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在最近出臺的《關于加強新時代文藝評論工作的指導意見》中，有多項舉措直指網絡平臺上的文娛活動，其中特意點明“反對刷分控評”現象。將這一條與由“飯圈”引發的賄評、網絡上對罵，乃至最近一些不理性粉絲為某犯罪“明星”“喊冤劫獄”事件相聯系，可見這是有的放矢的迫切需要，也充分表明“飯圈文化”已經到了非治理不可的程度。“飯圈”是一個從FANS（粉絲）音譯來的外源詞，百度詞條說“粉絲群體叫‘飯’，他們組成的圈子叫‘飯圈’”。如同“粉絲”不是真的食品，“飯圈”的本義與吃飯也沒有關系，但經由網絡對詞義的轉移，并將其與粉絲的文化機理聯系起來，我們不難在這個“諧音梗”中發現意義的關聯：種種跡象表明，“飯圈”中的粉絲就是被資本吃掉的飯食。

“粉絲”并不是現在才有的，傳統戲劇名角和電視明星的忠實擁躉都可稱作粉絲，但彼時的粉絲以個體形式存在，難以形成社會影響；但在網絡興起后，借助便利的交互技術，“飯圈”逐漸壯大，其活動超出了對偶像才藝的審美欣賞范圍，“出圈”影響到現實生活，例如組織各種線上線下的“氪金”造星、應援打榜、購買產品等活動。圍在偶像身邊聲勢浩大的“飯圈”讓娛樂明星頭上的光環更加耀眼，使之在粉絲心目中猶如圣神般的存在；而粉絲們也仿佛受到精神控制，在充當偶像的“供養人”中獲得身份認同，成就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二者成為心神相牽、榮辱與共的共同體，每每會在網上網下的活動中喪失理智，爆發出狂熱的激情。

“飯圈”運作模式深受“韓流”的影響，是文娛產業“吸粉”“造星”的不二法門，但這種模式的流行給文藝行業本身和網絡生態以及社會風氣都帶來了嚴重的負面影響。在文藝方面，組織方通過“飯圈”壟斷消費者，鼓動粉絲關注偶像的身體容貌、個人生活和情感活動等隱私領域，創造出參與明星生活的沉浸感，從而在精神和情感上間接控制粉絲。追星與偶像的演技好壞和道德高低沒有關系，粉絲們只從中獲得精神需求。粉絲通過“飯圈”活動確認自我的方式，使他們喪失了自主的審美選擇，實際是自我的迷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偏見遮蔽了百花齊放的文藝現場，更通過刷數據、造流量等方式制造了虛假的繁榮。在網絡生態方面，不同“飯圈”間因為趣味和立場不同（有的是故意制造對立以引起話題）互相攻訐、互撕、謾罵，甚至發展為人肉搜索、造謠攻擊等網絡暴力事件，攪亂了網絡空間。

資本控制下的“飯圈文化”毒化了社會風氣，在兩個方面的危害最為嚴重。一是沖擊了傳統美德和主流價值，敗壞了社會風氣。資本方通過初期對演藝人員有組織的策劃、包裝和宣傳制造明星，側重點在藝人的娛樂形象上，意在創造一個供粉絲消費的符號，而非對其表演才華和藝術成就的肯定與欣賞，宣揚的是一種不勞而獲、一夜成名、一夜暴富的投機主義和拜金主義思想，這與“奮斗改變人生”“有耕耘才會有收獲”等勤勞奮斗的傳統道德觀念是背道而馳的，消解了社會主流價值。二是影響了青少年的健康成長，從長遠上危害了民族和國家的未來。“飯圈”利用了人的偶像崇拜心理，主要吸引的是涉世未深的青少年，他們正處在生長期，心智發育尚未成熟，審美趣味也未定型，最容易在時尚生活的誘惑下失去理性，在“飯圈”的慫恿下被裹脅著盲目追星，一些流量明星的道德污點和言行劣跡也被當作個性被模仿，這無疑將會把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引向歧路。

既然“飯圈”問題多多，它又為什么能發展成如此規模，以至于影響到正常的社會文化生活？那些經紀公司類的文娛企業或個人“粉頭”又緣何熱衷于構建“飯圈”？正所謂“無利不起早”，其背后的根源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益。在洗腦式的宣傳鼓動下，數量龐大的群體產生巨大的購買力，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粉絲在每一場應援活動中都成了“被薅毛的羊”，一些“飯圈”的經營管理者毫不費力地獲得了巨額的經濟收益。媒體曾報道了一家應援組織的斂財黑幕：韓國明星樸燦烈在中國的粉絲后援會“燦吧”中，“吧主”帶領254萬粉絲為偶像打榜投票、組織應援，也代購韓國的專輯、雜志和偶像代言商品，“吧主”個人賬戶一年資金往來達4000萬元之多；對于粉絲“用錢說愛”的秘密，報道說：“做應援，送禮物，維護微博數據，購買一切與偶像相關的商品……錢花得越多，說明粉絲愛得越深，也越能體現一個明星的商業價值。”（見2021年8月19日《南方周末》A5版）

由此可見，資本控制下的“飯圈”絕不是什么文藝圈子，而是資本假借文藝之名控制粉絲和用來謀利的工具，是資本“吃白飯”的地方，甚至連明星本人也不過是資本用來“釣粉”的餌料。因此，嚴厲打擊資本控制下的“飯圈文化”，堅決抵制“飯圈”里的“吃白飯”邏輯已成當務之急。要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倡導勞動創造幸福、誠信做人做事、勤勞簡樸生活等傳統美德，用主流價值筑起思想防線，形成有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長的社會環境。文娛行業要堅守文藝理想、正本清源，正確處理形式與內涵、流量與質量、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關系，立足為社會提供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文藝作品和文化產品，從審美素養和道德品行上培養受眾真正承擔起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的使命。粉絲也應該做到明辨是非，認清何謂真正的明星并用正確的態度和方法追星，防止成為不斷被資本收割的“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