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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北京文學》2020年第4期|長江:“養老”革命(節選)
    來源:《北京文學》2020年第4期 | 長江  2020年04月08日09:24

    中國早已進入老齡社會,越來越多的獨生子女父母也已進入老年行列。日漸老邁的父母們,未來如果兒女靠不上,該靠誰養老?行動不便時誰來照顧?身患疾病時誰來幫助他們掛號求醫治病?他們又該怎樣守住中國千百年來傳統中的血脈親情和賴以生存的家庭?一系列新問題讓傳統養老正面臨嚴峻挑戰,需要來一場革命——這該是怎樣的一場革命?

    前言

    中國人很熟悉“革命”,許多時候許多事,不革命不行,不革命就推翻不了什么,建立不起來什么。所以,如今,60歲以上的老人,沒有幾個對這個詞兒不熟悉、不浮想聯翩的。只是今天,我要振臂一呼:“來一場‘養老’的革命吧!”大家或許會發愣:啊?事情真是到了這一步?非要“革命”不可了嗎?

    對!我堅持!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人老”,是眨眼之事,不信,你到了退休的前一天看一看。

    “人老了以后”,日子不好過,傳統地一任自己老去,在今天更面臨無法回避的挑戰。

    因此我關注“老”、研究“老”,想了一百種題目,做電視、寫文章,都不滿意,都覺得輕描淡寫,溫水煮青蛙。于是腦袋里有一天就突然爆發了小宇宙,久違地冒出來了“革命”的這個詞——一聲春雷滾過大地啊——“好”!就這樣,夠警覺、夠扎心!

    時代在變,我們過去對“老”,認識不夠,成見重重,一邊走著彎路,還一邊以為這是“順其自然”,但是今天,你“順”不下去了。

    今日社會,科技飛速發展,生活日新月異。我們不愁吃、不愁穿。但面對信息爆炸,互聯網、大數據、電子商務、人工智能,我們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進”則跟上時代的腳步,綠色養生、科學長壽;“退”則原地踏步,被時代甩下,跌落無知與無能的境地,最后連可憐你的人都找不到……

    近些年,常常看到:某某老人,不是因為沒有兒女,有兒有女,卻守著空巢,孤獨寂寞;有的人已經死去了多日,要不是房間里發出來的尸臭,外界還不知道這頂屋檐下究竟生活著什么人、發生了什么事……

    中國13億人口,2億多壯勞力在農村,過去他們大多被拴在土地、守著父母,就是分家也離著不遠。可現在,年輕的兒女們都到外面去打工去了,一年回不了幾次家。一位縣城的老師,老伴死了,一個人日子艱難,身體有病,心中孤苦,又不好意思總是去打擾已經在外面成了家的孩子,便給兒子留下了一封信,說:“如果沒什么事,那媽就先去死了……”

    媽就先去——死了?

    這樣的孩子——是不是沒了良心?!

    從城里工廠回到家鄉給病重的爹爹“辦事”,到家都好幾天了,病危的父親卻還沒有斷氣,兒子便苦惱又無情地說:“爸,你怎么還不死啊?這一趟回家,我可是只有7天的假,還包括來回的路程和要把您老人家的喪事……給辦完。”

    天吶!

    面對殘酷的現實,你還留戀“養兒防老”的昨天嗎?

    兒女靠不上,我們靠什么?

    老了,不能動,是選擇“居家”還是去“養老院”?

    “以房養老”?我們怎能不被騙得傾家蕩產?

    眼下沒病,突然一病不起,我們的晚年究竟由誰來照顧?

    夕陽西下,從老至終,要不要設計、怎樣設計?

    怎么守住老伴、老窩、老本?

    如何擺正自己與社會、社區,父母、兒女的關系?

    還有,你能讀懂自己身體發出來的種種信號嗎?

    住了院你是只聽醫生的,還是順應自己內心的渴望?

    大限之前,如何面對死亡?

    你有沒有一個對自己——身體和靈魂,都說得過去的“萬全的準備”?

    ……

    老年的世界,陽光燦爛,又荊棘叢生。

    拉一張問題的清單很容易,但解決好這些問題卻難倒千萬人,尤其,昨天的太陽如何能曬干今天的衣裳?

    終于有一日,我鼓足了勇氣,把內心的擔憂和沖動告訴了家人,然后是我的朋友和同事。沒想到我的話剛一出口,呼啦一下子,說到哪兒,那里就會涌出一片熱議——看來“養老”,這個原來本很私密的話題,竟然如此地有市場,甚或可以開一場全民參與的辯論大會了?

    “同意你的革命!”“革命需要啟蒙!”“革命需要指南!”

