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你是……我的Pluto嗎?”
那一晚,流星粲然,微風正起。
冥王星失去了卡戎,卡戎陪伴著冥王星。
1
“好今天介紹一下新來的同學:冥妄。”
向景東的皮鞋有節(jié)奏地踩著地板,一進來就宣布了一個爆炸性消息。
大家往向老向旁邊跟著的一個男生,眾說紛紜。
冥妄一頭灰白的頭發(fā),穿戴著整齊的英倫風校服,冷冽的風眼,只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叛逆而乖巧的男生。
底下同學嘰嘰喳喳,只有卡戎一聲不吭的埋在桌子上,低頭寫寫畫畫。
向景東皺了皺眉,拿出教尺使勁拍了桌子下,拿出了班主任的威嚴:
“安靜整個年級十二個班就咱們班最吵!也就是年級第一才沒給你們處分!要不是因為我……”
趁著向景東講話期間,冥妄移步到教室過道,徑自走向卡戎旁邊。
卡戎旁邊坐著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小女孩,兩邊扎著麻花辮,不施任何粉黛,中分劉海下是一雙害羞的杏眼,是個學霸。
“請讓一下座,謝謝。”
冥妄沒有多留意對方,直接將女孩的書本移到旁邊的空位,自顧自坐了下去。
聽到旁邊動靜的卡戎,往自己旁邊撇了撇,看著自己原本單純可愛的女同桌成了一個乖乖男,還是個染了發(fā)的“乖乖男”?
暗自咒罵了老向一聲,所幸直接停下了畫筆,倒在了桌子上。
卡戎在班里的存在感好像一直很低,沒有人在意她說什么干什么,所以無論她怎樣都沒人說。
可悲嗎?可是這些好像都是她應(yīng)得的。
“好接下來我們有請冥妄同學進……”講臺上,老向的教訓(xùn)已經(jīng)結(jié)束,剛準備叫冥妄介紹介紹他自己,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身后空無一人,慌里慌張到教室門口張望起來:“哎——冥妄同學?你在嗎?”
卡戎望了望老師漸行漸遠的步伐,再看看旁邊一臉平淡的模樣,“估計是不會說了……”,無奈的舉了手,對著門外走廊的老師吼了一嗓子:“老師——冥妄同學已經(jīng)找到座位了!”
看著向景東尷尬的回班,卡戎眨了眨精致的桃花眼,又繼續(xù)低頭寫寫畫畫。
“哎,你真要和那個女魔頭坐同桌啊?”
冥妄感到背后有人戳自己,回頭望了望,是一個扎著馬尾的同學,埋著頭拿著鉛筆頭戳自己。
“女魔頭是?”
李瀟寧也沒想到真有男的敢和卡戎做同桌,一臉不可思議的抬頭,正撞上卡戎的回眸。
眼神瘆人的讓李瀟寧默默埋下頭,小聲回答:“就是你旁邊的,卡戎。”
聽到這個回答,冥妄伸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李瀟寧沒想到他是這副反應(yīng),連忙拉住冥妄,小心翼翼和冥妄談起卡戎。
“坐在你旁邊那個女的,是一個怪人,平時不說話,只知道拿這個本子寫寫畫畫,沒人看得懂她在畫什么,有些人還在后面小樹林看到她一個人單挑十個男生……”
冥妄默默抽開了手,心里緩緩嘀咕了一句:
“神經(jīng)病。”
卡戎的筆,畫的更快。
2
接下來的每周每天,隔壁師姐師妹都聽說了八年十班轉(zhuǎn)來了一位神顏少年,紛紛慕名前來觀賞這絕美一顆草,導(dǎo)致班外班內(nèi)被圍個水泄不通,這讓不喜歡人多的卡戎經(jīng)常心里把自己同桌罵了個千遍萬遍。
甚至有幾次差點破壞自己的繪畫本,那桌子上桌布都要被抓壞了,課間出去廁所一趟再回來連座位都看不到……
要不是最后忍無可忍告到老師那里,恐怕再過幾天兩張桌子骨得散架。
“你……在干嗎?”
