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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王蘇辛:流動的活力
    來源:《南方文壇》 | 王蘇辛  2020年05月27日14:03

    近來,經常能聽到一種觀點,就是在現下這個時代,最有智慧的頭腦已經不從事寫作,或者文學相關職業了。也因此,很多人認為,這是當下缺乏重要作品的主要原因。聽起來,這似乎毫無問題,甚至連我自己也要啪啪鼓掌。但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把“作家”定義為一個群體,我們會發現歷史上很多作家,都有其他的身份。或有他的仕途,或有他的士兵,或身處政治漩渦,有他需要庇佑的人……他們中沒有幾個人,真的只是“作家”,沒有幾個人,腦子里真的只有自己的寫作。我一直有一個不成熟的觀點,就是文學史中,許多作家的經歷遠遠大于他的作品。有的作家的作品已經逐漸被人遺忘了,可他的一些人生片段竟成為充滿傳奇的細節。這說明,起碼在很多人認為有大師的那些當代之外的時代,作家們也從事著不止一兩種職業,他們的寫作,他們的作品,只是他整個人生的一小部分。而在我們生活的當代,很多作家真的只是作家了。且我們也并沒有因此,收獲更多杰出作品。與之相應的,是不少作家內心秉持的一種論調:如果一個藝術家、一個作家,可以有足夠出色的作品,我們甚至應該接受他也許是一個壞人。

    所以我覺得,并不是有智慧的頭腦不再寫作,而是很多人對“作家”這兩個字的狹隘認識,阻礙了他作為人的更多可能,也因此他作品的可能性就變少了。

    作家如何尋找自己作為人的可能?旅游,體驗不同人的生活,深入學習一門文學之外的知識?聽起來,這些都是途徑,但真正實施起來,又常常會發現,這些東西往往又很難與自己的精神世界產生聯系,仿佛在扎入一個陌生世界的那一刻,我們又不再是一個作家,而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觀光客。等觀光結束,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們又仿佛回到了那個從未改變的模樣。這個問題可以解決嗎?我認為,這些新東西的涌入,必須伴隨著寫作本身的自然進化。否則,這些嘗試又變成了對身心的消耗,無法引出洞見。甚至隨著起初的熱情退卻,還讓人覺得,所有特殊的經歷,都和仿佛一成不變的書房生活毫無區別。許多寫作者又會拿起“虛無”的神器,認為這便是人世間的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文學藝術一直被一些人認為是無用的藝術,無用的原因是,它無法給這個世界帶來具體的改變。但事實是,文學的發展豐富了語言的表達,讓語言的流動性變強,而語言的流動,就是一個反復思量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可以有機會深入了解和面對自我,并在反復思量的過程中,確立了自己在世間的生活法則。人用這種法則安慰自己,并將這種自我的安頓,用寫作的形式,進一步把它確立。書本的傳播又把這些確立帶給更多人,這些如果用“虛無”來概括,未免顯得輕淺。

    可如何讓這些安慰、這些安頓,通過寫作來確立?如何把握寫作轉變和新事物涌入之間的節奏?

    我認為只有一種途徑——無限深入地了解自己。格林有一句話,說“作家在童年和青少年時觀察世界,一輩子只有一次。而他整個寫作生涯,就是用大家共有的龐大公共世界,來解說他的私人世界”。

    我們在一無所知的年紀,對世間萬物沒有判斷力,只能跟隨世界的腳步,觀察周圍的變化。這個時候,我們沒有發言的能力。等到對世界的基本認識建立,我們在和許多人一起共享的世界中,自然而然抒發出了我們的語言,這個語言,在許多作家那里,會被稱之為“天賦”,或者說“本能寫作”??墒沁@個時期并不會很長,很多人很快就進入自覺寫作的階段,他會發現,世界是所有人共有的世界,可如何認識它,卻取決于自己的認識強度。而一個作家,他始終在學著認識各種事物,同時他學著、練習著,認識最多的那一樣事物,就是他自己?!白晕摇笔且粋€不斷變化的存在,所以才會有“人是善變的”這樣的話流傳,認識自我,認識一個善變的存在,如何一步步變化,且這種變化與一個人的境遇,與他周圍的世界密切相關。我們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才可能真正生活在我們熟悉的世界,并有能力,用“龐大的公共空間”解說我們的“私人世界”。