    我聽到呼聲四起——那好,從現在,我們就開始試著推倒常規,建立起全新的養老觀念。

    不過“革命”真要“鬧起來”了,大家手里可就不能只有鮮花和掌聲,我們還要拿起手術刀,不是切蛋糕,而是刀刃向內,面對自己,刮骨療毒,壯士斷腕!

    當然,現實的麻煩是:如果我們尚不老,我們是很難設想我們“老了”以后的種種麻煩;而有一天當我們突然感覺自己“老了”,想要改變些什么了,又往往失去了改變的能力。

    怎么辦?

    “養老”不僅要“革命”,還要趁早!

    “趁早”?早到何時?

    早到半老、小老,中年、青年——早到當你第一次意識到老,或看到別人正在慢慢地老去,你就不能再閑著了。

    人生沒有彩排,是一張單程票。

    今天你年輕,不代表你明天就“不會老”。今天你能動,不代表你明天就“還能動”。

    因此,我們需要“換個活法”——未雨綢繆,養老前置。

    生命和死亡,人不過是走進又走出了永恒的時間;夕陽并非無限好,但100歲的人生,別人能健康地走過,你為什么不行?

    人生不過百,那是你的錯!

    怎么能夠不錯?人生“不錯”的前提是什么?

    你愿意推開一扇窗嗎?愿意重新思考和定位“老年”的世界與天地嗎?

    一起來吧!

    采訪團隊

    第一部分

    突然,你被拽進“老年的天地”

    別抱怨,你得適應

    但你內心是否同意:我們不能等老,我們并不怕老

    但我們要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老年節目為何“胎死腹中”?

    2014年,我終于結束在香港十年的駐外生涯,回到北京,繼續在CCTV總部《新聞調查》做我的田野記者,我想做的節目此時已經不再是年輕時的砍砍殺殺,曝光與揭露;我想做一系列與人有關,與生命、天地、時空、永恒有關的專題,其中一條主線,就是“老年”和“如何老去?”。接著我做了《我的生命誰做主?》《你立遺囑了嗎?》《重生》,此外還有不少的節目,比如《走近“懸空村”》《空巢如何是我家?》《失獨之難》《別等你到老!》等等,這些節目有的就胎死腹中。為什么?題目不好?問題敏感?領導不批?不是,都不是,也不是沒有鮮活的故事可以讓我給觀眾講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這些節目沒有做成的原因是我找不到出路,節目“沒有出口”,我總不能讓老人只看到晚年的凄苦而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吧。

    因此,我很難過!

    事實上,按照國際上通行的標準,一個國家或地區,當60歲以上的老人已經占去了全體人口總數的10%,或65歲以上的老人已經占去了全社會總人口的7%,這就意味著這個國家或地區已經進入了“老齡化”的社會。

    相比之下,我們中國呢?

    2016年1月,來自國家人社部的新聞發布數字:截止到2014年,中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就已經達到了2.1億,占人口總數的15.5%;

    2018年,中國老年人口又提升到2.14億,占人口總數的17.3%;

    2020年,中國老年人口預計還將突破2.55億,所占百分比要繼續上升到20%,其中,高齡老人還將增加到6900萬人,獨居和空巢老人的總數更要達到1.18億!

    天吶!

    綜合這些數字,說老實話,我不是為了說明我們今天的中國已經處于了“老齡化”甚至“嚴重老齡化”的社會,(這已然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了);整合這些數字我首先要說:隨著老齡人口的迅猛增長,我們國家的“人口出生率”又持續下降(2018年出生率為10.94‰;死亡率為7.13‰),勞動力人口的比例也在逐年縮減,那么“老人”在我們國家,不是國家不管我們,而是全社會用于養老、醫療、照護、福利、保障和相關設施建設方面的支出,每一年都在大幅度地增加,政府的財政負擔已不堪重負,如果缺口再進一步擴大,“數以億計”的老年人——我們的晚年生活將異常的艱難!

    2014年9月8日,“九九重陽節”又快到來了的日子,我填寫了一張選題報題單,這個題就是我前文剛剛提到的《走進“懸空村”》。我向審題的領導描述:據新華社太原報道,記者在中國北方礦業大省山西的最北端,實地探訪了一個安靜得近乎“死寂”了的村子。白天在村里根本就看不到人,荒廢的小樓院門緊閉,敲了好幾家,才碰到一位叫魏XX的66歲的老年婦女把頭探了出來。魏老太告訴記者,由于采煤造成村子地下出現了“采空區”,現在村莊早已變成了“懸空村”。年輕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老太太”和“老漢漢”。盡管依據山西省政府近日印發的有關文件,到2017年,力爭完成全省1352個村子的采煤沉陷區的治理工作,計劃將包括秦家山村在內的位于采空區、沉陷區的1000多個“懸空村”都實現搬遷。

    但,老人們愿不愿意走呢?

