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文藝·好小說》2020年第8期|文清麗:班頭(節選)
我一直搞不明白我有三個掙錢的哥哥,為什么家里還買不起一個小鬧鐘?娘說瓜女子,你哥寄回來的錢都買化肥糧食了。這年月,人的肚子都填不飽,要那個只會整天像蚊子一樣亂叫的樣子貨有啥用?又不能當吃當喝。
上學看時間啊!我大聲說。
這時候,娘就會笑瞇瞇地說,娘就是你的活鬧鐘!
可是這個鬧鐘太不準了,憑著看天色、聽雞叫猜測時間,這樣的結果可想而知了。要么上學去得太早,學校大門還沒開;要么就是滿操場黑壓壓站滿了人,我得做好準備站在黑板前接受同學們一個個往我臉上唾唾沫,看班主任瘦狗那張棺材鋪般的臉上堆積的層層橫肉,瞅粉妮一幫人不可一世的竊竊私語。一放學,我人沒進家門,就開始大哭小叫,嚷著讓娘買鬧鐘。娘就說,人家娃娃都沒鬧鐘,怎么上學的?你看隔壁你二娘家的粉妮多能干,從來不讓大人操心,放學了做飯洗衣帶弟弟,啥都落不下。你讓她叫你上學!
她才不會叫我的,有好多人都叫她。
那你就動動腦子想想人家為啥不叫你。
是呀,為什么沒人叫我?拿著柜子上的鏡子,我前后左右翻來覆去看了個遍,也沒發現自己比粉妮長得有多差,客觀地說,我比她還耐看。皮膚白白的,臉圓圓的,同學都說我像《血疑》中的幸子。可雙手粗糙,滿臉黑紅,上面還布著好多條血絲的粉妮,割豬草洗衣服看電影有伙伴叫,甚至有人晚上把炕燒得熱熱的,眼巴巴等她到她家去睡。反正,一句話,只要大家在一起能行動的,伙伴們第一個無疑想到的就是粉妮。我要是有了鬧鐘,看他們還叫不叫我,還敢不跟我玩?
娘長長地嘆了一聲,考慮了好幾天,最后說那你過年就沒有新衣服穿了。我立馬像小雞啄米般點頭,唯恐遲了娘會改變主意。
有鬧鐘的日子真好,我踏踏實實地睡覺,不再擔心會遲到。可過了一天又一天,我發現雖然有了鬧鐘,仍然沒有一個伙伴到我家門口來叫我。也就是說,我的地位還跟從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是我學習不好嗎?是我調皮搗蛋嗎?我在班里學習成績是第一名,特別是每篇課文,都能背誦,還會把看的課外書立馬用上。比如我寫作文時,就引用了四哥給我買的一本《兒童學唐詩》中的一句“報得三春暉”,語文老師不停地說,你知道這話啥意思不?我說當然知道了,老師是春天的陽光,我們就是一棵棵小草,小草永遠也報答不完陽光的恩情,為此我全校聞名。可我一點也不驕傲,我聽老師的話,恨不得把自己的好東西都送給好伙伴。我還怕別人不知道我有了鬧鐘,就明說暗示,連我自己都感到累了。要知道鬧鐘我們全村只有我家有呀,可是為啥還是沒有人理我?
