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想象與邏輯的另一種建構
《一個迷路時才遇見的國家和一群清醒時做夢的夢想家》陳詩哥著/二十一世紀出版社集團2020年10月版/35.00元
陳詩哥是一位執拗地觸摸、探索想象力“魔法”的童話作家,其將童話視作世界的根基,秉持著“童話是對世界的重新解釋和重新命名”的理念,將創作投向了創世童話,以此來進一步開拓其對童話之無限可能的思考。尤其在《一個迷路時才遇見的國家和一群清醒時做夢的夢想家》這部新作中,陳詩哥構建兒童文學奇異世界的意圖與努力,其對童話文體可能挖掘的豐富意蘊的探究已然彰顯。
這部長篇童話由國家篇之“看不見的國家”“青草國的故事”“水瓶里的魚人國”等7個故事,國王篇之“賣貨郎買故事”“王國的奔跑”“大海在哪里”等7個故事構成。作家巧妙地安排了“我如何學習各國的語言”“我到過的那些國家”作為序曲,將這些看似分散、關聯不緊密的故事予以串聯,讓這部由一個個獨立的短篇連綴而成的長篇有了內在的結構和邏輯。
說到邏輯,這是陳詩哥這一系列創世童話最為重要的考驗。陳詩哥應該對童話邏輯的思慮有自己的苦心經營。因為他的好奇的探究不僅在于創世,而是要勾連過往、現在和未來,以自己的童年觀去建構童話王國的氣象。相對于創世童話的構建,將以往自己藝術創作的興趣點集結串聯,構建一個統一王國,無疑是創世的另一種可能。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一個迷路時才遇見的國家和一群清醒時做夢的夢想家》適時地出現了。這部作品將之前散落而閃光的作品有機組合。這個繞口、充滿悖論與張力的書名令人不禁莞爾,這正是陳詩哥風格之一,自我刁難,戴著鐐銬跳舞,挑戰自我敘事能力與想象力鋪展的潛能。
以《水瓶里的魚人國》為例,這個兼具親切、憂傷與滄桑語調、娓娓道來的精彩故事,有著太過跳躍卻結實的細節,這些細節串聯起一座故事的迷宮:蜘蛛國、雨露、魚人國、流浪的國王、歡樂湖等令人目不暇接的意象;流浪路途中的苦澀咖啡、心有靈犀的相遇者與語焉不詳卻煞有介事的古書記載、神秘的祭祀儀式相互交織。這是兩個惺惺相惜、有“故事”的旅人之間不可思議的故事,很多時候作家的敘事功力與智慧的體現就在于如何將看似不可能的故事講述得嚴絲合縫、具有信服力,意外的驚喜迭出、大呼過癮卻保持著經得起最嚴苛質疑的邏輯圓滿。在這個意義上,陳詩哥的創作就像是在完成一幅 “米雕”,創作者要充分淡定自如才能從容完成每一筆精雕細琢,匯成最后令人稱奇的成品。
在對創世童話邏輯體系構建的充分思慮下,作家又對童話可能的深度進行跋涉。作家在該書中,要進行的是此前創世神話所未能達成的更深入的文學思考。童話以游走的方式自然串聯故事,每一個經歷過的國家都有著背后的深意。作家儼然是進行創世之后的倫理建設與探討,他曾坦言:“所謂國家,便是人心;所謂迷路,即是著迷、沉迷,當中不乏迷茫;寫作如此,人生何嘗不是如此?!薄拔摇痹诹袊新眯?,其實是在內心里尋找自我,在這若隱若現、不太刻意的主題中追尋現代人必然面對的諸種困惑與困境。閱覽一個個看似飄渺玄幻的童話故事,穿行于一個個神奇的國度,作家真誠期盼的是縈繞在世間最為質樸的哲思,比如人心,比如自我。從這個意義來說,這些故事是別有趣味的入口,供讀者孜孜探求童話深度敘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