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新勢力 | 崔君:寫作,如同“夜行人提刀疾走”
編者按:
3月30日至4月1日,大益文學院與中國作家網聯合主辦“新青年·新勢力”中國青年作家峰會,13位青年作家與8位文學導師,聚焦我們這個時代青年寫作的歸途與來路,航標與遠方。
中國作家網特邀13位青年作家獨家專訪,探索屬于他們的青年成長,傾聽他們的文學故事。
1992年生,大益文學院簽約作家,北京師范大學文學碩士。小說刊發于《人民文學》《作家》《上海文學》等。小說《世界時鐘》收錄于大益文學《十三人——90后作家短篇小說集》。出版小說《金剛》。曾獲“紫金?人民文學之星”中篇佳作獎,《山西文學》雙年獎。現居北京。
新青年·新勢力 | 崔君:寫作,如同“夜行人提刀疾走”
中學開始閱讀文學作品,研究生一年級在實習辦公室的臺式機上敲出第一篇小說,崔君的文學起步比起同齡人要晚很多。但這并未影響她持續發力。從北師大文學創作專業畢業后,崔君進入魯迅文學院工作。同年,小說《金剛》出版。從魯西南的小村莊出發,崔君成功把自己的文學半徑延伸到北京,并用短短兩年時間完成文學生涯的第一次集結。對于中文系能否出作家的爭議話題,崔君直言“寫作者可以通過培養走得更遠”。而作為青年作家群體一員,崔君則表示“青年寫作充滿生命力與可能性,青年也是最具創造力、最敢冒犯和質疑的人生階段?!?/p>
文學教育對我的寫作幫助很大
中國作家網:你最初的文學記憶是什么?可以簡單介紹下你成長的環境嗎?
崔君:四年級時寫了一篇作文,《捉知了的三種方法》,那是印象中第一次因為寫了什么得到別人的稱贊。我出生成長在魯西南的一個小村莊,小時候上山下河,逮魚摸蛤蜊,一直到中學,都沒怎么看過課外書。《基督山伯爵》算是我讀過的第一本名著,記得當時興奮又喜歡,還畫了人物關系圖,想過“我也要寫一個這樣的故事?!?/p>
中國作家網: 你在北師大學習了三年文學創作。什么樣的契機讓你選擇到北師大求學?北師大給你留下了哪些美好的回憶?
崔君:大學畢業不想去工作,當時對寫作抱有一腔熱血,查資料看到師大有專門學習文學創作的專業方向,還有好多駐校作家,就準備考研試試,結果幸運地考上了。課程安排和老師們精心的指導對我的啟發很大,還有一幫熱愛寫作的同學,大家經常一起討論點評小說,也一起看了很多經典電影。
中國作家網:你最早發表的小說是哪篇?還能回憶起當時的寫作細節和投稿過程嗎?
崔君:我在讀研一時才寫出第一篇小說,中篇《金剛》,四萬字,將小女孩的敏感成長史貫穿于一顆珍貴金剛石的流轉中。那篇小說寫得很順暢,基本是在實習辦公室的臺式機上敲出來的,童年的金剛石礦印象和人物命運組接起來,很快就寫完了,毛病也不少。投稿時被退稿兩次,最終刊發在2016年11期的《西湖》雜志。
中國作家網:畢業之后,為什么選擇到魯迅文學院工作?魯院的工作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崔君:在一所文學院工作,耳濡目染,還是能學到挺多東西??吹揭粚靡粚弥星嗄曜骷以隰斣簩W習,或多或少有所收獲和啟發。作為這里的職工,是欣慰的。
中國作家網:你覺得作家能培養嗎?怎么看待“中文系不出作家”這句話?
崔君:如果這里說的“培養”僅指學院教育,那我認為寫作者可以通過培養走得更遠。在現代社會,像醫學、物理學、天文學等學科,學院可以提供系統完備的學科教育,讓人能科學合理地完成對本學科基礎知識的獲得。自我教育很難高效地做到這些,更不要說后續研究、出成果了。但文學具有特殊性,天賦極好的人即使不接受學院教育也能進行自我培養,去學習好作家,寫出讓人驚嘆的作品。這就容易令人產生一種錯覺,文學教育無用,作家不能培養。其實,無論學習哪個學科,能成為“XX家”的都只是少數人。那些非中文系出身的作家,他們也是有寫作意義上的老師的。對剩余的大多數人來說,文學教育或許提供了激發創意的必要條件。文學教育對我的寫作幫助還是蠻大的。
中國作家網:在你的文學之路上,有沒有特別想感謝的人?
崔君:感謝給我滋養與啟示的作家前輩們,沒讀到過他們,我可能還在寫“捉知了的三種方法”。還有給予我寫作指導的老師和朋友們。
《金剛》 崔君,西苑出版社,2018年
契訶夫讓我驚嘆小說的舒展和自然
中國作家網:可以談談你的寫作習慣嗎?每天是否有固定的寫作時間?