我羨慕死粉妮了,她不知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無論是早上,還是中午,無論刮風還是下雪,全班女生一個個跑到她家的窯頂上高一聲低一聲地叫她,此起彼伏,刺激得我腦袋都疼。
她說話簡直就是圣旨。比如,她說趙敏這個人最近我看她哪都不順眼,不到一天,班里大多數女生(除了我)就以各種理由不跟趙敏說話了。可憐的趙敏下課后只能找我玩,而我又不能明目張膽地跟她玩,趁粉妮們不注意,悄悄給趙敏一個笑臉,或把一本小人書塞給她。就這,也沒躲過粉妮的眼睛,她讓她手下跑得最勤快的狗腿子李梅梅跑來找我說,你是不是想跟我們搞分裂?我連忙說沒有,真的沒有。選擇大家還是選擇趙敏你自己拿主意。李梅梅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放學后,趙敏背著書包,走到我桌前說,咱們一起回家吧。
我說你先走,我想跟粉妮說個事。
那我在大門口等你,以后咱們是好朋友,海枯石爛不變心。說著給了我一只掉了皮的鮮核桃。
看著光光干干的核桃,我心軟了。可是不行,否則粉妮下一個搞臭的就有可能是我,我可不想待在二年級的班集體里,沒有一個女生跟我說話。通常大家不理的人,要么是假兒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沒個女孩樣;要么就是爛嘴,東家長西家短地專門挑撥同學之間團結的。
我堅決地說,趙敏把你的爛核桃拿走,我們家里多的是。你以后不要再理我了。
我做錯了什么?
我就是不想跟你說話了。說完,我背著書包就跑。看著趙敏的表情,心里真內疚,可是我沒有辦法,誰叫她不是班頭呢?
粉妮太有權威了,她隨便說一句,咱們拜干姐妹吧,我們每個人就爭先恐后地偷了家里的雞蛋、廢鐵爛銅,到供銷社賣了,買手絹買鉛筆爭著給她送。粉妮說只有這樣,我們才是生死姐妹,以后無論遇到天大的事,她只要一出面,就全都拿下。雖然她學習比我差一些,可得的獎狀比我多,有跳繩的、跑步的、拾羊糞蛋的,凡學校里舉行的活動,只要她參加,獎肯定是她的。有一次學校里舉行釣魚比賽,我堅信我們大多數同學長到了八九歲,除過村前澇池里的蛤蟆蝌蚪,連魚都沒見過,更別說釣魚了。粉妮第一個報了名。比賽那天,我才知道所謂的釣魚其實就是用一個木桿頭上掛著的小鐵鉤把漂在水盆里拴著繩子的塑料魚釣起來。
不用說粉妮又得了第一名。我不服氣地說,早知道這么簡單,早就報名了。誰知耳長的人立馬告訴粉妮,不一會兒,她就在一群狗腿子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到我跟前,眼睛看著遠處問,聽說你不服氣?我沒有說話。粉妮朝她旁邊的一個人,抬了一下下巴,鼻子里“嗯”一聲,魚鉤和水盆就摔在我面前。粉妮雙手交叉擱在胸前,慢騰騰地說釣吧!
這有何難?我拿起魚竿就釣,胳膊都發酸了,該死的“魚兒”還是不上鉤。
大家轟地笑了。我不服氣地說,這魚鉤做得太小,拴魚的繩眼更小。
比針眼大吧,小姐。告訴你,不是我損你,把縫紉機上的針給你,你都穿不上線。不信,你再試試。可我就行。粉妮在一陣歡呼聲中揚長而去,走時又丟下一句話,沒本事就不要說大話,書呆子。
左思右想,我只有跟粉妮搞好團結,才能在伙伴們心目中占一席之地。每天早上鬧鐘一響,我就跑到她家窯頂上喊她上學。一聲接一聲地叫半天,她才應一聲,可遲遲不見出門。無論刮風還是下雪,我都站在通向莊稼地的半坡上瞧著她家窯洞等候,真怕不遠處的莊稼地里忽然跑出來一個嚇人的東西。我自我安慰,沒有人讓你等,是你自愿的,怨不得任何人。
在路上,我得給她講我看過的有趣的故事,得讓她發出開心的笑聲。為此我熟讀《家》,背《紅樓夢》,瞧著她臉上的晴雨表,隨意改編故事情節,生怕有一天我叫她,她不再理我,怕她有一天忽然說出一句,我們把文清麗搞臭,晚上上完晚自習后,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莊稼葉嘩嘩響的回家的路上。怕路過村頭張小牛家門口放著的那個抬死人的轎子,我一直生氣為什么沒有人把它扔到溝里,或者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那又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它像杏樹、桃樹,像花衣服,把它供放在大隊部的大廣場都行。可它不能吃不能穿,還怪嚇人地放在路邊,連塊土坷垃的用處都比它大。但是奇怪的是,張小牛家把它當寶貝,用一根又粗又長的鐵鏈子鎖著,聽說誰家要用,還得給錢。我一直想不通人死了就悄悄埋了,干嗎還抬在轎子里?一大堆穿白衣服戴孝帽的人圍著哭天搶地的,讓人害怕得幾天都睡不著覺。粉妮說你真無知,那叫排場你懂不懂?
