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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江文藝·好小說》2019年第7期|劉汀:人人都愛尹雪梅(節選)
    來源:《長江文藝·好小說》2019年第7期 | 劉汀  2019年07月15日08:26

    內文摘錄

    人人都愛尹雪梅。

    誰能不愛她呢,那么熱情、活潑、善良,對所有事物都充滿照顧的欲望;又那么勤快、能干、心靈手巧,隨便做個菜和小吃,都能讓人把舌頭吞掉。不愛她的人,也只能說根本就不愛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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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愛尹雪梅。

    誰能不愛她呢,那么熱情、活潑、善良,對所有事物都充滿照顧的欲望;又那么勤快、能干、心靈手巧,隨便做個菜和小吃,都能讓人把舌頭吞掉。不愛她的人,也只能說根本就不愛生活了。

    尹雪梅是東北人,老家在遼寧省的葫蘆島,十歲時母親改嫁,遷到吉林長春郊區的一個小鎮,說是鎮子,其實也還是農村,只因毗鄰城郊的幾家工廠,比一般的村子繁華些,多了幾條街、幾家商店。她就在那兒長大,再后來就在附近嫁了人。尹雪梅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當年算超生,為這個沒少受折騰。大兒子是長春鐵路局的司機,現在大部分列車都改動車、高鐵了,他這種過時的內燃機司機擺弄不了新玩意,內部調整了工作,整天站在檢票口檢票:旅客朋友們好,通往北京的D26次車可以檢票了……二兒子也在長春,東北師范大學研究生畢業,現在是長春師范學院的老師,教馬列主義鄧小平理論一類公共課。大兒子生了女兒,還想再生,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懷不上了;二兒子也生了女兒,有條件生,但堅決不生二胎。兩個外孫女,尹雪梅都幫忙帶到了上小學的年紀,有那么幾年,她覺得自己比吉林省長還忙。一大早,在大兒子家把大外孫女喊起來,吃口東西送到幼兒園,就趕緊騎電動車到二兒子家,讓二兒媳婦上班,她看二外孫女。晚上二兒子回來替她,她又趕緊去接大外孫女放學。

    尹雪梅的頭發就是這幾年白的,先是一兩根,后來不知不覺也就滿腦袋了;先是白發根薄薄的一層,后來不知不覺也就整根白了。頭發白了的時候,尹雪梅想起幾十年前,父親臨死前說的話:雪梅雪梅,踏雪尋梅。這是她父親會的唯一一句成語,是跟村里的老中醫學的。老中醫和父親是酒友,尹雪梅八歲時,發過一次癲癇,是老中醫把她救下來的,她把老中醫的手腕子咬了上下兩條疤。老中醫不光會看病,還會算命,跟她父親說:雪梅這孩子吧……一輩子操心的命,好在她心大,啥事最后都能想開。想起這些話,她開始覺得滿頭白頭發就是滿頭的雪,可好看的梅花在哪兒呢?她稀罕花,但從來沒見過梅花,對她來說,那就是一個摸不著的念想。

    二外孫女在堆她的樂高城堡,尹雪梅得空把屋子亂七八糟的衣服歸攏歸攏,坐在沙發上,想把滿頭的白雪扎成辮子。她梳得仔細,心里頭想,白歸白,好在沒掉,染一下就成黑的了。頭發才梳到一半,北京的小女兒晶晶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媽,我懷孕了。”晶晶在電話里興奮地尖叫。

    這會兒得知小女兒懷孕,尹雪梅剛剛放松點的身體,一下子又繃緊。郝晶晶說,媽,你幫我哥帶孩子,可不能不幫我呀,我工作可比他們忙多了,北京的生活節奏,比長春快好幾倍。小孫更是,他爸媽都有病,自己照顧自己都難。小孫一年有半年都在外面,這個家對他跟旅館一樣。

