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邦:想象力是復雜神奇生活的再現
縱觀這十年來,小說的寫作風格和走向趨同,現代含義的東西越來越少,故事性和寫實風格的作品幾乎占了小說的主體。一批作家都在向寫實寫故事上走。造成這個局面,市場杠桿起了關鍵作用。因為作品在市場好賣,改編成電影和電視劇的就比較容易,有的作家創作小說時就已打算改編成影視劇。
幾年前,我曾去英國倫敦息斯敏中文圖書館講課,席間和當地的華人作家朋友聊天,他們談到現在國內的都市小說題材重復,手法相同,故事不新鮮,人物不迷人。即便是獲獎的小說也有題材相撞、故事差不多的現象。怎么就造成了這種尷尬局面呢?怎么寫著寫著都朝一條路上走呢?讀者看完小說,覺得在什么地方看過,或者說看完了以后說,還不如我看到的生活精彩。過去說,寫小說一定要有生活,現在則是一定要有精彩的生活,比讀者看到的生活更震撼。我是寫小說的,知道做到震撼很難,做到比讀者看到的生活精彩也不易。其實寫都市小說表面是在講故事,實際上故事只不過是載體和平臺,在故事里面它的包含量很大,提供的多元化信息量也很充足。一些新思維、新的生活方式、新的社會導向、新的觀點都要包含在里面,只是作家把觀點和旨意全都揉在了故事層面上。我聽一個文友說:作家在寫都市小說上比什么?比你有沒有一種啟發人、啟發社會的觀點。你沒有觀點,你就沒有文學的社會影響力。我曾經寫了一部中篇小說《純潔》,后來入選多種文學選刊,故事講的是一個成功男人被官場對手算計,失去了婚姻,失去了官職,但卻獲得了愛情。這里的愛情是純潔美好的,而預示著別的都是交易。后來有讀者問我,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我說沒有,就是想象的。那位讀者說,我們不需要作家有沒有過經歷,是要求作家有沒有過靈魂之間的對話,那就是給讀者一種對未來的希冀。都市小說一定是虛構的,但虛構一定是有生活的。
現在鄉村小說越來越少了,因為不少農村人陸陸續續進了城市。但全國這么多城市,小說中卻好像寫的是同一個城市。沒有南北,也沒有區別。就跟我們看到的城市建筑一樣。都市小說要讓讀者產生一種城市畫面,呈現一幅獨特的景觀。我們看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作家寫的上海、寫的杭州、寫的廣州,都是別有風味,搖曳生姿。在我看來,現在都市小說應該成為產生精品的孵化器,應該成為多姿多彩的畫圖,而不應該只在一條路上徘徊。作家蔣子龍說過,一個作家關鍵要有想象力。小說創作就是這樣,它可以不受任何拘束,可以浮想聯翩,讀者才會有閱讀的愉悅感。想象力不是走怪誕的路,是對生活的再理解,是對復雜神奇生活的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