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中國網絡文學的源頭是金庸客棧 ——兼應歐陽友權“網生起源說”
歐陽友權“生于北美→成于本土→走向世界”的“網生起源說”,必須要面對兩個問題,其一是“生于北美”的網絡文學,并不是那個“成于本土并走向世界”的網絡文學。其二是若將中國網絡文學的起點定為1991年在美國誕生的全球第一個華文網絡電子刊物《華夏文摘》,那為什么只有在中國出現了如此蔚為大觀的網絡文學生態,而引領了互聯網革命的歐美并未生長出一種有別于印刷時代文學工業的網絡文學工業呢?
歐陽友權在《哪里才是中國網絡文學的起點》一文中指出,《華夏文摘》“創刊號上發布的《太陽縱隊傳說》是目前發現的最早的一篇漢語網絡原創散文”,但實際上在該文底部明確標注有“本文轉載自《今天問》文學雜志1990年第2期”。顯然,海外華文網絡文學在時間上雖是最早,但仍是把網絡當作一個新的便捷的傳播渠道,在內容創作上并未顯示出充分的“網絡性”。無疑,在一個新媒介誕生之初,它一定會首先成為舊媒介的內容渠道,而后才能發展起自身特殊的生產方式。《華夏文摘》最早就是把紙質文學搬到網上,后來雖然有了部分原創,但仍然是一個以編制審核制為中心的“網刊”,除了傳播介質不同外,并沒有如歐陽友權文章中所說的“讓網絡文學形成機會均等的生產機制和互動共享的話語權分發模式”。這一“網生”機制正是形成在網絡論壇之中的。
關于文學的起源問題當然是要依靠“事實判斷”而非“概念推演”,但背后一定是有“價值判斷”的。將明顯帶有過渡性質的《華夏文摘》視為中國網絡文學的起點,雖然在時間層面上是最早,但恐怕它解釋不了中國網絡文學是“從哪里來”,又“往哪里去”的。它的來處不是中國網絡文學的起點,代表的方向更不是中國網絡文學的方向。盡管仍可以如歐陽友權所說,“這些功能范式是在網絡文學發展過程中逐步形成的,而不是在它誕生伊始就能具備的”,但包括《華夏文摘》在內的海外華文網絡文學與今日作為中國網絡文學主體的商業文學網站和超長篇類型小說并無直接的親緣關系,中間沒有形成一個“演進的鏈條”。這一鏈條的起始點正是金庸客棧。其實,細察“網生起源說”的“網生”,最后導向的就是以金庸客棧為代表的中國網絡文學的論壇模式。
歐陽友權文章還認為“對于沒有國界的‘網絡地球村’來說,計較其誕生于哪一個國家是沒有意義的”。然而,中國網絡文學的“中國性”,關鍵就在于中國人如何在首發于歐美的全球化和互聯網的文學浪潮中,以獨特的方式創造出本土的回應和發明。就此而言,計較中國網絡文學誕生在哪一個國家是有重大意義的,不僅直接影響到在“網絡地球村”里中國的位置和意義,更關乎中國文學和中華文明能夠為人類共同體提供怎樣的特殊價值。中國網絡文學能夠走向世界,靠的正是雖然經受國際流行文藝洗禮,但“生于本土也成于本土”的超長篇類型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