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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牛的假期》

南京大學出版社 2021.6

ISBN：978-7-305-24389-9

定價：28.00元

彭學軍的創作，常常是由日常生活中的某個場景、某個瞬間的“打動”開啟的。這部《天牛的假期》便是如此。某個鄉間夜晚，清晰地闖入作家視野的浩瀚銀河，扎扎實實地撞擊了作家的心靈。彭學軍自敘當時的心境，竟是無從表達的失語，只能“很沒文化地感嘆一句：好大呀”。

從創作過程論的角度講，這是靈感光顧的絕妙瞬間。這種“打動”，也常常讓彭學軍的創作帶著一種“無目的合目的性”美學特質，隨性中又暗合某種內在的精神歸旨。其故事往往開啟于生活中具象的片段，其情節走向往往是順著生活流自然而下，故事的終點往往直到終點的真正來臨時才會了然。這部《天牛的假期》便是如此。正像彭學軍所說，事實上，在故事中，銀河并沒有真正推動這個故事的情節，而“只是一幅布景，一個暗喻”。

《天牛的假期》的真正開啟，無關銀河，而是一個頗具時代生活氣息的生活片段。故事發生在一個當代家庭。這個家庭中，有一個名叫杜楓的小學生，有一個始終單純明朗、少女心的媽媽，和一個嚴肅內斂的爸爸。這個家庭與既往的傳統家庭中代際鮮明的人物設定不同，家長仍保留著些孩子氣，孩子也常說些大人話。爸爸媽媽吵架，賭氣把結婚戒指仍出了窗外，回過味兒來的一家人盡釋前嫌，齊心協力在草叢里找戒指，兒子杜楓不斷抱怨著大人的“任性”。這個充滿喜感的開篇，呈現了當代典型的、平易而親切的親子關系，也讓故事走向了一個非常妙的視角：一個孩子視野的成人觀察，一個孩子努力求解“人類”復雜情感世界的內心故事。

杜楓被卷入爸爸媽媽莫名的緊張狀態中，原定的度假計劃泡湯，杜楓被迫要陪爸爸回鄉下老家悼念剛去世的爺爺。故事的懸念，也是書名為什么要叫“天牛的假期”的懸念被高高掛起。故事的情節隨著生活流自由奔跑，杜楓的校園生活鋪展開來，簡歡歡、小珞、程永成，郊游建立的友情，撕書后的矛盾，一個個校園場景的描寫都非常生動。接下來是父子倆獨處的尷尬行程。回到老家，仍是一番親情描寫，直至某個午后，標題的謎底才真正解開。爸爸出生和長大的地方是個小村子，叫“天牛村”。作品富有層次地進一步揭秘，逐漸親密起來的父子倆面對壯闊的日落，杜楓興奮地發現這山間的日落如天牛天降，才點明了這個村莊為什么叫天牛村。在鄉間，在老屋，難得的零距離交流，父子倆的假期之旅逐漸成為一場父子共同參與的、真切的童年尋根。采摘八月拿，攀上爸爸兒時的秘密天地，樹洞中發現爺爺留下的“猛子”的頸牌，作品再次連鎖反應一樣，出現了新的懸念。這個故事，顯然并不是一個父子親情重尋的故事，而是一個由兒子見證的、父親與爺爺的陳年舊事。爸爸的失聲痛哭，終于明朗了故事開頭爸爸郁悶發火的心結所在。

在一件件看似無關聯的事件逐一發生后，在直面“大哉”日落與銀河令人震撼的寥廓崇高之美后，無關聯的情節緊密地關聯在了一起，那個深埋于作品里的、模糊隱秘的題旨，像靜候已久一般忽地躍然而出。這個故事，起于“矛盾”，走向“互諒”，終于“和解”。媽媽與爸爸間的矛盾，杜楓與簡歡歡間的矛盾，歲月深埋的爸爸與爺爺間的矛盾逐一顯現，又在巨大的時空映襯下，逐一顯得微渺而不足道。父親與爺爺的矛盾，因為缺少一份及時的互諒，而用了整整后半生去化解。于是，我們看到了作品美好的愿景表達：媽媽與爸爸的矛盾中，媽媽沒有賭氣而是及時、積極地給予體諒、化解；杜楓與簡歡歡的書本大戰，也在同學的幫助下以積極的方式得到化解；包括杜楓與自己，歸途中，他努力打開心結，克服對狗的恐懼，接納了一只流浪犬。

及時到來的“諒”與“解”，讓人間擁有了更多溫暖、通透的滋味。彭學軍像一個深藏不露的說書人，就這樣且行且記，記錄生活風景、心靈風景，在故事中滲透著自己對人生的認識，并希望借助故事傳遞給聽故事的人。杜楓這個兒童形象非常可愛，躍然紙上的各種細膩小心思，真像一部兒童意識流小說。借助這個兒童努力求解人類復雜情感世界的故事，作家溫情呼喚人與人之間的學會理解與積極尋求和解。歸途中，杜楓大方地對打算重新給媽媽買戒指的爸爸說：“戒指很貴的吧？爸，要我的壓歲錢嗎？”這個瞬間，我們仿佛看到了未來成長中那個積極、敞亮、有擔當的暖男。

（作者系太原師范學院教授、兒童文學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