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師范大學迎來“高原上的精神守夜者” ——北師大駐校作家張煒入校儀式暨創作四十年學術研討會
5月18日下午,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迎來了第12位駐校作家——張煒入校儀式暨創作四十年學術研討會在京師大廈舉行。
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主任莫言、北師大文學院分黨委書記康震為張煒頒發聘書
入校儀式上,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主任莫言、北師大文學院分黨委書記康震為張煒頒發聘書。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北師大副校長陳麗、中國藝術研究院院長韓子勇、北師大文學院分黨委書記康震以及批評家宋遂良等致辭,入校儀式由莫言主持。
李敬澤在致辭中談到,40年的創作中,張煒登上一個又一個高原。他談起自己第一次讀張煒的《一潭秋水》,一切仿佛還在眼前:炎熱的夏天,甜膩夏日午后的瓜田,瓜地的老人以及瓜地里像精靈一樣的那個少年,巨大的歷史變遷在少年的心、少年的困惑和他跳動的生命力上展現著。
張煒的作品中充滿了對歷史、對生活、對世界的深刻思考,正如莫言所說,張煒對八九十年代之后的商品化浪潮覆蓋一切、沖擊一切的社會有強烈的反思態度,在小說中常呈現出不同的觀點與聲音。同時,他在思想上不斷深化,寫作形式與文體上也銳意創新,從80年代初的清純和干凈,慢慢發展到《古船》的厚重,《刺猬歌》的尖銳,最后發展到像高原那樣寬闊。莫言說:“在我們的文學史、思想史上有許多了不起的著作是需要慢慢閱讀的,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有人重新從浩瀚的作品里發現它的當代性,發現它與當時的社會緊密相連的價值所在?!彼u價張煒是這個時代作家里勤奮的勞動者,深刻的思想者,執著的創新者。
張煒曾說過,人最終還是靠思想站立的。40年來,他將這些思考落于筆端,創作了1800多萬字的作品,平均每年創作45萬字,每天寫1200多字,并且全是手寫。但是,張煒也意識到,作為一個創作了四十多年的寫作者,走得越長,就越容易陷入一種困境,感謝一直以來的朋友們對自己多年的幫助和鼓勵,他將在文學的旅途中繼續開疆擴土。他表示,作家進入大學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很榮幸成為北師大駐校作家。
入校儀式后,袁忠岳、陳曉明、孟繁華、唐曉渡、施戰軍、賀紹俊、歐陽江河、西川、李洱、韓春燕、李國平等幾十位專家學者圍繞“精神高原上的詩與思”的主題,回顧、探討了張煒四十年的創作。研討會由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執行主任張清華主持。
站在高原的精神守夜者
陳曉明用“致廣大而盡精微”來概括張煒的創作,認為他非常顯著地標識著精神高原,長篇小說《你在高原》就是很好的體現。全書總共三十九卷,分十個單元,各自有其獨立性,又有精神上的一致和統一。小說以家族為開端,大歷史作背景,但它的開篇卻是由“花”進入:“我”在地質研究所看到盛開的花,由此想起祖父花園中的花。陳曉明一直對這些“花”念念不忘,認為這個家族激烈的歷史,是人類歷史上最獨特的世紀,充滿暴力、戰爭和動亂,但是張煒的寫作呈現出這段歷史的美,“花”就是美的一個表征。
袁忠岳在1993年的一次研討會上曾談到張煒寫作中視角的轉換問題。他提出,《古船》有一種歷史的視角,可能是較早的對歷史有著比較人性化敘述的作品;到了《九月寓言》,這種視角由歷史轉到自然。張煒把人看作一棵會移動的樹,用樹的身份感受世界,發出自然之聲。歷史有大小之別、高低之分,可是在自然視角面前這些都泯滅了,一切都是平等的。
