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樹宏:《中山傳》創作札記
(1)
中山是座山,一座特殊而偉岸的山。
創作《中山傳:偉人故里 千年香山》(以下簡稱《中山傳》),是出于對中山這座山無比的熱愛和景仰之情。
記得,我曾經寫過這樣的詩句:
一個村/一個人/一座山/一座城/為何讓我愛一生?!
然而,雖然對這座山充滿熱愛和崇敬,創作《中山傳》的任務,卻并不是一開始就接受了下來的。
記得那是2018年上半年,文人朋友林先生發了一個微信給我,介紹了“絲路百城傳”項目,他說這是國家外文局新星出版社策劃的一項大型城市傳記叢書出版工程,主題為“一帶一路”,該項目得到了中宣部有關方面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林先生說出版社的專家委托他推薦珠三角城市傳記的作者,兩人一致認為我是寫作《中山傳》的合適人選,于是慫恿我負責《中山傳》的創作。當時我未作任何思考就推辭了。后來林先生還動員了我幾次,甚至說還要約請北京方面的專家來面談,但我卻一直沒有松口。
不答應,其實是不敢接受。我對中山這座城市太崇敬了,但覺得要完成《中山傳》的寫作,力所不逮,深恐完成不了任務。這是主觀原因。還有一個客觀原因是,不能。當時我還在市政協主席的崗位上,工作任務很繁重,尤其是正處于爭取“孫中山文化”寫入中共中央、國務院《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的關鍵時刻,不能分心。
然而不久事情就發生了變化。2019年春天,我居然改變初衷,將寫作《中山傳》的任務給答應下來了。促成此事的具體原因也是兩個:一是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了《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綱要中明確指出“支持中山深度挖掘和弘揚孫中山文化資源”。經過中山市十年的努力,“孫中山文化”終于上升為國家命題,正式成為國家戰略。作為孫中山文化首倡者、力促者和踐行者的我,基本完成了初期任務。二是國家外文局副局長陸彩榮同志是我的老朋友,他親自出馬反復動員我,其實是在下命令了。
無論如何,以上這兩條也只是客觀因素而已,真正的原因,還是來自我自己的主觀因素:中山是座山!我對這座山太熱愛了、太景仰了。
(2)
《中山是座山》,這是我2017年寫的一首歌詞。
中山是座山/美麗五桂山/俯瞰伶仃洋/花香千里遠//中山是座山/古代名香山/人文咸淡水//珠江唱嶺南//中山是座山/偉人孫中山/振興中華夢/點亮一片天//中山是座山/小城大中山/百姓勤創業/滄海變桑田/天時地利人和美/你我幸福好家園。
五桂山,是珠江三角洲西岸沿線最高的山峰,這是中山最有代表性的地理標志。
香山,是中山最早的名字,1152年建縣為香山縣。當時的香山縣,包括了中山、珠海和澳門。咸淡水文化是她最具代表性的人文特質。
孫中山。不知道是歷史的巧合,還是歷史的必然,一代偉人的名字居然也有一個“山”字!孫中山是中山最為偉岸的一座人文之山。
中山市。1925年,為了紀念孫中山先生,香山改名中山。這是一座光榮的城市,一座幸福和美的城市。
歌詞巧妙地以四個“山”為線索,貫穿聯袂,高度概括了中山(香山)的人文地理和歷史。這其中,也蘊含了我自己對中山的理解和詮釋,更傾注了我對中山深切的情感。
我出生在遠離中山三百多公里外的九連山區,1988年初遷調珠海工作,2004年初調任中山市。從山到海,我覺得已經是個人不知交了什么好運了,后來居然又到了偉人家鄉工作和生活,就更是一種天大的緣分和福分了。
由于家庭的傳統教育,我一直秉承著用真善美、帶著感恩去做人和做事,尤其是發自內心感恩改革開放、感恩時代。而來到中山,我又增加了一種情感,這就是對中山這座城市、對孫中山先生這個偉人的愛慕之情。因此,我在認真做好本職工作的同時,一直堅持將發掘、弘揚香山人文作為個人的重點來做,后來更首倡“孫中山文化”理念,并將其列入本地人文核心品牌來做。在我自己,這些工作則成為了一種最突出的文化自覺。