    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愿意離開。

    中國人住慣了自己的地方,習慣了傳統的生活,要“改變”,很難。很多人不是首先去想改變以后的“新天地”“新活法”,而是一“動”就頭疼,就不肯邁步!

    所以,我說呼喚老人來一場“養老”的革命,這“振臂一呼”容易,真正做起來卻關山重重。

    2020年,我們國家的老年人不是說已經會突破2.55億了嗎?這個結果幾乎是我們可以看得到的,而未來,我還沒說完呢——到了2025年,中國的老年人口還會摸高到3個億;2035年,4個億;最后到了2040年,中國的人口老齡化進程將進一步達到頂峰——失能、半失能的老人數量還將大幅度地增加。

    想想,一個國家,光老年人口就有4個億,這不僅僅是一片人頭攢動、接踵而行的不息的人潮,它更是一片排山倒海、洶涌而來的新舊觀念沖擊碰撞的巨浪,逼得你不改變舊有的生活模式不行,不轉變觀念,你連最基本的生存都將受到威脅!

    可改變,從何入手呢?

    “變”之于“不變”,前者面前是一座山!

    上個世紀90年代,沒錯,那一年我還不到40,有一天在上海外灘,剛剛完成了一場街采,突然身邊就跑過來了一個女青年,大學生上下的樣子,邊跑邊撞到我的面前,脫口而出:“阿姨,您快幫我看看,現在幾點了?”我一愣,低頭看表:“11點半!怎么,這姑娘……”

    姑娘問完,拿了答案就跑,看得出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但是我呢?她剛才叫我什么?“阿姨”?對,那姑娘剛才就是管我叫“阿姨”來著,我聽到后,自己心里那個氣啊——我還不到40,真的有那么老嗎?

    好了,2014年,20年,時間過得又慢又快。

    這一年,還是在上海的外灘,一家商業大廈的公共衛生間。這回是一個小女孩兒向我開口了,她倒沒有管我叫“阿姨”,直接就叫我“奶奶”了,說:“奶奶,您可別去用那個蹲坑的廁所,很臟,您用這個,馬桶的!”

    哦!

    小女孩長得漂亮,樣子、個頭都很像《羋月傳》里的劉楚恬。這孩子剛才管我叫什么?奶奶,真真切切的、奶聲奶氣的,就是“奶奶”。那聲音既好聽,也動聽,只是……

    嘿!

    20年前,我還不到40,上海的外灘,一個大姑娘就管我叫了“阿姨”;20后,還是在上海外灘,我的稱呼又升級成了“奶奶”?!

    人,你說怎么這么不經活?!

    對,人就是這么不經活!

    不然為什么叫“眨眼就老”?

    大多數中國人,60和55歲,是一道坎,是城市有工作的男人和女人分別該退休了的年齡。只不過中國歷來沒有“老年教育”,我說的是由國家組織,強制的,像孩子九年制義務教育一樣,每個人都必須去學校學習,要考試、考文憑。因此我們突然面對衰老,尤其“老了以后”生活是一番怎樣的情景,會遇到什么困難,怎么去尋找光明?全體老人首先是“不懂”,沒有學習,沒有人要求我們去武裝頭腦。因此職業身份一旦被亮起了“紅燈”,便手忙腳亂,不知何去何從。

    2019年春節,微信拜年,我的手機和大家的一樣,每天都是燙的。親朋好友,同事伙伴,大家都翻著花兒地轉發各種各樣的新年賀語、小視頻、小動畫。但很多“祝福”,說老實話,我根本就沒往心里去,倒是有幾位中學同學的對話,杵了我的心,他們在議論老人,其實也是在議論我們未來的自己。

    這個群叫“七班”,是我所在的北京二龍路中學76級高中畢業班、今天的“老同學”。

    其中SJ說:“日子過得不好,整天忙著我媽……”

    這話顯然是被人問到了“這個年過得咋樣,好不好?”

