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詩歌通史》:“三十年造一車”
《俄羅斯詩歌通史》,鄭體武、馬衛紅著,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9年9月第一版,108.00元
1993年我撰寫的《俄羅斯抒情詩史》出版,二十六年后,他撰寫的《俄羅斯詩歌通史》問世。我算是“十年磨一劍”,他則是“三十年造一車”。
擺在我面前的是厚厚兩大冊、洋洋近百萬言的《俄羅斯詩歌通史》,讀著其中熟悉的篇章,筆端便流淌出這樣一些文字:關于歲月、關于學術,更關于俄羅斯詩歌……
自普希金以來,俄羅斯文學爆發“井噴”,產生了“世界一流的文學”,其中詩歌又首當其沖,格外引人矚目。自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以來,俄羅斯詩歌在中國傳播得十分廣泛,擁有大量的讀者。在上海還有一座普希金的銅像,這在世界上也是不多見,它是在1937年上海文化界為紀念普希金逝世一百周年而建造的。與此同時,在我國翻譯界和學術界,還有一批以翻譯和研究俄羅斯詩歌為終身目標的學者。不過,有關俄羅斯詩歌史的著作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才相繼出現。描繪俄羅斯詩歌的全貌,展示俄羅斯詩歌的發展歷程,揭示俄羅斯詩歌的特征,論述俄羅斯代表詩人的創作,不僅是學術界,同樣也是讀書界的普遍呼聲。
說到眼前這部《俄羅斯詩歌通史》,我先得說一下它的撰寫者鄭體武教授。說起來也非常奇妙,我與他的最初邂逅,竟然也是與俄羅斯詩歌相關的。早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我在莫斯科做研究生,他在莫斯科大學做本科插班生,此前并無交集。當時我喜歡逛莫斯科的古舊書店,收集資料,特別是收集有關屠格涅夫和俄羅斯詩歌的資料。有時一天下來,幾乎把莫斯科十幾個較大的古舊書店跑遍。一次,在莫斯科大學附近的列寧大街上的一家書店里,在詩歌欄一排排書柜前,見到一位小伙子。當時我們都在書架上找書,彼此只是用眼神交換了一下,并未打招呼。書店里差不多都是俄羅斯人,我憑相貌特征斷定他不是俄羅斯人,但不敢確定他是中國人。一方面是因為當時的蘇聯中國人很少,另一方面中亞人有時看起來也像中國人。后來我離開了這家書店,上了一輛公共汽車,準備去另外一家書店。就在汽車要開動的時候,沒想到這位小伙子也上了汽車。我用中文問他:“是中國人嗎?”,“是的。”這樣,兩位未來的俄羅斯詩歌史的作者,就在異國的這樣一個特定的偶然時刻提前見面了。這是人生的無意之作,還是歲月的精心安排,誰知道呢?不過這就是生活的奇妙之處。1993年我撰寫的《俄羅斯抒情詩史》出版,二十六年后,他撰寫的《俄羅斯詩歌通史》問世。我算是“十年磨一劍”,他則是“三十年造一車”。我長他十幾歲,頭發早已花白;他小我十幾年,頭上已無青絲。看來我還是有些懶惰,沒有將頭發全都熬白;他則是皓首窮經、鍥而不舍、大器早成。
《俄羅斯詩歌通史》是我國迄今為止一部學術價值最高的俄羅斯詩歌史,它以“編年史”的方式在國內第一次完整而全面地勾畫和展示出俄羅斯詩歌發展的歷史,論述了俄羅斯詩歌的代表人物的代表作品和詩歌成就,探討了俄羅斯詩歌的特征和發展規律。較之于國內以往的俄羅斯詩歌史著作(按出版年月的先后),如徐稚芳的《俄羅斯詩歌史》、朱憲生的《俄羅斯抒情詩史》、劉文飛的《二十世紀俄語詩史》、許賢緒的《二十世紀俄羅斯詩歌史》等,它無論是從廣度還是從深度上都有明顯的突破。
它選取普希金等九位大師級詩人作為俄羅斯詩歌不同時期的代表展開論述,這是本書的核心內容。從根本上說,對這九位詩人論述的成功與否決定本書的學術價值。應該說,本書在充分占有國內外有關研究成果和豐富資料的基礎上,對這九位詩人的論述是相當成功的,其中對現代主義詩人的論述尤為出色,這是本書明顯的亮點。本書對俄羅斯詩歌流派進行的描述和分析,無論是從廣度還是從深度上都明顯地超過了以往國內同類著作:它一共涉及到十幾個詩歌流派和近五十位詩人,對這些流派的代表詩人的創作做出了精當的論述,這也是國內學術界前所未有的。這也是本書另一個閃光點。俄羅斯詩歌的兩端,即古代和當代的俄羅斯詩歌是國內學術界的薄弱處。對此,本書在充分汲取國內研究的基礎上,廣泛利用和借鑒了俄羅斯學術界的新成果,取得具有突破意義的進展。本書行文流暢、文字簡潔,可讀性強。對通俗易懂的詩歌(如古典詩人的作品)輔之以點睛之筆,對深奧晦澀的詩歌(如現代主義作品)則輔之以解碼之匙。這方面不乏精彩的篇章。值得注意的是,本書中所引用的俄羅斯詩人的代表作品,大部分是由作者翻譯的。如果把這些作品挑出來合成一集,那就是一部大型的俄羅斯詩歌精選集了。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本書的“金字塔”結構。所謂“金字塔”結構,主要是就它的成書“過程”而言的。它以整個俄羅斯詩歌為底座,繼而以各個流派及其代表詩人的研究為基石層層壘高。
換句話說,本書就是作者花費了三十年的時間用一塊塊巨型“花崗巖”鋪成的。我這里只要簡略地回顧一下作者的“前期”的研究工作,就知道這些巨石是如何造成的:譯普希金、譯萊蒙托夫、譯勃洛克、譯葉賽寧、譯馬雅可夫斯基、譯俄羅斯現代派詩人;主編《俄羅斯文學史》、與俄羅斯學者共同主編雙語的《詩歌的紐帶——中俄詩人詩選》;撰寫《俄羅斯現代主義詩歌研究》等學術專著。所以這部詩歌通史問世都在顯示出成功的學術工作的“秘訣”——“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