功夫不負有心人,多年的努力終于獲得了豐厚的回報:孫中山文化等八大文化工程進展順利,成功創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翠亨村成功創建國家5A旅游景點,成功舉行辛亥革命100周年、孫中山先生誕辰150周年系列大型紀念活動,孫中山文化正式上升為國家命題……中山市的知名度和美譽度大大提升,文化軟實力大大加強。
而我個人,也通過以上工作的開展,提升了綜合素質,冶煉了個人情操,鍛造了人格氣質,還借機創作了大量作品。由于中山市,由于孫中山,由于孫中山文化,我被發展成為中國宋慶齡基金會理事、廣東省人民政府文史館館員。
究竟我與孫中山先生有什么緣分呢?許多人總是這樣問我,我也不斷地問自己。2011年,我創作的大型交響音詩《孫中山》在北京公演,我借機去了香山碧云寺拜祭孫中山衣冠冢,想不到在此發現了丘氏與先生的緣分淵源所在。衣冠冢內有1929年孫中山先生靈柩奉安南京時的照片,我發現抬靈柩的八個人中,居然有三位是姓丘的!一查相關資料,原來當年先生在馬來西亞為革命籌款的時候,有一個丘家華僑為先生所感動,除了帶頭捐款,后來還跟著先生回國一起革命。先生擔任非常大總統時,這位丘家華僑先后給先生推薦了家鄉陽山七位丘氏堂兄弟給孫中山先生當衛士。當年陳炯明叛變炮轟總統府時,背著宋慶齡先生轉移的也是丘氏兄弟。
有此發現后,每逢有人問起我為什么對孫中山先生情有獨鐘、一往情深時,我就向他們講丘家與先生的這個真實故事。當然,這只是一種帶調侃的說法而已,真正的原因,還是我出自內心的對孫中山先生無限的熱愛和敬仰。
你說,我能不接受創作《中山傳》這個光榮的任務嗎?這對我,絕對是責任,是義務,還是一種使命。
(3)
《中山傳》,從2019年下半年開始,這本書的創作任務就正式列入了我重要的工作日程安排中了。
我知道這是一個十分重要而繁重的任務,責任重大,使命光榮,因此接受下來后心里頭一直沉甸甸的。
好在我從在珠海工作的時候,就開始對香山地區有了一些探究,特別是1999年到珠海市的城區香洲區擔任區委書記后,更對此有了一些個人心得。擔任區委書記半年后,我曾經根據自己的體會寫下了這樣兩句話:香洲:一百多年前是中國從大陸經濟大陸文化走向海洋經濟海洋文化的縮影,改革開放后是中國從封閉經濟封閉文化走向開放經濟開放文化的窗口。這兩句話后來成為了香洲區的外宣口號,并印在了我個人名片的后面。回到市里擔任珠海市領導、2004年交流到中山工作后,名片后也一直寫著這兩句話,只不過“香洲”變成了“珠海”和“中山(香山)”。
2004年到中山工作之前,為了配合省里剛剛提出的建設文化大省的戰略,我在珠海曾經與羊城晚報一起策劃過一次文化沙龍活動,之后我在羊城晚報上發表了《廣東;離文化大省有多遠?》一文,文章最后一節,專門提出了“百年香山人文啟示”這個命題。到中山報到沒幾天,正好羊城晚報刊發了這篇文章,并且以我這篇文章為引子,組織了近兩個月的文化強省大討論,這也正好成為我交給中山的一塊“敲門磚”了。從此,“香山人文”開始引起中山人的關注和重視,我自己也堅持不斷學習和加溫,在中央、省市和海內外媒體發表一系列文章,中山的有關機構也正式列入議事日程,香山人文逐步走上了中山的文化舞臺。
2007年,我成功轉任市委宣傳部長,宣傳文化工作成為我的主業,發揮作用的天地更大更廣了。2012年初,我開始擔任市政協主席,除了認真做好傳統的例行的政協業務工作并且要有所出彩之外,我覺得在中山,必須將人文型政協建設作為一個主打和特色來做。原因是,首先,中山的人文資源非常特別且十分豐厚,而文化工作,就全國包括中山來說,相比經濟工作,各方面的重視還是很不夠的,需要適當補這個“短板”;其二,中山的人文資源,與廣東省、與中國,與全球華僑華人,甚至與世界各國,聯系緊密,尤其是孫中山先生,他不僅是中國二十世紀三大偉人之一,也是世界性人物。由此可見,中山的人文工作不僅很有做頭,而且必須認真做、一定要做好,這是極具統戰意義的好事情。這也是作為中山人的責任、義務和使命所在。