    同時,那些特殊的經歷,那些被自己發現的自己的變化,才真的能繼續在我們的生命中,產生它的能量,并最終吸引我們,把這種深入觀察寫下來,而這時,我們寫下的,也便不再只是一段體驗,而是精神果實。

    這似乎又有些不夠具體。但倘若,一個人的精神能量不止對他的寫作產生作用,也能對他的人產生作用,那他的寫作路徑,只會越來越寬,而不是窄。但大部分時候,我們會忽視自己作為人這部分的變化,還期待寫作能有所變化,根本不可能。

    有人說,中國的當代文學,整個都建立在學習西方現代派文學的基礎之上。這似乎是沒錯的??梢粋€作家,在他寫作的青年時代,被一些不管是西方還是東方的大師,喚醒出自己的第一手的文學語言,并不算稀奇。難的是如何和這個語言相處,認識它和自己的關系,甚至有沒有能力,隨著心中的“意”,給每一段寫作旅程,一個新的“形狀”。我想,這一個個新的“形狀”就是寫作真正的可能性。我也認為,青年是更有時間和精力做到這一點的。只是我們時代的青年做到了嗎?

    有一段時間,包括我自己,都仿佛很舍不得曾經取得的一點點小成績,即使發現應該進行寫作更新,甚至拋棄以往所有作品,從頭開始。卻依然像困在最初寫作時的文學認識所建構的埃舍爾迷宮中。沒有耐心,面對一個生長中的漸漸面目全新的自己,可能的笨拙,以及所有的停頓。以至于我們二十幾歲,寫作就陷入莫名其妙的停滯。對完成的期待大過對進步的渴望,甚至用題材的復雜,經驗的販賣,讓自己的作品看似有些不同,可這些都是偷懶。

    對一個既有自我的變形,比讓這個自我進一步淘洗,進一步貼近內心的現實,走進更廣泛的人群之中更容易。而除了這種寫作本身的難度,認為“寫作不應該追求意義”,也漸漸變成了某種文學觀念的正確。在現在這個時代,如果對青年寫作者提起意義,有的人會搖頭晃腦,有的人直接把它歸于某種主題寫作,有的人不會答話,只有很少的人會重視“意義”。

    我并不是要說,“意義”本身多么重要,而是“意義”如何被寫作所召喚,又如何反過來滋養我們的寫作。

    用喬伊斯的兩個短篇小說——《阿拉比》和《伊芙琳》做個案例分析。

    《阿拉比》中渴望去集市的少年以及他的失望,《伊芙琳》中本要與愛人私奔卻在最后一刻堅決逃離的女子。兩篇小說都只專注于他們人生中十分短暫的一小段時光,但由此引發的能量共振卻讓人覺得這就是都柏林這座城市的氛圍一種。少年與陷入愛情的年輕女子,明明是兩個清晰個體,卻都被同一個城市上空的煙云所籠罩。少年把前往集市,當作一次難得的悠游時光,對此寄予厚望,仿佛去了集市,就能得到難得的歡快,遠離暗沉沉的日常暗沉沉的青春。可前往集市的經歷,卻仿佛在告訴少年——走或留,都沒有什么不同,因為他眼中的這座城市沒有改變,因此他去哪里,都將帶著同樣灰蒙蒙的心境。

    女子似乎應該和戀人遠走,卻在最后一刻喊出“不”,而面前隔著窄窄柵欄的戀人卻突然成為目光中的陌生人??赡莻€陌生人又真的是另一個陌生人嗎?那也許只是她內心自己的鏡像,是她心中真實的自己,她透過這個鏡像,透過這個自己,發現她并不真的想離開。也是在這個絕望的時刻,女子才真的和她身后的城市,身后的土地成為共同體。