    SJ說:“我媽不是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照顧她得思想高度緊張,而且每天就一個內容。”

    有人此時插嘴,說:“有媽就好,有媽就有家,有家就有根。”

    SJ很坦誠,說:“說是這么說,實際上(我)這個媽除了添麻煩,沒有其他的了。看著她不舒服我也吃不下、睡不著的,可是又不能不管,對付著過吧。”

    “對付著過吧”,SJ的感嘆,實際上是今天大部分五六十歲的“退休族”的生活常態。照顧比自己更老的父母是核心的內容,而且每天每月每年——“就一個內容”。

    不過比較他人,SJ說她還不算是最慘的:“我的一位朋友,家里只剩下老爸了,白天睡、晚上不睡,半夜起來給你打電話說要去吃魚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給你拉一褲子或尿一褲子。”

    所以最后SJ總結:“人老了真的困難太多。做個健康的老人是幸運的。我們每個人(年輕時)都要對自己好一點,努力鍛煉,保持健康,到了老了,自己快樂,也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SJ的話道出了60歲上下,已經成為了“小老人”的人們,對自己未來生活的最佳期許。

    但是,誰能給自己擔保呢?

    曾經,我一百次地跟朋友發誓,說,如果我到老了,絕不去折騰兒女,早早地就去養老院,或雇好保姆、司機、護士。有一次,也是七班的一位老同學YSH笑嘻嘻地就甩給了我一個絕望:“得了吧,你想得倒挺好。我媽今年97歲了,年輕時也通情達理得很,只是到了這個歲數,我給她雇了兩個保姆,她還是整天黏著我,一發現我不在,就害怕,就像小孩子一樣的又哭又鬧。”

    “那兒女也有兒女的生活啊?”我很想爭辯。

    YSH說:“是啊,可老人到了一定的年齡,‘道理’這個程序就已經廢了。什么拖累不拖累、麻煩不麻煩的,她沒有這個力量去想那么多了。”

    哦,老小孩兒?對,“老小孩兒”!

    這一場對話,春節期間關于老人的對話,讓我整個春天都無法陽光明媚,心本來就緊,現在又現實地被緊了一扣。

    那么,怎么保證自己老了以后不走進尷尬?

    怎么能讓自己這種“老小孩兒”的狀態不嚇著自己的兒女也煩死兒女?

    還有,更殘酷的,夫妻二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老了就是個伴兒,這個“伴兒”注定了的是會有人先走,有人靠后一步,那剩下的一個……?

    誰來救救老人?

    誰來拯救老人的孤苦?

    沒有人?不,有人,那“人”首先是自己。

    我們自己?

    對,只有我們自己!先想通、再準備,用你現在還能動的腳,踩出一條路來,一條適合自己的路來。舍此,都不是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綠色養老”出路何在?

    歸攏老年人養老的心思:健康、長壽是大家的通盼;孤苦、無依是大家的通怕。

    那可有什么法子讓自己健康、長壽,不苦、不孤?

    世界發達國家,有些地方人們觀念的“先行”已經邁出了巨大的步伐,比如有些國家不允許兒女“照顧”老人,也不允許老人“照看”孫子,為什么?不專業,沒有資質。國家要組織社會的力量,更好地養護和養育老人、孩子。當然公民是要付出一定的費用。

    中國能行嗎?

    看看今天中國老人們的嘗試,滿世界正在時興的“以房養老”“抱團養老”“郵輪養老”“候鳥生活”“醫養結合”“安寧療護”等等,聽起來已經很“先進”了。但就是觀念改變到了這一步,更多的時候,我采訪過很多的老人,大家都講:這些“新活法”好是好,理論上聽起來也是很有道理,只是真正實行起來,稱心的卻不多。

    為什么呢?

    作為記者,我也已經瞭望到了暮年,我不能用光鮮亮麗的花邊,來喬裝現實生活的艱澀。

    2017年,央視10頻道,有一檔用電視紀錄的手段專門反映老百姓日常生活的欄目叫《講述》,12月先后兩期在“講述”著一位“抱團養老”的老人。我很欽佩編導的眼力,但出路何在?節目依然是以一個“沒有出口”的“出口”落幕。

    故事發生在杭州,一個中國最熱鬧、最美麗的大城市,老年人口的比例已經占到了全市總人口的20%。主人公叫ZHANG,69歲,退休前是一名高級護士。5年前丈夫去世,孩子又不在身邊。她不是一個甘愿被傳統生活所拖拽的“前衛老人”,愿意嘗試各種各樣的新鮮事物。特別是有一次自己病重,一個人在家,渾身疼痛,最嚴重的時候,“連床邊的手機都夠不到”,更不要說有人給她端杯水、送片藥、說上幾句安慰的話了。于是ZHANG就想到了要通過《都市快報》招募一些老年朋友來“一起住”,還擬好了“合同”。比如她家是三居室,合住者要交一定的房租、飯費,然后家里的事情包括打掃衛生和買菜做飯等等的,都由大家來協商分攤。這個報道發出去以后,應征者很快就達到了200人,局面很是鼓舞人心!ZHANG篩選出幾十位,然后一一跟這些老人打電話聯系,最后精選出了2位女性,Z和S,這樣,三個女人就很快搬到了一起。剛開始大家見面還有說有笑好不親切,時尚的光環下,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將要展開“新生活”了的嶄新的曙光。但是,沒過一個月,ZHANG就發現老人們其實是很難和陌生者“抱團”在一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長久的生活習慣、愛好、脾氣,并且都有思維定勢,想法也都很固執。因此三個女人爭來吵去,最終落了一個很不友好的結果——“不歡而散”。

    接下來怎么辦?