基于以上思考,我在擔任宣傳部長和政協主席這十多年的時間里,配合市委市政府,策劃和組織實施了大量的文化建設工程和項目,其中最大的一項自然是“孫中山文化”工程,還有創建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實施八大文化工程、“中山杯”華僑文學獎、紀念辛亥革命100周年和孫中山先生誕辰150周年一系列國家和省市級活動與項目、翠亨村升級國家5A旅游景點、大型交響組歌《孫中山》海內外巡演、中央電視臺“心連心”藝術團慰問演出和“中華長歌行”節目、孫中山文化旅游節、孫中山文化高鐵行、孫中山文化粵港澳行、以孫中山文化推進翠亨新區和深中通道立項建設、專業鎮文化工程,等等,不僅涉及到文化方面,還輻射到了經濟、政治、城建、社會、民生的建設和發展等方方面面,可以說是以大文化的名義,做全方位的文章,并且做到落地落實,落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實踐證明,這樣做是對的,效果也是非常明顯而突出的。
可敬可愛的中山人啊,真棒!
在這個過程中,我自己一直堅持在一線工作,堅持實踐與理論相結合,并且堅持寫心得體會和一大批理論性文章、文藝性作品,十幾年下來,居然達到了近百萬字。
所有這些,都為《中山傳》的寫作奠定了很好的基礎。因此,對于完成寫作任務,我還是有信心、有把握的。
(4)
《中山傳》的寫作任務,就這樣接下來了。
然而有一個客觀的現實問題是,我畢竟還在政協主席的職位上,日常工作還是比較繁重的,加上《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剛剛發布,中山市需要盡快制訂出臺“孫中山文化交流合作機制規劃綱要”,市政協還要制訂《中山市“大文史”機制規劃綱要》,我難以集中時間進行《中山傳》初稿的寫作。
怎么辦?我想到了一個人:黃剛。
黃剛是中山一位很有才華、很有成就的業余作家,他的散文詩和散文、報告文學寫作在國內、省內很有些名氣。雖然籍貫是陜西,但黃剛對中山人文非常熱愛,很有研究,尤其是孫中山情結很深,他的孫中山主題作品、長篇散文詩《山高誰為峰》在人民日報全文發表后,得到了中央領導人的批示表揚。他曾經配合“孫中山文化高鐵行”項目創作長篇報告文學《馭風而行》,得到各界好評。
黃剛毫不遲疑地接受了我的邀請,答應作為第二作者與我合作,共同完成《中山傳》的創作。謝謝黃剛!
我約黃剛長談了幾次,將我自己所有相關的文章和作品,以及其他相關的資料,打成一個電子包交給了他,并將我對《中山傳》寫作的大原則和大方向,以及如何策劃組織等,反復與黃剛進行了深入細致的交流。
之后,黃剛開始了寫作的各種準備。我利用政協的優勢,邀請各有關單位,組織了《中山傳》創作座談會,除了座談寫作問題,更要求各方面為寫作提供相關資料和做好配合工作,從而為《中山傳》的寫作提供了良好的業務保障。同時,與市委宣傳部、市文聯協調,爭取《中山傳》立項為市里的文藝精品重點項目,為創作提供了有力的行政性保障。
2020年5月,我終于到齡退出領導崗位,接著辦理退休手續,我有了更多的時間介入《中山傳》的寫作。這個時候也是該書創作的高潮和關鍵時期,我和黃剛反反復復見面商討,與出版社電子化來來往往聯系,寫作雖然十分辛苦,但也進展很順利,終于在2021年5月上旬完全定稿,與出版社商議好封面封底設計后,正式付梓。
(5)
《中山傳》正式面世了。
在此書的寫作中,除了按照與城市傳記、特別是“絲路百城傳”共通的各項要求外,我與黃剛始終堅持兩大方面的創作原則,并將其作為特色來追求。
