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推動民族文化翻譯與傳播
近年來,人工智能技術發展如火如荼,已被廣泛應用于工業、農業、商業、教育等領域,包括文化翻譯出版事業。2018年,有公司宣稱其研發的人工智能翻譯設備在漢語新聞英譯方面達到了專業翻譯水平,完全超越了業務翻譯者,實現了自然語言處理的飛躍;而在處理專業術語繁雜、格式較為固定、語法相對規范的科技文本方面,人工智能更是具有不可比擬的優勢。但它會取代人類翻譯工作者嗎?它是否也適用于包含較多文化因素的民族文化翻譯,做到“信、達、雅”?對于這些問題,我們需要從翻譯的本質和民族文化文本特點方面進行探討。
翻譯的本質是一個爭論不休的命題。本雅明在《翻譯者的任務》中對此做過精辟的闡述。他認為,如果翻譯的目的是追求與原作的相似性,那么任何翻譯都是不可能的,過度拘泥于原文只會陷入僵化。而不同的語言之間既有矛盾性,又有互補性,這也反映出語言的流動性。翻譯需要利用互補性等特質,返璞歸真。雖然他的理論帶有宗教色彩,但對認識翻譯的本質具有一定的啟迪作用。黃忠廉、譚載喜等翻譯學者則認為,翻譯不僅僅是語言的轉換,而且是跨文化交際的過程。翻譯的目的在于“合”,即以翻譯為工具,將不同語言重新統一起來。這是個復雜和系統的工作,不僅涉及高級思維能力,還與創造力、變通力息息相關,這也是實現翻譯“達”和“雅”的基礎。而人工智能語言只是人類語言的模仿,并非真正的自然語言。因此,人工智能翻譯難以真正代替人類翻譯。
在我國實施中國文化“走出去”戰略背景下,我們在民族文化翻譯傳播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績。民族文化是某一民族在長期歷史發展過程中所創造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前者包括飲食、衣著、住宅、生產工具等,后者涵蓋語言、文學、風俗、藝術、宗教等。它對民族認同與發展、文化自覺及自信等具有重要的意義。民族文化大多體現在民族典籍等民族文化文本之中。我國的民族文化文本汗牛充棟、包羅萬象,翻譯和傳播工作任務艱巨。我們需要從人工智能翻譯發展歷程和民族文化文本的特質進行分析,看人工智能在民族文化翻譯過程中起到的作用。
人工智能翻譯經歷了簡單機器翻譯和計算機輔助翻譯(CAT)兩個階段。1954年,美國IBM公司所研制的計算機IBM—701就進行了簡單的俄語和英語翻譯,拉開了機器翻譯的序幕。但一直以來,由于技術突破不大,翻譯文本質量不高,其應用很有限。2014年以來,隨著神經網絡技術在翻譯中的廣泛應用,基于編碼器—解碼器框架的神經機器翻譯使人工智能翻譯進入新紀元。和人類翻譯相比較,它具有處理速度快、專業術語翻譯精準等優勢,借助語料庫在科技、新聞等信息類文本翻譯方面甚至不亞于人類翻譯。由此可見,和人類翻譯相比,人工智能翻譯的優點在于精準性,即“信”。從民族文化文本的特質來看,民族文化文本是具有生命體屬性的表情類文本,即充滿情感、修辭等文化元素和意識。人工智能可以通過深度學習具備初步的修辭能力,但正如著名翻譯家王佐良提出的,譯者必須是文化人,具有文化意識,讓機器人具備文化意識,才能使機器人獨立翻譯成為現實。這就決定了人工智能在我國民族文化翻譯“走出去”的過程中充當著輔助者的角色。
人工智能翻譯和人類翻譯都有各自的優勢和缺陷。在翻譯效率和經濟性方面,人工智能翻譯略勝一籌,而涉及復雜的語言邏輯或文化要素,則不得不由人類翻譯來完成。在民族文化對外翻譯傳播的熱潮下,我們要充分發揮人工智能翻譯的工具性和輔助性作用,助力我國民族文化“走出去”。
首先,借助人工智能,完善民族文化語料庫的建設。雖然我國在翻譯語料庫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主要集中在科技等文本方面,民族文化語料庫構建尚處于起步階段。人工智能翻譯背景下的民族文化語料庫建設是一個系統的工程,旨在通過人工智能技術的數據分析與挖掘等手段,在揭示我國民族文化特色與發展規律的基礎上,設計和構建較為完善的民族文化漢英平行語料庫,從而為人工智能翻譯打下良好的基礎。
其次,繼續加強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發力度,不斷提高機器人的學習能力。新一代的人工智能機器人已經具有了一定的深度學習能力。如圍棋人工智能程序阿爾法狗(AlphaGo)之所以能在圍棋界所向披靡,是因為其在短時間內研究了幾百萬棋局。這種短期學習能力是人類譯者望塵莫及的。目前人工智能技術對民族文化翻譯的難點在于修辭、情感及語境理解等,雖然不能完全實現人類思維,達到人類翻譯的“達”和“雅”,但可以向無限接近人類水平的方向努力。以隱喻為例,如果能在人工智能文學已有的隱喻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將隱喻從單一語言擴充到翻譯的源語言和目標語言,則有可能實現對隱喻的翻譯。
再次,在民族文化翻譯模式上,可以采取人工智能初譯,人類譯者進行譯后修改與編輯的方式。在海量的文本處理效率方面,人工智能翻譯所具有的優勢讓人類譯者難以望其項背。采用傳統人類翻譯方法,浩如煙海的民族文化典籍翻譯必然會耗費數年光景,這樣會影響民族文化“走出去”的步伐。而采用人工智能機器人翻譯,人類譯者譯后編輯的手段,既能大大提高翻譯的效率,又可以避免單純依賴機器造成“達”和“雅”缺失的弊端。因此,怎樣進行人工智能翻譯和人類翻譯的有效合作,也是目前計算機輔助翻譯領域研究的新命題。計算機輔助翻譯從業者素質不高,也是制約人工智能翻譯發展的因素之一。為提高我國民族文化翻譯質量,除了在人工智能翻譯技術上取得新突破,培養和儲備一批具有較高外語水平且能熟練應用人工智能翻譯軟件和技術的人才,也是推動民族文化翻譯“走出去”的重要條件。
最后,可以廣泛地借助人工智能技術和手段提高民族文化傳播力。例如,我國的民族文化典籍在國外出版后,可以通過人工智能大數據來統計目標讀者群體數據,分析傳播效果等。在傳播形式上,除了傳統的紙質媒介和普通電子媒介,可以探索開發研制雙語文化傳播機器人的形式,讓雙語機器人遠渡重洋,借助人工智能更好講述中國故事。
新技術背后蘊藏著寶貴的時代機遇,人工智能翻譯為我國民族文化“走出去”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從翻譯的本質看,未來人工智能翻譯完全取代人類翻譯并不現實,但可以將兩者進行結合,共同推動我國民族文化翻譯事業的發展和傳播。
(本文系湖南省教育廳科學基金重點資助項目“‘湖湘文化走出去’背景下湘西《苗族史詩》跨文化語用翻譯研究”(18A402)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湖南城市學院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