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就是不虛此行
《不虛此行來看你》這本書是我2019到2020年之間創作的短篇小說的合集,講述生活、生存在各類環境、各種處境下的女性故事,包括《乘風破浪女騎手》《不虛此行來看你》《站在橋上看風景》《七樓那女人》等11個女性故事。女性生存,底層奮斗,疾病——是小說書寫的三個核心主題。
我本身是女性,同時又是一名寫作者,觀察女性、關注女性生活成了我創作的一大來源。我從少年時開始寫散文和隨筆,十八歲時發表網絡小說,二十幾歲創作詩歌、長篇小說,直到現在新鮮出爐的短篇小說集《不虛此行來看你》,一路走來,文學見證了我的成長。寫作是我身體和心靈最能合二為一的時候,就我自身而言,我的人生軌跡和獨立方式是無法跳出文學的。夜深人靜,我用一根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下一些真誠的文字,那就是我身心最為自由和幸福的時刻。
說到創作,我不得不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成長和求學經歷。身患疾病無法正常行走的緣故,直到九歲我才真正坐進了課堂,因為我在求學之前必須先去求醫。然而身體的殘疾、外界的不理解,注定了我的求學路不可能一路平坦,而遭遇的困難也遠比預料的更加艱難。由于無法平衡掌握四肢,連握筆寫字這么一件非常簡單的小事都成了我要反復練習的動作,而即使不斷練習,現實的身體狀況決定了我寫下的字只能歪歪扭扭、橫七豎八。而語言交流方面我也面臨著重重障礙,到底該用什么方式才能表達自己、讓別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文字,唯有文字。最初我只能在紙上潦草地寫下很短的詞語給周圍的人看,漸漸地學會了寫作文,我發現寫字的過程雖然很艱難,但是當把心里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寫成一篇動人的文章時,不僅有一吐為快的順暢,還讓自己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就感。等再長大一些,我又學會了用鍵盤打字,這正是讓我決心要成為一個寫作者,乃至成為一名作家的關鍵。十幾歲時,我自學了計算機并很快熟練掌握操作,當我把用一根手指敲出的作品打印出來給我的老師看,老師們都驚訝了。從那以后,我的作文在班級里成了經常被同學朗讀的范文。
后來短暫的學業結束了,我并沒有停止學習。我喜愛文學,熱愛創作,我更仰慕張海迪、史鐵生,他們是我學習的榜樣,正是他們的精神不斷激勵著我,我在十八歲這一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未來一定會與文字發生密不可分的關系。最令我難忘的是二十六歲,我出版了第一本書《輪椅上的青春》,是一本從少年寫到青年時期的隨筆集。身體殘障注定是我這一生都無法避免的疾苦,但是在那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也能在二十多歲燦爛的年紀綻放出自己的價值。從此我就更加確信,寫作必將成為我生命中為之堅定奮斗的事業和理想。
在創作詩歌和散文時,我總是習慣從第一人稱出發,因而寫作偏向于抒情。我開始創作小說,是希望借助文字跳出自己的禁錮,將自己與外界建立更實在和全面的連接。作為一名用文字勾勒故事的寫作者,寫小說、虛構角色、編織情節,就像是一個人體會了多種不同的生活。每個人都只能固有一種生活模式,但文學創作為我單調的生活打開了不同的向度。
如今,我用輪椅丈量,我有靈魂守望。在三十而立之年,特別榮幸作家出版社為我出版了第一本短篇小說集。“不虛此行來看你”這一句話,大約出現在兩年前,它就像一句夢囈一樣從我腦海中蹦出來。人生在世,遇見固然成為一種奇跡,人與人,人與事,人與物,人與理想,與生活。在萬物之中遇見,遇見就是不虛此行,因此都可堪稱為奇跡。
《不虛此行來看你》的創作中,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情節、不同的人生,完完全全跳出了自己原有的思維模式。當“我”不再是“我”,我可以站在各種角度去思考人生,解剖生活。小說中11個女主人公,可以視作一個女性的命運,也可以看作一群女性,甚至超越性別的一個群體的命運,因為命運有相通之處,是一個大的共同體。正如泰戈爾所言:當日子完了,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將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經受傷,也曾經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