第一,《中山傳》是中山這個城市的生命體。因此,雖然“傳”中必然涉及到“史”,但我們并不是采用繁復細密的學院派史書來部署,而是盡量從更多的歷史背景、更深的知識背景、更廣的論述視野、更強的領悟能力,來梳理和領會、詮釋中山這座城市,盡量向舉重若輕、以簡馭繁的城市傳記靠攏。《中山傳》是中山這座城市的大傳記,其一,我們不能從單獨的事件著眼,而應該從各種現象的交互作用來綜合考量整體的變化,通過更多更廣的知識學習和資料涉獵與掌握溶解,才能進行各方面的大判斷。其二,在我們的文字中,不管是敘述、描寫,還是引用、闡述,都不能將中山作為一個“僵化”的城市歷史來寫,而必須作為一個鮮活的生命體來寫,她是昨天的生命體,是今天的生命體,還是明天的生命體,她都有著真實的血肉、真實的心跳,她一直在運動著、思想著。《中山傳》就是這樣以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體,為歷史立傳,為當今立傳,為未來立傳,具有濃厚的歷史意義、現實意義和未來意義。
第二,《中山傳》主要是中山這座城市的“傳”而不是“史”。這在前面一點已經有原則性論述。體現在寫作上,我們以“情”貫穿全書,主要使用的是感性文字,是有生命體征的文字,即使是論述性文字也是如此,而絕不滯納在理性的、干燥的文字里。實際上,《中山傳》就是一部用散文寫成的城市傳記,如果再分細致一點,她就是由三種文體組成的:主體部分是常規意義上的散文,而本書一個突出的特色是,每一章的開頭和結尾,都使用了兩種文體,開頭是描寫性抒情性的詩歌,結尾是闡述性抒情性的散文詩。如果我們將這兩部分文字融合起來,應該不失為表現中山城市的一篇大美文。所有這些,都使得《中山傳》能有更強的可讀性,讓讀者讀著讀著,自覺不自覺地成為其中一分子,整個身心融合進傳記之中,一起經歷風雨陽光,一起生活,一起思考。
誠然,由于各種原因,本書依然存在、或者說留下了不少的遺憾和不足。
首先,《中山傳》畢竟是我和黃剛兩個人的寫作,無論是個人素質,還是水平和能力,都有著許多的局限。
二是不到兩年的寫作時間,僅僅二十萬字,要給有千年歷史的一個城市立傳,時間上、篇幅上也顯得緊張了些。
三是中山的行政建制和區域范疇的反復更變,給寫作帶來了許多的不便和無奈。
四是中山、尤其是香山時期,許多人并不是在本土生長和獲得成功的,在海內、海外都有著無數大名鼎鼎的中山(香山)人,《中山傳》中對此雖然都有所涉及,但著墨并不多。實際上,如果將“海外中山人”“內地中山人”作為單獨的一章來寫,也絲毫不過分的,但城市傳記一個重要的原則是寫本土的人和事,因此只好忍痛割愛。好在中山前些年已經拍攝了幾百集的電視片《海外中山人》,還拍攝了《中山人在上海》《中山人在京津唐》等,可以填補《中山傳》的遺憾。
毋庸置疑,我們對中山的熱愛和崇敬是發自內心的,我們對于創作《中山傳》是全身心投入的,是充滿熱情和期待的,書中存在的不足和問題,敬請各位方家予以批評指正,同時也請予以理解和鑒諒。
本書的寫作和出版,得到了許多機構和人士的關心和支持,在此謹表示誠摯的謝意。
2021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還是辛亥革命110周年、孫中山先生誕辰155周年,在《中山傳》中,與三個主題相關的內容都有不少文字,這樣,此書是否也可以作為我們對以上三大主題活動的一份獻禮呢?
最后再啰唆幾句。2004年2月,我以在羊城晚報發表《廣東:離文化大省有多遠?》一文作為敲門磚進入中山,今年5月,我的退休關系轉回珠海去了,就以《中山傳》一書作為我給中山的一個小小的回報吧。好在中山、珠海雖然行政上分離了,但人文和血脈一直還保持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同根同源,同文同脈,同聲同氣,這是中山、珠海、澳門彼此間的關系,也是我與中山、與珠海、與澳門,也就是與大香山的關系,滄海桑田,永遠不變。
2021年5月14-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