中午飯我一口趕一口地吃完,嘴往袖子上一抹就去喊粉妮。她還是忙,忙著做飯,忙著喂豬。她娘不知干什么去了,反正我很少見到,見到的是她好幾個流著鼻涕哭著要吃要喝的弟弟妹妹。飯是她做,碗也是她洗。在粉妮做飯洗碗的時候,她還不忘記那些大大小小的弟弟妹妹,一會兒給這個捏把鼻涕,一會兒給那個嘴里塞塊饃,然后接著用沾滿鼻涕饃渣的手揉面團。出出進進,忙得像風一樣,把我擠得一會兒站到灶前,一會兒站到門口,好像我不存在。我自尊心受到打擊,想回家去。可回去更沒意思,家里也沒人跟我玩。等待我的只能是一個人在炕席上玩洗手絹,洗半天手絹上還是沾滿了黑乎乎的鼻涕。一個人畫著格子跳瓦片,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輸了還是贏了。
晚上想著她該沒事了,叫她去大隊部門口看露天電影,也得等半天。擴音器里的歌聲停了,支書已經講話了,她還沒忙完,真怕誤了電影開場。她燒了炕,關了豬雞,還要為第二天蒸饅頭發好面。等她干完了,我們趕到大隊部時,電影早開演了,只好坐在銀幕背面看銀幕上的人反著騎自行車,用左手拿筷子。我以為我做出這樣的犧牲,粉妮會感激我,可到頭來,她卻不屑一顧地說,我又沒請你那么做,說老實話我讓你等我是瞧得起你,是給你面子。如果有一天,我瞧不起你了,你叫我上學,我才不理你呢,反正等我的人多了,李梅梅就是我的死黨!
李梅梅我當然清楚,是她的狗頭軍師,是她一切行動的執行者。有時候,她看到我在粉妮家門口等粉妮,就遠遠站在一邊,看都不看我一眼。粉妮家的門一響,我立馬賠著笑臉迎上去。可粉妮出來了,笑臉對的是李梅梅,話題也是兩人一唱一和的,我插話進去也沒有人理會。這時候我只好走在她們旁邊,只用耳朵聽。我想說不說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粉妮在一起,這就夠了。當然,這時候我就恨李梅梅,盼她生病,盼她讓別人叫走,好讓我一個人跟粉妮在一起。
天遂人愿,李梅梅家搬到學校旁邊住了,據說聽到預備鈴從家里走都來得及,這樣她就不會再繞一大圈去叫粉妮了。
我只要不在家,都特意跟粉妮在一起,無論校園里吹什么風,我都忠心耿耿地站在她一邊。她讓我不要跟趙敏說話,我就不敢再理趙敏。她說電影《人生》真好看,我二話沒說,硬是從哥哥手里把新買的《人生》小說搶過來,獻給女王般的粉妮。她說作業本快寫完了,她爹就是不給買本子的錢,我立馬從家里罐子里拿出四五個雞蛋,到供銷社賣了買上作業本送給她,可我仍然進入不了她的核心圈。這個核心圈子是一切行動的策劃者,比如要搞臭誰,或者近期要去打杏子還是挖藥材或是到外村看電影,都是他們最先知道。可是我努力了好幾周,就是進不去。我的角色只是一個跟著跑的主,只是人家說啥我就必須聽,必須照辦。這樣的角色我不服氣,我得改變自己。
想了半天,翻遍了家里值錢的東西,沒一個中意的,我想到了鬧鐘。
我把心愛的鬧鐘裝在書包里偷出來給粉妮,小心地說她可以用整整一天。她沒有商量余地地說一周,要不你就拿回去。說著,眼睛看都不看我心愛的鬧鐘。
我咬著牙說那你必須每天上學時叫我,沒有表我會遲到的。
她看著我說,我叫你?我為什么要叫你?
