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吁“家長減負”,繼續為基層群眾發聲 ——專訪全國政協委員、江蘇省作協主席范小青
范小青
“家長不是老師,家長要做自己的工作,家庭教育主要在孩子的修養、品格、道德以及良好的學習、生活習慣等方面,而不是具體教孩子怎么做作業。”今年兩會,全國政協委員、江蘇省作協主席范小青將目光投注到了教育方面,她在《關于給小學生家長減負的提案》中呼吁學校給小學生減負,適度、合理地安排給家長的“陪作業”任務,力避看起來時髦實則華而不實的形式主義教學。
教師減負的結果是家長增負
近幾年,教育減負的話題被推到風口浪尖,各種“減負令”層出不窮。社會各界也紛紛熱議,減負的結果會不會是把教育的壓力轉嫁到家長身上?有調查顯示,80.3%的受訪者認為學校教育對學生家庭的依賴嚴重,75.6%的受訪者認為“陪作業”等已經給家庭造成了較重負擔,64.7%的受訪者認為“全能家長”不是“全能寶寶”的必要條件。
范小青也關注到這種現象,她在生活中看到“小學生家長的‘陪作業’現象已經到了極致”。她在采訪時說,“更多家長做不好老師該做的工作,結果反而壞事,家長著急,難免打罵,孩子更加學不進,適得其反。有的干脆就由家長代做,學生根本沒有用心學習,沒有收獲。如果一些本應該學校完成的工作,要由家長完成,那有可能就是設計不合理,教育大綱或者教學過程中出了問題。”這促使范小青在今年兩會上提交了“給小學生家長減負”的提案,她的另一個提案則與“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現代能源體系”有關。
心系底層,為基層群眾發聲
作為文藝界的委員代表,范小青在歷年兩會上的提案都與民生話題相關,農民工、鄉村教師、赤腳醫生、社區工作者等基層群體經常出現在她的提案中。去年兩會上,范小青提交了《關于失地農民的日常生活問題》的提案,指出以土地為生的“城市新市民”難以融入城市生活的困境。同時,她也關注到失能老人的生活護理問題。
談到自己關注基層群體和民生話題的原因,范小青說,自己在生活和寫作中,目光始終投注在基層。“在現實生活中,可能更多的是基層的人群感動你、打動你,并不一定是我主動將目光投向他們。”
1970年初,范小青隨全家一同從城市下放到農村,很快與農村的孩子成為好朋友,自己也慢慢變成一個標準的農村孩子。十三、四歲的豆蔻年華,正是一個人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杠桿形成的時期。范小青從城市封閉的石庫門被一下子“拋到”廣闊荒野的天地中,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原來還有這么多、這么大的土地,還有這么多與她不一樣的人。這種差別啟發了她思考,讓她萌生了寫作的念頭。
她回憶起自己有段時間創作關于農民工的小說,說那種感覺就像“生活急切而全面地撲上來了,它轟轟烈烈地撲上來了,想躲也躲不過,生活和思想的方方面面都無法跟他們分開了”。“只要不是有意閉上眼睛,你的目光就無法離開他們了。”
提案與寫作相輔相成
兩會提案的關注點經常反映在范小青的寫作中。2007年,范小青書寫鄉下人進城、展現城鄉矛盾的短篇小說《城鄉簡史》獲得了魯迅文學獎;2008年,范小青將農民工子女的教育問題寫入了兩會提案。2016年,范小青推出以繁雜瑣碎的居委會工作為主線的長篇小說《桂香街》;那年兩會上,范小青提交了《全社會共同重視社區居委會工作》的提案。
對范小青來說,政協委員和作家的身份并不矛盾,兩者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關系,具有相同的出發點,那就是為基層群眾發聲。“兩會提案、議案是直接表達,文學作品則是藝術地通過人物、故事來反映。”她認為,文藝界代表委員應該在兩會上起到自己的作用。“與文藝創作相關的話題,一直以來最關心的都是怎樣既全面又藝術地反映生活。文藝界的代表委員應該是關注社會各界最多的,因為文藝創作離不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在兩會上,文藝界的代表委員能夠把社會各界的聲音帶來。”
今年是決戰決勝脫貧攻堅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收官之年,也是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關鍵之年。今年以來,世界范圍內又暴發了新冠肺炎疫情。對于社會的變化,作家比普通民眾有著更加敏銳的嗅覺,范小青也不例外。范小青說,“今年是一個特殊的年頭,疫情讓我們每一個人都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考驗,也改變了我們許多。”
“我們都經歷并且還在繼續經歷挑戰,誰也不能置身事外。”她談到,“我們過去在閑聊中經常會說到人類未來的一些話題,比如機器,比如瘟疫,但都會覺得,即便真的成為現實,那也離我們很遠、很遠。但是沒有想到,它說來就來了,在我們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就忽然而至。所以這幾個月可以說是情況最復雜、感受最深、聲音最多、心情最亂的時候。”談到疫情對寫作的影響,范小青認為,疫情“讓我們重新審視許多東西,讓我們成長進步,也讓我們的寫作發生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