    人思維的轉變,由此不再只是他個人的變化,而是對同一個世界認識的變化。我們就是這樣,一次次看著曾經的自己離岸,又一次次適應變化中新的自己,而每一次隨著自己的變化,我們就會發現眼前的世界也在變化。我認為,這個變化過程,就是一個人寫作形狀的變化,他需得無限敏銳,寫出這些形狀,只有把它們用文字的形式確立下來,我們心中那個變化了的世界,才真正確立下來,才可能進一步展開更進一步的寫作,寫作的可能性就是在這個遞進的過程中,一點點嶄露。

    可是,真的可以這么幸運,每一次寫作都能遞進,每一次變化我們都能敏銳認識到?答案當然是不可能。所有的遞進都伴隨著反復。許多事就這樣一遍遍在心底過,最終能收獲出一絲絲變化,就已經很幸運了。那么,如何面對寫作的反復呢?

    首先,當然還是要有耐心??ǚ蚩ㄕf過“所有人類的錯誤無非是無耐心,過于匆忙地將按部就班的程序打斷,用似是而非的樁子把似是而非的事物圈起來”??墒?,有耐心,聽起來很簡單,似乎只要改變自己的思維習慣,就可以做到??墒聦嵏静皇沁@樣。

    大部分寫作者都是眼高手低的,我自己也是如此,常常認為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美輪美奐的寫作圖景,要實現在紙面上,常常又磕磕絆絆。這個過程中,很多人很容易寫著寫著,就奔著完成作品的狀態去了。我認為,要避免這一問題,首先要時刻清晰認識自己手頭這篇作品的“息”,即流動的活力。

    我們都知道“生生不息”是事物存在的最好方式,那什么是作品的“息”?當然是那個力量從頭至尾貫穿,又能逐步遞進的存在,我把全文流動著“息”的作品稱為“活的作品”,但更多時候,我們面對的作品,包括自己寫的作品,有很多是寫著寫著就死掉的作品,有的文章,甚至從頭幾段之后,就宣布死亡了,可作者卻渾然不覺地依舊寫了下去,殊不知自己只是依靠著寫作慣性給尸體化了個妝。

    之所以有這樣的情況,就是寫作者并沒有真正敏銳發現“息”,并與它共存,不讓“息”斷掉。改掉這個問題,就得把前面所講述的,努力跟隨自己內心的變化,轉變成更具體的,與自己手中這篇作品的變化相處的過程。

    我們要面對眼高手低的現實,首先就要能夠耐心對待我們寫作中已知的那部分事實,讓它成為我們作品得以清晰的通道。很多時候,寫作的不準確,或者小說力量難以持續,就是我們對已知的內容,描述得過于粗糙,對于未知的部分,又表現得過于迫切,殊不知“生生不息”的基礎,是保護事物的根基,而根基的基礎,就是我們對已知問題的把握能力。植物被栽種在泥土中之后,要時刻觀察它的生長狀態,得出判斷,適時更換自己的方式。寫作也是如此。

    如果一篇小說,呈現出內在的豐富性,那它就是在要求我們不能只是跟隨前面一句話的語感,而只能跟隨那個變化過程中的語感,而這個語感和前面的語感,勢必會有斷層,這個斷層會帶給我們很多挑戰,但我們必須耐心應戰。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寫作的精神性和技術性,才合二為一,成為真實寫作所必然面對的具體問題。寫作的可能性,就是從這里誕生。

    最后,不妨用喬伊斯《死者》來做個結束案例。

    這篇小說中,喬伊斯用大量篇幅書寫了一場舞會,最初閱讀時,我誤以為這真的只是一篇講述日常的小說,可很快我跟隨其中那對夫婦看到了大雪,很快,小說中有人又看到了那個更年輕的自己。再很快,這些人都不見了,那些回憶和過去也和他們的此刻一樣,安安靜靜地落了下來。仿佛世界又回到了起點。生生不息,經過一場息的循環,又回到生的起點。能量從零漸漸到滿格,再回到零——我認為這就是好的寫作的樣子,也是在這樣的循環過程中,我們才能不斷認識自己的位置,擺正我們眼前世界中各個事物的位置,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寫作的可能,伴隨著一個個新的形狀,與我們共同生長。

    (王蘇辛,長江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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