因為你有表呀!
她翻來覆去地看著鬧鐘,自言自語地說,這表多有意思,竟然自己能走,自己能響。它為什么就走得那么準呢?我驕傲地說我知道,得給它上發條。說著快速地上緊,得意地讓她聽著。鬧鐘一響,把她嚇了一跳。她說好吧,我只能叫你上學一次。要不,讓大家知道了,我多沒面子。
我高興地說行!
回到家我告訴娘我的班頭粉妮明天要叫我上學呢!人家是班長,學習、文藝、體育什么都在行,是班主任的大紅人!
娘滿意地說這就對了,就是要跟懂事的娃娃在一起,跟著好的當然能學好。
我不服氣地說,粉妮學習沒我好。娘說全村沒有人不知道粉妮能干,你看人家心靈手巧,做什么都像那么回事,念書茶飯針線活樣樣在行。
她比我大一歲嘛!
好了,好了,跟著粉妮多學點好。娘忙自己的事了。我覺得我在娘和同學面前長了威風,我希望粉妮叫我的時候,聲音能大點,讓全村人都能聽見。可惱火的是她非但沒有叫我,還把我的小鬧鐘搞壞了。她解釋說,她只是想拆開看看里面是不是裝著一個妖怪,否則它怎么會走呢?
我讓她賠,她理直氣壯地說又不是我要的,是你給我的。理由充足得好像是我壞了她的表一樣。
我咽了口氣,說你為什么不叫我?你說好了的,得說話算數呀。
她說我忘了,我一天得想好多問題,得做好多事,不像你。
我咋了?我真想把她罵一頓,可是我說出的話卻是粉妮,我一會兒把我的綠軍裝拿來借你穿幾天,你讓我加入到你的領導圈。我知道粉妮喜歡我正宗的綠軍裝,那是當軍官的大哥給我寄的。還有,我二哥給我寄來新新的紅領章、五角星也都送給你。五角星跟電影里潘冬子手里拿的一模一樣,在陽光下亮燦燦的,可好看了。
我不穿。我為什么要穿你的衣服,要你的破東西?再說要進我們領導圈,你要有本事,可你除過會讀死書,還會什么呢?你分得清哪些是柴胡,哪些是甘草?你知道怎樣的蘑菇沒有毒?你折的槐花里面有一半是綠葉子,繡的鞋墊花和葉子是一個色兒,鉤的白領子全是手印子。手笨些,跑利索些也行,可你看,每次我們出去偷果子你都落在最后面。我們還得照顧你,怕你跑丟了,臉上掛彩了,你娘又找我麻煩。你自己說說,我們要你干什么?粉妮說完,再理都不理我就走了。
我要想辦法讓她們記住我。我學習更加用功,筆記記得更仔細,我學習考了雙百,我想粉妮今天看你還說我什么都不會?可是領獎狀的那天,全班女生除過趙敏,都跟著粉妮到溝里打杏子去了。
趙敏給我鼓了半天掌,我也沒有搭理。會后,趙敏又跑到我面前,把我夸了半天,說你罵我什么都行,反正我要跟你說話。你不能說不理我就不理了,我又沒做錯什么。我知道你不是粉妮的狗腿子,你有主見,有想法,跟他們沒腦子的不一樣。
我不理她,眼睛看著窗外,想著粉妮她們吃杏子時的情景,才知道黃黃的甜甜的杏子比獎狀還誘惑人。
我是你真正的朋友,當你成功的時候,我會在你身邊與你分享。趙敏說著,塞給我一個東西,我一看是塊水果糖。她說咱們從今天起就親如姐妹了,誰要是變心就不得好死。
我只好跟趙敏擊掌盟誓了,粉妮你太不像話了,從今以后,我們誓不兩立。
我想過了,我們不能給她養成壞毛病,既然她跟我們不是一條心,我們兩個就成為一個集體,然后想辦法,慢慢地把她的隊伍瓦解。趙敏說。
我想想有道理,說好吧,那你就當我的軍師吧!