張煒的寫作不僅追求平等的自然視角,還追尋著遙遠、神秘的浩渺虛無。歐陽江河認為張煒意識到了這種追尋的存在,它的本質就是作家對“詩”與“思”的追尋。這種追尋讓張煒的創作登上高原,這高原不僅包含高和深,同時還有坡度與幅度,即遼闊的視野和寫作精神。歐陽江河說,當我們到達張煒寫作的深處和背面,就會發現這種浩瀚,你愈走近它,它本身就愈遠愈神秘,這種浩渺內涵著詩歌和思想。
在浩渺和高原的背后,西川認為,可能是一種反現代性的力量在推動著張煒的創作?!拔逅摹币詠?,中國文化當中反現代性的聲音不是很強,但是張煒的小說中有一種反思現代性、反思發展、反思社會的價值觀存在,這讓他的寫作有了一定精神高度,也成為在背后推動他獲取“詩”和“思”的力量。
孟繁華稱,張煒的作品表現了中國文壇純粹的“精神守夜者”的心路歷程。張煒在1995年寫過一篇散文《心上的痕跡》,談到不斷有人慫恿人民去經歷金錢的冒險體驗,但虛幻的泡沫終會破滅,一個民族如果走入不幸的狂歡是非??膳碌摹C戏比A說張煒不是一個先知,但是近20年過去,他所說的這些不期而至,當下許多中國人仍然走在這條冒險的道路上。但張煒一直守護著民族純粹的精神高原,這種守護背后,是他對當代中國的現實關懷。
張煒創作40年學術研討會
對于激蕩現實的理性思考
張煒的作品始終關注現實,思索中國社會在歷史進程中的發展及其問題。陳曉明談到張煒對歷史變革的敏銳洞察力。上世紀80年代是反傳統的時代,是熱烈地迎向“現代性”的時代,但是1985年的《古船》卻敢于肯定中國傳統價值,預言般地表現了90年代以及21世紀中國文化的可能性,這正是張煒有感于現實而提煉出的價值取向。
李洱認為,張煒是一個具有強烈主體性的作家,他受到俄羅斯文學和中國儒道文化的共同影響,形成了強烈的道德主義傾向?!皬垷樄P下的農民是在思考問題的”,他的小說既傾向于中國傳統文化,又突出地描寫了這種文化處于懸浮狀態的精神現象。
在賀紹俊看來,張煒有一種強大的理性精神,但“他雖然看重理性,小說卻絲毫沒有說教痕跡,他把理論碾碎,揉進文學形象中,所以他小說中的形象具有象征性和隱喻性,值得我們細細咀嚼,《古船》就是一部很經典的隱喻?!辟R紹俊認為, 張煒從《古船》起,幾乎所有長篇小說都表達了一個基本主題,他一直把重建民族精神信仰作為自己的文學追求。
赤子之心和自然之眼
張煒關注現實,但是,正如陳曉明所說,“借現實說浪漫,是張煒非常顯著的寫作特點”。
唐曉渡眼里的張煒是一位“詩人作家”,他用這個復合詞來強調張煒寫作的一體性,皆是發自心靈、為心靈而寫。“你會對他作品里自然所占的比例留下深刻印象,這不僅僅是題材意義上的親近自然,它讓我感受到一種潔凈,一種綠色的力量,是滲透到語言節奏和調性里面的力量。”張煒最初寫詩,多年來以小說聞世,他并未遺忘詩歌創作。唐曉渡說:“這就是張煒的小說、散文、詩歌,同時呈現給我們的一以貫之的詩性精神。因為詩就是思,它是本真之思、原初之思,它本身就是詩。所以我稱他為詩人作家?!?/p>
同樣,施戰軍也認為張煒有某種人文詩學的理想?!八男≌f展現了童心赤子的藝術追求?!?他認為張煒一直注視的東西是“美”,不只是人性之美、人情之美、風光之美,更是勞動之美和自然之美,張煒對于自然萬物充滿敏銳的感受和精神的熱愛,甚至有一點搜集博物的癖好,尤其體現在他的散文和詩歌里。施戰軍還注意到張煒作品里的植物,比如《家族》《九月寓言》中都出現的蒼耳,張煒還有一首長詩專門寫蒼耳。這些蒼耳都不是一般植物學意義上的,《家族》里說“沒有人見到蒼耳開花,只是見到它的果實”,這帶有非常強烈的喻體的感覺,應該深入到作家創作的內容里去細細體會。
“抒情是張煒創作中一個非常關鍵的脈絡”,黃發有說,“就像是為樹葉輸送滋養與活力的血液,而且他作品中的抒情有一種特殊的結構功能?!秉S發有還提到張煒創作中對于史詩品格的追求,這種追求從《古船》開始,一直是他的長篇小說中最為核心的一個品質。張煒的創作不是浮于表面的歷史記錄,而是把個人生命體驗融入其中,將理想主義和浪漫追求貫穿創作。把抒情和史詩有機融合在一起,是張煒創作的獨特品質。
參加入校儀式及研討會的學者、評論家還有宋瀟凌,楊青,顧廣梅,趙林云,趙月斌,劉永春,陳愛強,路翠江,邊遠,張莉,熊修雨,劉艷,姜肖,孫海燕等。
(攝影照片由主辦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