    哦,尹雪梅說。手一松,沒扎緊的頭發立刻散下來,像瀑布,遮住了大半張臉。

    小孫是女婿,在一家銀行上班。這家銀行在非洲有項目,員工都要輪流到非洲去出長差,工資比國內高三倍。女兒去年買了個小房子,一大半首付是借的,還欠了兩百萬銀行貸款,為了多賺點補貼,女婿恨不得留在非洲不回來。

    尹雪梅算了算日子,小孫就春節時回來一趟,郝晶晶就懷上了,心里喊一聲,咋就那么準呢?再一算,二孫女上小學還不到十天,就是晶晶的預產期,倆孩子商量好了一樣,無縫對接,一點休息時間也沒給她留。帶吧帶吧,自己生的兒女自己造的業,一碗水得端平,三碗水就更得端平了。她活動活動胳膊腿,覺得身子骨還成,把頭發染一下,換一身新衣裳,看起來也沒那么老。她心里也不想老,總覺得自己還沒年輕過呢。

    站好最后一班崗,她還是有信心的,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伴兒郝勝利。郝勝利比她小兩歲,前年退休后,二兒子把他接到了市里,找關系在一家廠子里看大門。老頭有高血壓,犯過一次腦溢血,幸好搶救及時,但留下了點腿腳不利索的后遺癥。犯病后,人家廠子怕擔責任,不敢再用。他又不愿意住在城里,擰著勁跑回郊區的老家去了。眼下自己還能做口熱的吃,可再過一兩年呢,再犯病呢?老頭見天跟鄰居念叨:養了三個兒女,活得像孤寡老人一樣。

    去北京前,尹雪梅回了一趟家,看著屋里屋外那個臟、那個亂,心里真不是滋味。她尹雪梅當年是多干凈的一個人呀,甭管屋子院子,她都收拾得比樓房還干凈,蒼蠅站在桌上都能摔一跤。這會兒呢,鍋里是幾天沒洗的碗,冰箱里各種咸菜饅頭,還有幾頭蒜,已經長出了一指頭長的蒜苗。老郝整日拖著一條沒知覺的腿進進出出,院子中間已經犁出了一條溝,磨壞的破鞋就扔在邊上,都是右腳。幸好老郝的血壓維持得還算平穩,也可能是一個人過了一年多,什么都得自己操持,活動得多了,人反而有精神。

    尹雪梅想在家多待幾天,幫老郝收拾收拾,洗洗涮涮,給他包點餃子凍上,但郝晶晶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管這些。這小家伙就跟故意的一樣,提前把他媽催到了醫院里,說是隨時可能生。尹雪梅只在家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急忙忙趕去火車站。真是無縫對接,這邊還沒檢票呢,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生了。讓尹雪梅重新打起精神來的,是郝晶晶生了個男孩,小名嘟嘟。她雖然沒什么重男輕女的觀念,但老大生女兒,老二生女兒,如果郝晶晶還是女兒,總覺得美中不足。這回好了,終于來了一個帶把兒的,外孫子也是孫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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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雪梅成了成千上萬在北京帶娃的外地人中的一員。剛來的時候,女兒的新房子還沒裝修完,他們租住在西五環外的一個小區,環境挺好,寬敞,門前就是一大片空地,能抱著孩子溜達,曬太陽。不遠處還有一個小花園,各類花花草草不少。尹雪梅喜歡花,在鄉下時就擺弄,沒好的花種,她就把山上的野花挖回來栽上。干一天農活回到家里,她不喂豬不喂雞,先看看自己的花渴不渴、開沒開。小區花園里一大片紅紅粉粉,看著就讓人高興,她得空就跑到小花園里去松松土、澆澆水,惹得好些人以為她是物業雇來的花匠呢。尹雪梅找嘟嘟用過的奶粉罐,移了五六棵花苗,擺在家里養,沒多久,一棵棵都開花了,屋子里四季都有花香。嘟嘟睡午覺,她難得休息一會兒,就看著這些花,心里頭想,踏雪尋梅,梅花尋不著,別的花也成。