一向無言的冥妄突然湊到了卡戎旁邊,盯著卡戎寫寫畫畫的手,打斷了卡戎的思緒。
卡戎停了筆,揉了揉眼睛,瞄了講課的當堂老師一眼,還是不敢相信,一臉懵:“你……會說話?”
“嗯。”
卡戎把聲音壓的最小,連忙和對方解釋道:“我在畫稿子,就是服裝設(shè)計稿,這是我的畫本……”
“你很喜歡?”
“那當然,我的夢想是做一名服裝設(shè)計師,所以我現(xiàn)在在畫一些設(shè)計稿,有時候也會給自己做衣服,什么lo裙、漢服、格裙什么的我都會做……你看,我現(xiàn)在這一身就是我自己做的。”
陽光照在卡戎身上,為她鍍了一層金邊,她在發(fā)光。
卡戎聲音越說越大,她只有在說起自己喜歡的東西時眼里才會有星星。
3
轉(zhuǎn)眼已經(jīng)一個月,一中的月考剛結(jié)束,就迎來了家長會。
向景東剛進十班教室,就看見了卡戎和冥妄兩人,兩個小孩插在一堆大人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卡戎還是一貫低著頭、拿著筆寫寫畫畫,冥妄還是慵懶的趴在桌子上,一直到陸陸續(xù)續(xù)家長老師都到齊,向景東的家長會才算真正開始。
講臺上,向景東公式化的語言聽得卡戎心煩意亂,無意識的亂畫,等回過神時設(shè)計稿已經(jīng)一團糟。卡戎只好停了筆,拿出一個草稿本,一字一頓寫下幾個大字,遞給了旁邊的冥妄:
“沒家長?”
看到卡戎遞過來的本子,冥妄找出了筆,二人就這樣在家長會同時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有。”
奇怪,那怎么沒人給他開家長會?
“怎么沒參加?”
“難道去找太陽?”
卡戎一臉懵地想著對方怎么爆粗口,倒是旁邊冥妄,十分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嗯。”
卡戎在本子上寫下最后一個字后,便把本子收到抽屜,又拿出了本子繼續(xù)畫畫。
冥妄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怎么?”
卡戎才注意到冥妄不對勁的面色,朦朦細汗爬上額頭。
“頭疼?”
冥妄沒有張嘴,只是輕嗯一聲,卡戎收回了手,繼續(xù)拿出本子。在家長會開完的一瞬間,卡戎拉著冥妄去了學校醫(yī)務(wù)室。
“喂,你去干嘛?”
突然被拉走的冥妄看著自己被像拖狗一樣拖去醫(yī)務(wù)室,連忙站起來扯住往前面走的卡戎。
卡戎回頭愣了愣,又沉默的轉(zhuǎn)過頭。
“嗯,沒多大事了,吃點藥就行了,多注意點休息……”
聽到校醫(yī)說沒什么大礙,卡戎內(nèi)心松了口氣,又頭也不回的回班,只剩冥妄一個人在醫(yī)務(wù)室。
這是冥妄第一次被人帶著看病,但對卡戎而言,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多少次帶著家人去醫(yī)院,換來的只是一紙“死亡通知書”了。
4
卡戎在房間里,長舒一口氣,打開了自己的日記本。
“我叫卡戎,我的名字很奇怪,但這都源于一個傳說。
聽奶奶說,傳說,每隔十幾年,那個曾被除名九大行星的冥王星,都會化身為人類,在人間尋找一位陪伴他們度過浩瀚宇宙中的朋友、親人、愛人。
而那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卡戎。
我總是不相信這個傳說,因為我從未見過冥王星,也從未見過卡戎。
我想做卡戎。
我不擅長說話,在學校上課不敢舉手回答問題,下課不敢和別人交流,學校里和班上關(guān)于我的傳言。
