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是童年的本質 ——讀肖復興兒童小說《合歡》
(《合歡》肖復興/著,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2020年3月版)
“只有當我們長大成人的時候,我們才開始懂得童年的全部魅力。”這是肖復興為2016年出版的《紅臉兒》記下的創作題旨,自此,他開始為孩子們寫兒童小說。對成人作家來說,真實的童年經驗永遠都已成為“歷史的東西”,作為過去的和現在的存在著的精神現實,童年經驗是文學創造取之不盡的審美對象與情感源泉。但被“限制”在兒童文學語域內的童年經驗表達自有其文類“邊界”的藝術宗旨:主要為兒童讀者閱讀并服務于他們的精神成長;以“兒童文學”的審美理想探尋童年的本質,揭示其在藝術象征屬性上的意義含蘊,以此獲得它指向于兒童又超越于兒童的文學價值。肖復興新作《合歡》正是在此兩個維度定位與實現其創作理想。
《合歡》主旨在“紀念童年最純真、最美好、最珍貴的友誼”。這段友誼的發生地始于那“一樹樹的合歡花”,合歡與漂亮的老師和可愛的小女孩相映生輝,自童年起便存活在了男孩韓信的心里,一直伴隨在他的生命旅程中。韓信自見女孩起,就為她賦名“合歡”,是因為他直覺小女孩兒的美與合歡花的美是氣質同一的。“合歡”作為植物的功能屬性在常識上被表述為“主安五臟,和心志,令人歡樂無憂”。韓信在童年時常與“合歡”親密接觸,合歡給予其的審美感受從自然延伸到人類的玩伴,美感與友誼的情感力量合二為一,使其在感性認知上獲得了更為完美豐盈的“合歡”印象。于是,“合歡”便成為沉潛于其靈魂里的情感符號,更因友誼的力量具有了恒久綿延的生命力特質。肖復興致力于表達的就是這樣的一種童年感覺。
“合歡”的情感符號力量當是這本書的獨創性。在“合歡”之美與氣息的氤氳中,韓信與合歡擁有了那么多純粹、具體、個別的童年生活細節。但最重要的是,他們經歷了“成長”本身,特別是合歡。評判一部兒童文學作品是否優秀的美學標準之一,大抵是要落實在是否關注到了兒童與社會相互作用過程中的兒童發展問題,是否體察到了問題存在的不同面向并有解決的通路,以及所有這些的藝術真誠度及其邏輯性。本書的情節安排極富張力,在日常化的小事件中包蘊著大事件,在小矛盾小沖突的不斷消弭中,提出兒童必須面對的逼問生命意志的終極命題,并最終以成人為引導、兒童為主體的方式獲得積極方案,合歡從母親離去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人生而要為發展自己的使命承受挫折與苦難。童年期的另一種功能就是為這種承受儲備能量,所以它需要獲得愛、光與熱的照拂。對于那些在童年期就要開始承受的個體來說,他們不免是在還沒有儲備好的時候便要去過早地消耗,所以,他們最需要的更是及時的補給。所以本書外公這一形象確實很重要,體現出肖復興真正基于兒童本位的人文關懷。“外公”成為極具象征性的一個人物形象,也是韓信“合歡”童年記憶中最溫暖的一個依靠。因此,雖然基于生活實際邏輯來看,合歡的未來是不確定的,就如童年的未來。但從兒童文學的文類特質出發,肖復興還是給予了更為積極的價值引領,這一安排本身也有助于提醒成人社會自覺地關注所有兒童的健全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