    嘟嘟一歲生日那天,也是他們搬進新房子的日子,雙喜臨門。尹雪梅千叮嚀萬囑咐,搬家公司的小伙子還是摔了她兩盆花,一盆是月季,一盆是牡丹。尹雪梅心里頭難受壞了,可看著他們背著冰箱、柜子、床板樓上樓下跑,一臉汗,眼睛憋得跟嘟嘟小拳頭似的,也不忍心叫他們賠。等東西全搬上樓,還把嘟嘟的生日蛋糕拿出來幾塊給他們吃。她想著,到這邊找地方再移幾棵,幾個月又能開起來。

    新房子其實是老房子,還是八十年代建的,屬于國家某部委的自建房。之前不允許上市銷售,這兩年才放開。老歸老,位置好,就在三環邊上,離地鐵很近。只是這種自建房小區沒什么規劃,正式的大門都沒有,地上到處是車,路邊的板房開滿各類理發店、小菜攤、小商店,還有賣豬頭肉的,賣豆腐絲的,賣爆米花的,修褲腳的,像一個混雜的大市場。尹雪梅轉了一圈,整個小區里別說花園,連樹都沒幾棵。她攢下來的奶粉罐,就一直空在雜物間。

    嘟嘟開始學走路,走得歪歪扭扭,可老想自己走。這時候的孩子最難看,不能背不能抱,得老母雞一樣奓著手在身后緊跟,一不留神孩子就摔個跟頭。很快,尹雪梅才染了一個月的頭發,又落了一層雪,洗頭的時候,洗臉池里還漂著一大把。她心里一咯噔。不過讓她高興的是,新小區雖然鬧騰、擠,也沒有賞心悅目的花花草草,卻比原來的小區熱鬧。她很快找到了一群朋友。說是朋友,其實就是另一些看孩子的老太太,大概有七八個。

    一開始,尹雪梅帶著嘟嘟下樓,到小廣場上玩,發現有幾個老太太總在一塊兒,她上去搭話,她們嗯嗯呀呀地回答,臊眉耷眼的,不怎么熱情。尹雪梅也不在意,碰見了還是熱情地打招呼。有一天,她們商量著帶孩子去附近的公園玩,尹雪梅就說,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這兒我還不太熟,也不敢一個人帶孩子出去。人家也不好拒絕,就隨口說去就去唄,公園誰都能去,也沒人攔著你。尹雪梅就樂呵呵地推著嬰兒車跟著,一隊老老小小,走出了浩浩蕩蕩的氣勢。玩了一會兒,孩子們有點兒餓,要吃零食,各家分別把自己帶的吃食拿出來。尹雪梅從包里掏出一個樂扣飯盒,里面是她做的小面龍,小巧可愛,栩栩如生,連龍的眼睛都不含糊,是兩顆亮晶晶的紅小豆。小面龍一亮相,一群孩子眼睛都放光,自家的面包水果魚肉腸都不吃了,張著小手,嘴里不清不楚地嚷:要,要。尹雪梅笑瞇瞇地給每個孩子發一個,孩子們捧在小手里,一開始舍不得吃,左看右看,過了一會兒又比著賽吃,各位姥姥奶奶趕緊把水壺遞過去,怕噎著了。

    吃完了,這群里領頭的多多姥姥,在自己孫子嘴邊捻了一點渣渣放嘴里嘗了一下,問:你這哪兒買的呀,真好看,味也挺好。我自己做的,尹雪梅說。一群人一驚,自己做的?尹雪梅攏攏頭發,輕描淡寫地說,是呀,這不算啥,我能用面捏十二生肖,哪天我給孩子們做,你屬啥,我就給你捏個啥。老太太們都圍過來,說:哎喲,你不會以前是飯店的白案廚子吧?尹雪梅說,啥飯店,我一輩子就是個家庭婦女,伺候老頭兒女,伺候孫子孫女。