    ZHANG不甘心,她知道接受任何新事物都不可能沒有挫折。于是在暗自神傷并且重歸孤獨的日子后,她還是決定要“再試試”,又請《都市快報》二次將她的“勇敢”,以“抱團養老再上路”的標題作了跟蹤報道。之后,ZHANG又約談了不少人,先后與潛在的合住者又反復磨合與嘗試,在最后接連失敗的情況下,她想起了第一次跟她相處的71歲的S阿姨最合適,于是愿意再一次邀請S搬到了自己的家。

    這下,教訓之后的“再行動”情況應該比較樂觀了吧?S阿姨被ZHANG的熱情給感動,兩個女人又合在了一起。二次相見姐妹倆相抱而泣,各自都說了一些過去自己這里不應該、那里沒做好的道歉的話,同時也都表示很在意對方身上的誠意和直率的性格。于是ZHANG冷清了一段時間的“家”又熱鬧了起來。兩個人有說有笑,一起看電視,一起外出游西湖,在美麗的陽光和景色中看水上的鴨子、水下的魚,高興到極致有時還會像孩子一樣地歡喜尖叫……但是,二次“抱團”后20天,各種各樣的“問題”又都冒了出來,友誼的氣泡再次破滅,S阿姨還是拖著自己的行李,再次沉重地搬出了ZHANG的家。

    所以……

    面對新時代,面對自己提出的“養老”革命,我其實此刻并不否認“抱團養老”,是時下中國老人有可能選擇的種種“新活法”之一,這一點就像“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會捍衛你說話的權利”。只不過生活很現實,“抱團養老”把陌生的兩姓旁人硬拉到一個屋檐下,同吃、同住、同生活,這在中國現有的認知水平、心胸情懷、經濟狀況、文化習俗等等條件下,平靜與和諧一時還很難做到。“抱團養老”如果只發生在老人六七十歲,生活還能自理,能吃能玩、能走能動,這還可以;但是到了“更老”,需要醫生和護士,需要經常地與醫院和急救車打交道了,那個時候還“抱團”?誰專門照顧誰?照顧出了“意外”又怎么辦?

    在國外,“抱團養老”或說“互助養老”,也潮起潮落,風行至今,但成與敗的現狀呢?

    互聯網把全球整個一個世界都“網”入了一部智能手機,事實上在眾多的報道中,我看到只有日本的一組實踐——八九位都是喪偶了的知識女性,她們盡管職業不同,生長的經歷也不同,但大家在某一個趨同點上還是達成了“有條件的互助”,還算成功。這些老年婦女紛紛離開了自己原有的家,或賣掉了自己原來的房子,一致選擇了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小區來生活。這樣的“抱團養老”是有聚有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房子和獨立的空間,說“聚”時可以聚,一起聊天、打牌、吃飯、看電視,每年也都有計劃結伴出游;但說“分”隨時可以分,想一個人清靜了,就回到自己的房子,享受獨處,從而回避掉了老年人各自因為習慣、愛好的不同,而經常忍不住、看不慣,最終爭吵,“不歡而散”的尷尬。

    事實上,就今日中國而言,我主張:“養老”革命眼下更多的是一場首先應該出現在自己內心的“改變”,形式雖然很重要,但“形式”,整個社會還沒有摸索成功的時候,我們怎么辦?等待嗎?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消極”,我提倡勇于實踐,用“積極”的心態去迎合“革命”。盡管“自我革命”永遠是孤獨的,但“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啊!不積硅步,無以至千里。沒有第一步,我們中國人就永遠沒有屬于自己的起跑線。那“革命”就是一張只能虛幻充饑的大餅。

    你,只想要一張“餅”嗎?

    …… 

    作者簡介

    長江,女,蒙古族。央視資深記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學博士。作為一個“有想法”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和作家,長江總能在世俗的喧囂中靜下心來,默默耕耘著自己的探索。近年來連續在《北京文學》發表“生命及老年問題”報告文學,呼喚中國不要再讓“生命教育”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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