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繆逝世60周年:
在上了光的紙上固定一個生命的四分之一秒
簽名售書,腰封上寫著“諾貝爾獎”
1960年1月4日,法國作家、1957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阿爾貝·加繆與友人乘車前往巴黎的途中遭遇車禍,不幸身亡。今日正是他逝世六十周年紀念日。譯林出版社最近推出了新版的《孤獨與團結:阿爾貝·加繆影像集》,由加繆女兒卡特琳娜·加繆親自整理、編寫,收錄了加繆的珍貴私人照片、手稿、海報等資料。澎湃新聞經授權,摘錄該書序言及部分圖文,以示紀念。
我把手放在心上,
你星星般的笑染上了血,
在抖動,裂成冰冷的七片。
——雅克·普雷維爾,《破碎的鏡子》
阿爾貝·加繆不是父親的代名詞,但是,我的父親是阿爾貝·加繆。在這個抽象的、有些眩暈的空間的中心,我尋找一種能夠說服人的合法性,為的是呈現一本重現一個生命的攝影集。
事情的本身是虛幻的:一個生命是變化,懷疑,矛盾。一個生命是熱烈的。生命就是生命。一張照片在給定的時間里、在上了光的紙上固定了一個生命的四分之一秒鐘。然后,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能體驗到,時間的順序根本不考慮存在:在成年的時候,人們完全可能暫時地找回童年的無憂無慮和歡笑。
生命是變化,我愛我自由的父親。我并不擁有關于加繆的真理。一個作家和他的作品活著,僅僅是因為它們對著別人說話,我尊重所有那些對人和作品感興趣的女人和男人的觀點。
甚至有人給我以啟示、以安慰,我特別想到了雅克琳·列維-瓦朗齊:
“……他向我們呈現的神話,遠非一些美麗的謊言,出賣真實,這些神話揭示了人類處境的深刻真理、世界的美、人的痛苦、他們的孤獨、他們對生命的熱愛,有時是他們對幸福之絕望的追求和他們的兄弟之情。”
當雅克琳·列維-瓦朗齊寫這番話的時候,她談論的是作家,而我重見了我的父親,重見了他教給我的東西。在他身邊生活的十四年中,他為我打開了使我能夠生活和繼續生活的道路。今天仍然如此,我覺得生活是殘酷的,但也是難以想象地豐富和美好。他使我學會觀察。
我和許多人(還有我的父親)一起分享這種特權。我很幸福。我整理他的作品已經30年了,我從世界各地收到幾千封信。無論是什么文明、文化或者涉及的主題,這些信都有一個共同點:對加繆的兄弟般的愛。我想說他引起的關注不僅僅是精神上的,人們從中發現了某種與友誼一樣本能的、無私的、直接的東西。這來源于他從不離開他人。
他寫道:“沒有人能夠平靜地死去,如果他不做使別人能夠活著的一切的話。”他常常獨自一人反對各種形式的壓迫。這種壓迫可以是國家的,這很容易認出,但它也可能存在于時代的氛圍中:“存在著恐怖,因為人類的價值被輕蔑和效率的價值所取代。自由的意志被統治的意志所取代。人們不再有理性了,因為人們有為己的公正和慷慨:人們有理性,因為人們成功了。”追逐成功使人把別人當作手段。我的父親和那些人在一起,所有的那些人,人數最多的那些人,他們每天都兢兢業業地做著他們該做的事情。不知其名。
于是,想到那些認識或不認識加繆的人,我不顧矛盾,我接受了困難和不完美,我贊成了事情的相對性,我試圖,在馬塞爾·馬哈瑟拉的可貴的幫助下,用照片按時間順序地重現他的生活。
最后,我的孩子,我的孫子,我的侄子,我的侄孫女,沒有見過他。為了他們,我愿意歷數所有的形象。為了重現他的笑、他的隨意和他的寬容,為了重現這個賦予我生命的親切、熱情的人。為了展現阿爾貝·加繆是“眾生中的一人,他試圖在眾生中盡力為人”,像塞弗林·加斯帕里寫的那樣。
卡特琳娜·加繆
卡提耶-布萊松抓住了加繆鮮活的瞬間,這張照片世界聞名
《孤獨與團結:阿爾貝·加繆影像集》,【法】卡特琳娜·加繆、馬賽爾·馬哈瑟拉/著 郭宏安/譯,譯林出版社2020年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