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本土文學傳統 書寫現代中國故事
時隔8年之后,作家余華長篇小說新作《文城》于近期出版。有評論者認為,這部小說中的各色人物身上散發著一種人格的高貴、溫暖的光芒,而這些正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最優美的部分。
《文城》出版后受到認可,再次凸顯了作家創作從本土資源與文學傳統汲取養料的重要性。從中國本土生活尋找創作題材,到古典傳統中挖掘寫作經驗,以此來提高敘事技巧,增強語言刻畫力度,已成為許多作家的經驗之談。在先鋒作家完成了現實主義轉型之后,越來越多的中國作家開始借重古典文學形式,書寫越來越精彩的現代中國故事。莫言的《紅高粱》《豐乳肥臀》《檀香刑》、格非的“江南三部曲”、余華的《兄弟》《文城》、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畢飛宇的《推拿》、閻真的《滄浪之水》、楊文豐的《自然書》、付秀瑩的《陌上》等,都從寫作題材本土化與審美表達傳統化中獲益良多。
受西方文學的影響,象征主義詩歌、新感覺派小說、意識流小說、先鋒小說、個人化小說等曾各領一時風騷。然而,西方文學理論與文學作品為中國作家所提供的文化資源,幾乎都是以西方文學理論、作家作品為主要討論對象,是以西方文學作品為內容和對象得出的文學規律與理論觀點,并不完全適用于漢語寫作的中國故事,這也是為何當代中國故事的書寫脫離80年代的西方敘事風格而越來越具有本土性后,誕生于西方文學作品的西方文學理論也就越發無效的原因。中國作家在經歷了對西方文學的崇拜與學習之后,并沒有解決自身所面對的實際寫作問題。典型的表現是,中國作家模仿西方作品的文學創作逐漸形成一種雙重的“無效”。其一,是中國文學面對中國社會、中國問題時的無效;其二,是套用西方眼光和理念解釋中國故事時,發生的誤讀與誤解現象幾乎無法避免。
中國作家意識到,真正構成漢語寫作主要內容的依然是中國本土的現實生活,以及建立在民族心理傳統上的審美觀念。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西方文學熱潮中,馬爾克斯和福克納成為中國作家們的膜拜對象,但莫言卻意識到自己的創作不能滿足于對兩位大師的模仿:“我想,我如果不能去創造一個、開辟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地區,我就永遠不能具有自己的特色。我如果無法深入進我的只能供我生長的土壤,我的根就無法發達、蓬松。”于是莫言、余華、格非、蘇童等一批作家開始立足本土文學傳統,磨礪創作技巧,書寫具有民族心理與審美趣味的中國故事,他們的創作在20世紀90年代后期逐漸轉型為表現本土生活的現實主義風格。優秀的作家在進行文學創作時,必定打上了深刻的本土烙印,本土的歷史、文學的傳統、民族的形式、審美的趣味一起構成了文學作品的豐富內涵。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指出:“文藝創作不僅要有當代生活的底蘊,而且要有文化傳統的血脈。”面對改革開放40多年的文學實績,面對共和國70多年的文學成就,面對當下越來越豐富的中國故事寫作現象,中國作家應該堅定民族自信和文化自信,立足本土文學傳統,與當下語境直接對話,獲得闡釋歷史與現實的能力,書寫現代中國故事,增強民族國家的認同感。在民族復興與文化共同體建構的使命推動下,中國作家只有立足本土文學傳統,才有可能創造出反映時代本質、人民喜聞樂見的優秀文學作品。
(作者:趙坤,系山東大學人文社科青島研究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