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珠穆朗瑪》:所有的攀登都朝向內心
2020年5月27日,2020珠峰高程測量登山隊成功登頂測量。我在珠峰大本營收到了劉虎的短信,他發來了祝賀,并且告訴我:他恰巧剛剛收到少年兒童出版社寄來的《你好,珠穆朗瑪》的樣書。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有意義的巧合”。
2020年是中國和尼泊爾建交65周年,珠峰是這對友好鄰邦友誼的象征,兩國共同宣布珠峰新“身高”為8848.86米。今年也是人類首次從北坡登頂珠峰60周年,攀登的精神一直激勵著國人奮勇前行。書寫了《風雪那年》悲憫和大愛的劉虎,在《飛越喜馬拉雅》之后,今年用一部力作向珠穆朗瑪問好,這種文學建筑的架構本身就具有藝術的韻律和美感。
劉虎著,2020年5月
少年兒童出版社
我作為隨隊記者,有幸親歷了今年珠峰高程測量全過程,對珠穆朗瑪感到熟悉而親切。讀完《你好,珠穆朗瑪》,我有些驚訝。一個從未到過珠峰的作家,對珠峰地區天氣、景觀等自然環境的描寫,竟和我的親身經歷那么契合。他的文字仿佛讓我再次回到那高寒缺氧的環境,那亂石堆積的山路,看到那晶瑩的冰川、雄壯的雪峰。書中對攀登過程以及攀登者心理的細微描寫,也與測量登山隊員向我講述的一些細節驚人相似。我想,這些不僅來自一個優秀作家豐富的人生體驗和寫作功力,更來自他的誠意——在動筆之前,他一定做了很多常人無法想象的準備工作,就如同攀登前的準備一樣。仿佛這次創作,他是在攀登自己的珠穆朗瑪。
在《你好,珠穆朗瑪》中,世界之巔對不同的攀登者,有著不同的意義。對戴維德和杰姆來說,它是人生的夢想,是為了超越自我,雖歷經挫折卻一定要實現的目標。對明瑪和特麗絲來說,它絕不是冷冰冰的山峰,而仿佛有著呼吸和心跳,它已經與某人的生命融為一體,承載著人生最重要的情感。現實中也是如此。在珠峰北坡大本營,有一片登山遇難者墓地,20幾座衣冠冢錯落排列。他們來自這星球不同的地方,都將生命付與了夢想。其中有一對外國雙胞胎的墓。每年登山季,他們的父母都會來到這里,面對雪山思念自己的孩子,年邁的父親甚至還沿著兄弟倆攀登的路線到了7028米。
我們應當如何看待生命?如何度過這一生?
作為“生命傳奇”系列中的一部長篇小說,《你好,珠穆朗瑪》和讀者一起思考。存在主義哲學認為,人不是生來就具有某種特性或本質,人需要通過選擇,來為自己下定義。人的自由在于此,人的可能性也在于此。選擇,承擔由此帶來的一切后果,塑造自己,超越自己,完成自己的生命。
可我們應當如何做出選擇呢?書中,高峰在面臨危險時,選擇將生的希望留給明瑪,他的遇難可以看作是生命的傳遞。戴維德為了登頂珠峰,多次失敗、截肢,依然選擇再次嘗試,終于成功后,他卻因體力不支而永遠留在山上。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勇敢,他的遇難可以看作是生命的完成。明瑪選擇“阿爾卑斯式”攀登,是為了致敬自己的前輩和恩人,解開心結,他也在攀登的過程中找到了今后人生的方向。指引他們做出選擇的,肯定不是世俗的價值標準,不是成規或者其他人的意見,甚至也不是倫理學所說的“道德準則”。那指引一定來自內心深處,我們難以命名它,姑且稱之為心中的珠穆朗瑪。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心中的珠穆朗瑪——來自內心的召喚,愿意付出一切向之前行的方向。書中的主要人物,都聽見了這召喚,看見了這方向。盡管他們的命運不盡相同,各有各的性格,但他們有著共同的真誠、善良和勇敢。因此,《你好,珠穆朗瑪》雖然以冰雪嚴寒為背景,卻呈現出治愈人心的暖色調,讓我們看到了更加壯麗的生命圖景。
當我在珠峰腳下凝望璀璨的星空時,感到無比震驚。宇宙走出了書本,離開了理念,直接出現在我面前。在那一刻,我一直思索的“生命的意義”仿佛有了答案。宇宙賦予了我們生命,而我們,具有生命的人類,賦予了宇宙意義。如果我們不去思索意義,意義在何處呢?劉虎已經意識到這一點。特麗絲站在地球之巔感悟:
“除了自己的內心,你無需面對別的”,“孕育一個生命的難度,其實遠遠超過了孕育一顆星辰。”
我們的生命如此渺小,又如此不可思議。萬物都在生滅變化,生命也是如此。我們在時間的河流中,什么也無法留住,看似虛無和荒謬。但正如加繆所說:我們應當在注定失敗的戰役中,向自己的尊嚴致敬。《你好,珠穆朗瑪》告訴我們,每個人能夠企及的高度雖然有限,且各不相同,但只要做好自己,就是創造了屬于自己的世界第一,成為自己的珠穆朗瑪。
所有的攀登都朝向內心。你心中的珠穆朗瑪在哪里?
本文作者為《中國自然資源報》首席記者,2020珠峰高程測量前方記者隊隊長。本文刊發于《出版人》雜志2021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