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從前，有一只象》陳詩哥 著、欽吟之 繪，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19年10月出版

我寫過一本書《我想養一只鴨子》，在這本書里，鴨子認為世界是它創造出來的。當時很多小朋友問：為什么是一只鴨子，而不是一頭大象呢？那么，現在大象來了。

不過，可能還會有小朋友問：為什么是一只象，而不是一只狗呢？那就請聽我說說吧。

我曾在深圳一座小山下住過一段時間。有一天，我在山上散步，突然看見了一條小路，我覺得它像點什么東西，于是盯著它看了好久。突然，我叫了起來：那是一頭象啊！

驚喜之余，我不禁開始尋思起來：一頭象為什么會跑到我們這里來做了一條小路呢？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思考一段時間后，我認定了這條路就是一頭小象變的。

那一陣子，我還認識了一個朋友，她的名字呢，竟然叫“野象小姐”！我瞇著眼睛看著那個女孩和那個名字，再次認定：她也是一頭小象變的！

那么，這到底是一只怎樣的小象呢？

我不停地思索這個問題，白天想晚上想，想得如癡如醉，直到我終于撥開了眼前的迷霧，看見一只小象從天地間慢慢地走來。

我心里閃過一個問題：這只小象從哪里來，他有沒有爸爸媽媽呢？這是沒辦法確定的問題。我倒是覺得，很可能他沒有爸爸媽媽，世間上很多事物都沒有爸爸媽媽，譬如一塊石頭，一個從石頭里爆出來的孫悟空，他們都是天生天養，是天地之子。這只小象想必也是這樣。就這樣，這只小象慢慢地、甚至有一點孤獨地在大地上走著。

雖然這只小象被我看見了，但他還有些抽象，不夠具體，我還想知道這只小象更多的細節，譬如他的性格、他的生活是怎樣的。于是，我查閱了很多資料。

我看到很多關于象的玉器、雕像、布偶等等；還有些菩薩，譬如普賢菩薩，坐騎便是一頭六牙白象；東南亞很多國家，譬如泰國，大象隨處可見，被稱為大象之國……在我們的漢字里還有很多跟象有關的詞語：跟天氣有關的叫“氣象”，跟景色有關的叫“景象”，某些表露出來的不很顯著的情況叫“跡象”，而事物在頭腦里留下的跡象叫“印象”，人的相貌叫“形象”，我們玩的棋叫“象棋”……就連我們的漢字都叫“象形字”！

我還在中國古典名著《老子》里讀到一句很高境界的話：“大象無形。”美國詩人史蒂文斯從一個毫不起眼的壇子發現了“大象無形”的秘密，寫了一首《壇子軼事》：“我把一只圓形的壇子/放在田納西的山頂。/凌亂的荒野/圍向山峰。/荒野向壇子涌起，/匍匐在四周，不再荒涼?！睆倪@個意義上看，那只壇子就是一頭大象……

于是，我看見那只小象從遠處慢慢走來，進入世界之中。他看見世間萬物，便謙虛地向它們學習，吸收它們的精華，然后變成那些東西。這樣的想象是有依據的：一來，“大象無形”，因為無形，所以它能容納更多“有形”的事物；二來，我想起孩子們很喜歡模仿某些東西的，他們不認為那是模仿，他們會覺得他們就是那些東西；三來，我想起美國大詩人惠特曼的詩句：“有一個孩子每天向前走去，/他看見最初的東西，他就變成那東西，/那東西就變成了他的一部分?！蔽矣X得小象就是那樣的一個孩子。

在這本書里，小象學習的東西大致有兩類：一是自然類的，如星星、河水、沙子、樹；二是生活類的，如雞蛋、茶杯、汽車。學習的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為最后變成大象村做準備的。

我想，“生活”就是一頭大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