    尹雪梅很快就融入這個小團伙了,在她的建議下,這個寶寶團還接受了兩個新的成員,人數達到十個。尹雪梅說,咱們都是拋家舍業來看孩子的,都是一樣的人,得互相幫助不是?再說咱們一群人互相照應著,有個大事小情也方便,又熱鬧又安全。大家都說,雪梅說得是。這個小團伙以前不這樣,雖然松散,但是保守封閉,除了一起帶孩子,其他方面幾乎沒交流。但尹雪梅一來,就不一樣了,她有這個能耐,幾句話就把氣氛帶得活潑熱鬧。尹雪梅做這些的時候,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真誠和熱情,她說話是笑,不說話也是笑,而且提任何想法你聽著都覺得她是真心的,都覺得要不這么辦簡直是罪過。尹雪梅也不是光有一腔熱情,分寸掌握得也恰到好處,跟誰說什么樣的話,她清楚得很。她早就看出來了,這一群里的領頭是多多姥姥,老太太退休前是街道的干部,喜歡冒充個領導,其實沒什么主見。尹雪梅不管說什么,最后都跟著一句,你說是吧多多姥姥?多多姥姥就點點頭,說,可不是,我就這么想的。

    時間再長一點,老太太們發現自己離不開尹雪梅了,一旦哪天尹雪梅不參與集體活動,她們就有點魂不守舍,互相問,雪梅呢?

    “雪梅她們帶孩子打預防針去了。”

    “哎呀,我還想問問她上次那個面皮咋做的呢,我做了半袋子面,都成糨糊了。”

    “是呢,我蒸的面龍,放鍋里時還像模像樣的,可一出鍋就成面疙瘩了。”

    孩子們更是離不開嘟嘟姥姥的各種小吃,就算是一樣的東西,尹雪梅做的就比別人的精致,哪怕是切蘋果,她也能多切出一個花來。尹雪梅還會唱二人轉,調起得高,邊唱邊跳,如果剛好手頭有塊手絹,她一抖就轉起來了,像模像樣。大年初一頭一天呀,家家團圓會呀,少的給老的拜年呀……孩子們玩得安靜的時候,她經常來上一段,聽著讓人心里透亮、舒服。很快,老太太們的接觸就從白天往黃昏延伸,看了一天孩子,兒子女兒回來,終于交班,她們就湊到小廣場去跳廣場舞。尹雪梅跳舞有天賦,不管什么動作,不管是上海傳過來的廣場舞還是西安傳過來的廣場舞,四五遍準學會了,她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領舞。預備,開始,走,對,擺臂,然后轉個彎,對對,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么愛你都不嫌多……

    尹雪梅又那么熱心腸,那么敞亮,有時候,哪個老太太抱怨超市賣的饅頭太難吃了,尹雪梅就說,別買呀,我給你蒸一鍋。蒸起來就不是一鍋,至少兩鍋三鍋,大伙一人一塑料袋拎著回去當晚飯了。誰弄的十字繡出了點問題,尹雪梅說,拿來我看看。用不了多久,十字繡就掛在墻上了。時間一久,大家對尹雪梅的一切都已習以為常。不管尹雪梅做什么,也不會引來更多的驚嘆和贊揚了,應該的嘛,反正尹雪梅什么都會做,什么都能做好。人人都離不開尹雪梅,人人都愛尹雪梅。

    壞了,尹雪梅要回趟家,老太太們聽了這個消息,簡直有點手足無措。前一段,郝勝利打電話來,說讓尹雪梅回去一趟。尹雪梅問啥事,郝勝利說你回來就知道了。尹雪梅跟女兒說得回趟家,晶晶很不樂意,小孫在非洲回不來,尹雪梅一走,她就得請假帶孩子。尹雪梅說,你爸肯定有事,要不然不會讓我回去的,他半個廢人了,你得體諒。郝晶晶只好給她買票,說,家里沒啥事就趕緊回來,我把你返程票也買了吧。尹雪梅張了張嘴,又把一句話咽到了肚子里。

