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兒童文學觀念及變革”之童詩現狀與發展 童詩的個體與個性
寫作首先是孤獨的,就像“人是孤獨的”一樣,但對于寫作者來說這句話更明確:我們會受到來自他人的影響,汲取營養哺育自己,甚至大家汲取的都是一樣的營養,但最后代表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作品,每個人最后都只能用作品表達自己。
就這一點來說,不存在群體,只有個體。對于童詩作者來說同樣如此。童詩的過去,是經典和代表作的過去;童詩的現在,是正在被認可和傳播的作品的現在;童詩的未來,是過去和現在的寫作者,都在為了目標中的好作品而努力。這里面,都是個體與個性的小星球,組成童詩宇宙的圖景。
寫作者有理由為讀到不滿意的作品而生氣,但更要謹慎的是自己的判斷標準。在評論之前,先完善自己對世界范圍內的童詩的認識,甚至需要完善自己的創作標準。
每顆星星都不能代表和代替另一顆星星。
在文學創作中,如果存在群體化創作,也只在某種類型剛開始的時候存在,當一種類型的作品極為豐富之后,令他人以及自己耳目一新的創作就越來越難了。就像上世紀80年代一窩蜂地跟隨海子寫麥田的那批現代詩人,最終并沒有能夠留下幾首被人記得住的麥田詩歌。而真正優秀的作者,一開始就不會跟隨他人,跟風某種類型。
優秀的作者會吸收他人的優點。我們尤其處在這樣幸運的時候,外國的童詩已有兩三百年來至今的經典可供借鑒,中國的童詩也隨著新詩一起出生成長,在邊緣化和被忽視中,以及種種非詩因素干擾的狀態下,仍然有那么多前輩堅持創作童詩,并且產生了那么多的經典之作。這些國內外童詩作品,給這一代的寫作者,提供的營養是極為豐富的。在這樣的基礎上,個體和個性,便有了更多發展可能。
強調個體是因為,首先童詩作者應該有自己的創作定位:不是為了延續某個群體的創作,也不是為了“童詩”而創作,童詩作者當然和現代詩作者一樣,都是為了書寫“自我”而創作。只是這種自我里,包含著一個童年的自我?;蚴且粋€超出年齡認知的,“無齡感”的赤子之心,能夠讓他時時以童真的眼睛看世界。
而為“童詩”或這個群體的創作,會讓寫作找不到自己的語言、聲調、心靈和情感,只會用統一的聲音說話,那種來自模仿他人,或是沿襲某段時期的習慣、傳統,令創作顯得既言不由衷,也力不從心。
只有當前人的類型和方式是學習對象而不是模仿對象的時候,才能找到自己的發聲語言。只有當童詩作者自覺為一個個體的時候,創作才能盡量地擺脫為“童詩”寫作的影響,回到童詩創作的本真原點。
童詩寫作,本來就是為了找回自己童年的聲音。
童詩作為現代詩的一種,比為大人讀的現代詩更追求個體存在的意義。童年正是各種可能性都存在的時候,寫作者不必囿于自己成年的身份和性格、情緒特征,盡情通過創作來暢想,回味,乃至重新體驗在草地上沙丘上翻翻滾滾……對很多人來說,這都具有一種心靈的治愈功能。童詩創作讓人擺脫了成年人的套子,再次返回童年看待這個失而復得的世界。在這個過程里,世俗對于成年人所定義的成功和失敗都不再重要,個體被肯定,自我被喚醒,成年的自我面對幼小的自我,交織出復雜但又清澈的思想之流,而它的基調是明亮而自然的。
在對自我的肯定中,寫作者慢慢找回自己的個性。
兒童當然有諸多共性,天真、可愛、純潔、幼稚……這些成為童詩表現內容的基礎。優秀的寫作者會把情感和想象的觸角觸及兒童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從中敏銳地捕捉自己最動心的體驗。從童年到成人的經歷和學習,給寫作者這種捕捉提供了便利——展示個性的時候來了,不同的寫作者,會從同一個事物上看見不同的東西,這種體驗里融合了寫作者此刻的性格、心理和童年的性格、心理,以及此刻的語言特征和童年的語言特征,共同作用,釀出一首個性化的童詩。
我信賴童詩創作于我是啟蒙和發現,是和童年的自己并行前進,不斷地打開世界上的情感與思想之門,看到更多的光輝。而不是僵化地待在一處,任由兒童時代離自己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