實驗課傷人是因為對方說自己沒父母;小樹林打群架是因為那些人欺負自己同桌;上課罵哭老師是因為那個老師暗地里勒索學生……
除了與自己同桌的小女孩兒和向景東,沒有人愿意和她說話。
這樣也好,清凈。
但,最近新來同學很奇怪。即使和我不相上下的成績,卻身上有一個星球圖案的紋身;明明板板正正穿著校服,卻將頭發(fā)染成灰白;明明一直沉默寡言,卻總和我聊天。
他會提醒我注意休息,會陪我玩幼稚的游戲,這一個月以來,他陪我干了很多事,這個同桌并不比她差,我總感覺以前,我們在哪見過。
他是第三個在一中愿意和我說話人。”
緩緩寫下最后一句,卡戎關(guān)掉了房間里最后一盞小燈。
黑夜吞噬了她,緊緊握住的被子是她唯一的守候。
漫長的夜,只有冥妄亮著燈。
懷中黑貓?zhí)蛄讼纶ね氖郑L長的喵嗚了一聲。
冥妄回過神 轉(zhuǎn)身望向窗外,一個人影懸浮在空中。
指尖隔著玻璃觸碰,他聽到了他在說什么。
5
他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它在吞噬他的記憶。
他需要下一個載體。
門外的人越過玻璃墻,和他扭打在一起,他們需要搶奪互相的意識。
原先懷里的黑貓,嫻熟的開了門,逃離了現(xiàn)場。
有節(jié)奏的喵嗚聲在樓棟的長廊回響,只剩無盡的虛無。
隔天回到學校,他求了她一件事。
“多交些朋友。”
那時,風停了,夕陽紅透了半邊天,夏日蟬鳴吹過眼睫,我們走走停停,只為錯過。
好像從那天過后,卡戎有了很多朋友,冥妄不是唯一一個陪她玩、鬧的人,冥妄還是那個讓所以女生一見傾心的男神,卡戎已經(jīng)是學生會會長。
一個月時間好像過的很快,除了冥妄越來越冷漠,好像沒什么不一樣。
只是,太陽小了。
6
“臥槽!十班有人暈倒了!”
大嘴巴徐英最先在學校傳開這個消息,還在上體育課的十班學生,徹底炸了鍋,瘋了般奔向班級。
“哎,留在教室的除了冥妄,還有誰啊?”
人群中有人最先提出疑惑,剩下所有人都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不會就是他吧?”
“哎呀管那么多干嘛先跑啊!”
“我這不還是擔心嗎……”
在十班同學趕到時,教室已空無一人。
7
“這是你想要看的星空嗎?”
冥妄轉(zhuǎn)動著輪椅,望向前方,是深深無盡的海岸,月亮高掛天空,銀色的星星閃爍,照在細軟的沙爍,螢火蟲在叢間飛翔。
卡戎就這樣靜靜看著,一切顯得溫暖而又寧靜。
一只黑貓的叫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熟練的跳到冥妄的懷中。
回頭看,他逐漸消失在她的眼中。
一份醫(yī)學報告呈在卡戎的面前,寧靜的海邊,只有她和那只貓。
他好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最后一句話,他說:
“我們在天上見過。”
8
Pluto,冥王星,是太陽系中離太陽最遙遠的星星。幾乎沒有陽光能夠穿越59億公里的旅程找到他,有顆同力矮行星叫做卡戎,Charon。它們的距離只有地球和月球距離的五分之一,她一直陪著冥王星走著這一段冷清的旅程……
卡戎把貓,留在岸邊,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大海。
“現(xiàn)在,換我來守護你。”
9
每一個Pluto,都有他的Charon。
每一個冥王星,都有他的卡戎。
姓名:李伊彤
年齡:12
性別:女
學校:武漢市關(guān)谷第三小學60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