崔君:沒有固定的寫作時間。我會把突然想到的、可以用到小說里的東西記到備忘錄里,細節、情節、句子,有時是一個詞語,或者一個不錯的題目。亂記一通,備忘錄閃閃發光,意味深長,有的用上了,有的還寂寞地待在里面。
中國作家網:你在一篇文章中,把寫作比喻為“夜行人提刀疾走”,能否解釋一下這句話?寫作對你來說是快樂更多,還是痛苦更多?
崔君:在構思寫作一篇小說的時候,就要多惦記它,一來二去,就成了。能寫幾個滿意的段落,一整天都會覺得挺充實。枯坐半日寫不出來的時候也很多,那時我多半會停下來,轉而去閱讀,尋找敘述感覺。閱讀能夠激發出很多好想法,讓人想起發生但已忘記的有趣事兒。
中國作家網:你曾說寫完小說后一年內不會再看它,為什么?當你回頭看以前寫的小說,有什么樣的感覺?
崔君:修改時讀的次數太多了,產生一種疲倦感,疲倦扼殺靈感,一旦覺得改定了就不想再看了。隔時間長了再去讀,有的東西已經忘了,倒是會有些新奇感,像是別人寫的。再翻的時候,會覺得這個地方寫得還過得去,這個地方偷懶了,略顯生硬,多數時候都懊悔還可以寫得更好。
中國作家網:如果請您給讀者推薦一篇自己的小說,你會選擇哪一篇?
崔君:推薦我的新中篇《冰淇淋廠冬天在干嗎》。每當新寫完一篇,都覺得它是最漂亮的孩子。很希望別人去讀我的小說,反饋讓我欣喜。
中國作家網:平時喜歡閱讀什么類型的書,能否舉幾位您特別喜愛的作家?
崔君:小說多一些。契訶夫、巴別爾、門羅、余華……我之前讀契訶夫沒有很深的感觸,在開始寫小說以后,才領略到契訶夫的厲害。他讓我驚嘆的是小說的舒展和自然。
中國作家網:最近在關注什么題材?有在寫新小說嗎?
崔君:最近在看門羅的小說,已經看完幾本,準備今年把她的小說都看完。門羅語言準確,將復雜的情感梳理得滴水不漏,對節奏、時間和結構的把握也很精妙,沉浸感撲面而來。
在寫一個短篇《城市陣雨》。
青年寫作充滿生命力與可能性
中國作家網:近年來,女性寫作在中國越來越成為一種話題。你怎么看待女性寫作,女性寫作最大的價值在哪?
崔君:大家開始重視討論性別議題是一種觀念進步。女性寫作在新的歷史語境下也涵括了新的元素,女性與女性、女性與男性、女性與世界、女性與日常生活的關系等等。女性寫作的價值在于互相看見、理解、尊重,打破對立和隔絕,也在于揭示隱秘的性別差異與生命體驗、不同階層和地域的生長境遇,創造豐富立體的文學形象。
中國作家網:怎么看待“青年寫作”這個話題?寫作可以按年齡段來劃分嗎?
崔君:青年在今天好像是一個很寬泛的年齡限定,不太老、不太小都被劃到青年人群里去。按照狹義一點的概念,青年是充滿活力的人生階段,一切都是剛剛開始。很多作家、詩人早早就已寫出驚艷世人的作品,像蘭波、聶魯達、海明威、托馬斯·沃爾夫,在青年時期才情絢麗地燃燒。青年寫作充滿生命力與可能性,青年也是最具創造力、最敢冒犯和質疑的人生階段。
文學批評中,在做作家作品論時,將作家的創作分段研究比較常見。作家的群體代際研究也一直很熱門,比如80后、90后這些概念。對一個作家來說,他的寫作是渾然一體、彼此牽連的。在按照年齡劃分的研究方法中,具備整體性的眼光或許會讓結論更可信。
中國作家網:你平時閱讀其他90后作家的作品嗎?有沒有欣賞的90后作家?你覺得90后作家會對中國文學的發展起到怎樣的作用。
崔君:我挺喜歡看90后作家的小說,作為同齡人,很好奇大家會怎么寫。剛剛看了陳春成的小說,很喜歡。算起來,去年90后最大的人已經三十歲了,步入青年階段,人生經驗也逐漸豐盛起來,很期待同齡人寫出精彩的作品。
中國作家網:與其他青年作家相比,你覺得自己的寫作有哪些優勢?
崔君:優勢說不上,即使是同代人,生活經驗也千差萬別。
中國作家網:你希望這次青年作家峰會,給你的寫作帶來怎樣的幫助?
崔君:聽聽大家的想法,多多交流。
(采訪:中國作家網 劉鵬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