趙敏說我發現她的隊伍里的李梅梅是個關鍵角色,如果咱們把她爭取過來,其他的人就好辦了。咱們還要爭取更多的男生,他們的主意更多。
我斷然說道,那不行,李梅梅那人精得很,我們先要選一個對粉妮不服氣的人。仇恨越多的人就越反對她。還有男生不能跟他們玩,人家知道我們跟男生在一起,會叫我們假小子,這叫法太難聽了。我們有我們的招數。
我最后選了一直受粉妮氣的劉秀秀。劉秀秀被粉妮罵了笨蛋后,還給人家賠著笑臉時,趙敏悄悄找到她。劉秀秀哭著說粉妮是個暴君,都是她一個人說了算。趙敏說那就跟我們一起干吧。
跟你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人家的活動可多了,到什么地方去偷杏子桃子李子,去什么地方摘花椒挖藥材。我們跟著她能收入好多錢呢。她還時常給我們教各種玩的本事,跳繩,踢鍵子,排舞蹈,做鞋墊。班主任還那么喜歡她。
跟我們學唐詩,寫作文,看電影,讀書看報長知識。
我不喜歡這些。粉妮說了,女孩子得學會做飯做鞋子,這些都會了,才能找到好婆家。
這是目光短淺,只有學問大了,才能像電影里的城里人,住高樓,穿好衣服,逛公園。就像我的哥哥們,戴著手表,穿著皮鞋,住在城里,說話也跟電影里的人似的。
劉秀秀搖著頭說,當城里人太遙遠了,咱們全班可能連一個人都出不去。粉妮經常對我們說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去想,要不心里還難受。現在,正是瓜果成熟的時候,誰嘴不饞?只要把在家的嘴堵住,不愁沒有人跟你。
只要你到我們隊伍里來,肯定會得到你想要的很多東西。
這樣吧,你們對我也挺好的,我就暗地里跟你們好,說不上還可以把他們的好情報提供給你們呢。
劉秀秀告訴我桃樹灣有成片的桃樹,結滿水蜜桃子。要進去,只要翻過家門前的那座山,然后從溝底一條小路穿過去,就可以吃到又香又甜的桃子。我帶著我的兩個小將,最終真的吃到了桃子,只是差一點讓看桃子的老頭抓住。
有了劉秀秀提供的情報,我們到溝里挖藥材,摘花椒。雖然每次都有收獲,可大多時候,我們剛走到,粉妮他們已經滿載著碩果回家了。看著樹上已經沒有多少果實,我們恨不得把她打一頓。才明白比這些粉妮熟門熟戶的活計,我是比不過的,即使有打入敵人內部的人,也是斗不過粉妮,還讓劉秀秀背了叛徒的罵名,被粉妮開除了。劉秀秀無奈地說我只好跟你們了,你們一定要對我好。(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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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自《黃河》2020年第4期
《長江文藝·好小說》2020年第8期
文清麗,1986年入伍,陜西長武人,畢業于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北京大學藝術系和魯迅文學院第三屆、第二十八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深造班),曾在《人民文學》《十月》《中國作家》《北京文學》《作家》等刊發表作品六百余萬字,多篇作品被轉載,出版有散文集《瞳孔·灣·湖》《月子》《愛情總是背對著我》,小說集《紙夢》《回望青春》《我愛桃花》,長篇非虛構《渭北一家人》,長篇小說《愛情底片》《光景》。曾獲《長江文藝》方圓杯小說獎、《廣州文藝》第四屆都市小說雙年獎一等獎,有作品入選多種年選和排行榜。現任《解放軍文藝》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