    尹雪梅一回家,寶寶團都快散了。大伙下樓,推著娃娃們去公園,路上就說:雪梅呢,咋還不回來?一個說,昨天才走的。又一個說,不會不回來了吧?大伙都沉默著,然后互相寬慰說,不能吧,嘟嘟還那么小。她要真不回來,怎么也得跟咱們正式告個別呀。

    三天后尹雪梅就回來了,帶著一大堆東北特產,每個老太太都有份。老郝叫她回去,是他們家那一片要拆遷,讓尹雪梅回來簽一個意向書。老郝暫時不想讓兒女知道這事,否則哥幾個可能就有想法,弄得雞犬不寧。尹雪梅一邊給他測血壓,一邊埋怨他,這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老郝說,你個老娘們,真是在外面跑野了,讓你回趟家咋這么磨嘰?老郝的血壓高壓一百三,低壓九十,還成。收血壓計的時候,尹雪梅把自己胳膊也伸進去測了一下,高壓一百四十五,低壓一百。她嚇了一跳,趕緊關上,沒敢讓老郝瞧見。她轉頭,發現老郝正盯著自己看,尹雪梅轉念一想,非讓自己回來,是老郝想自己了,又不好意思說。她心里一暖,說,回去咋跟晶晶說?咋說?老郝喊了一嗓子,就說她爹又犯病了,你賣給她了是咋的?尹雪梅說行行行,你有理,我給你包餃子去。尹雪梅出了里屋,聽見老郝在身后喊:我要酸菜餡的,你給我多包點凍冰箱里。

    不一會兒,尹雪梅當當當地剁開了酸菜餡。

    尹雪梅回到北京,就跟女兒說,自己手機摔壞了,想換一個。郝晶晶說媽你想換啥樣的。尹雪梅說,我就要那個智能機,就是能用微信、能上網啥的那個。尹雪梅原來用的是二兒子多年前退休的諾基亞,只能打電話發短信,還經常信號不好。女兒說媽你行呀,回去幾天,都知道智能機了。尹雪梅坐火車的時候,看見鄰座一個老太太用的智能機,小團伙里也有幾個人用,簡直是個百寶箱啊,能上網,能聽歌,還能視頻,她早就心癢癢了。

    網上購買,手機第二天就送到了,女兒給她連上家里的無線,尹雪梅抱著手機一晚上沒出臥室門。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女兒看見她眼睛紅紅的,問是不是沒睡好。尹雪梅興奮地說,我就沒睡,我研究了這個手機一宿,發現這東西太厲害了,啥都有。女兒說,你瘋了啊媽,你還得跟嘟嘟折騰一白天呢,可不敢不睡覺。尹雪梅說沒事,我們有組織呢。

    這天組織開小會的時候,尹雪梅跟大伙提議,說咱們建一個微信群吧。多多姥姥一聽,驚訝地說:嘟嘟姥姥,你夠潮的呀。尹雪梅說,啥,你咋罵人呢。多多姥姥說,我這是夸你。尹雪梅笑了,在我們東北,潮是罵人的。我琢磨了,建一個群,咱們能隨時打招呼,分享點啥好玩東西,再約著出來也方便,是不是?然后就建了群,群的名字叫寶寶天團。有幾個沒開上網功能和沒用智能機的,都說回去就讓兒子女兒弄,絕不能拖組織的后腿。尹雪梅說了句昨天晚上從手機上看到的話:咱們人老了,可是得使出最后一點勁兒,抓住這個時代的尾巴。尾巴這倆字,尹雪梅老是念成“已巴”,老太太們聽了都笑。(節選)

    ……

    選自《十月》2019年第3期

    《長江文藝·好小說》2019年第7期

    劉汀,1981生,青年作家,現供職于某雜志社。出版有長篇小說《布克村信札》,散文集《浮生》《老家》《暖暖》,小說集《中國奇譚》《人生最焦慮的就是吃些什么》,詩集《我為這人間操碎了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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