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文學:如岷江般源遠流長
羌族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民族,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創造了豐富的文學作品。作為一個在羌族地區工作48年、始終關注羌族文化的人,我試圖在這篇文章中從個人的視角對羌族文學的發展情況做一次簡單勾勒。
一
在古代,羌族部落支系眾多,而且分布地域也十分廣闊。羌族起初是沒有文字的,他們的歷史文化全靠釋比口授傳承。他們創作的書面文學作品,主要用漢文書寫。
據《左傳》記載,春秋時期,羌族出現了一個叫駒支的人。他是羌族的首領,在與晉國大夫范宣子爭辯的過程中,他“賦《青蠅》而退”。《青蠅》是《詩經·小雅》中的一首詩,其中寫道:“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詩人把專進讒言的人比作蒼蠅,十分貼切。駒支借用這首詩表達了古代羌族人期望與中原人民團結互信、和睦相處的良好意愿。
東漢時期,在汶山郡以西的古羌部落對內地先進的經濟、文化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他們在與東漢王朝的交往中,少數古羌部落的首領創作了《遠夷樂德歌》《遠夷慕德歌》《遠夷懷德歌》等詩歌作品。這些詩歌作品,為后來羌族書面創作的增多,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三國時期,古羌人中出現了一批具有較好文化修養的軍事將領,他們不僅精通漢文書簡,而且還能用漢文寫作,創作了較早的一批羌人散文作品。
在這樣的基礎之上,在古代陸續出現了一大批優秀的羌族詩人和作家。在詩歌領域,有姚弋仲、姚萇、姚興、姚泓、姚旻、姚嵩等羌族姚姓作者。到了元代,涌現了偉大作家余闕,創作了《呂公亭》《秋興亭》等詩作,還有很多以敘友情、述交往、贊美德為內容的散文。此外,張雄飛、昂吉等詩人詩歌創作也較有影響。其中,昂吉的詩作擅長寫景狀物,具有閑適之趣,語言清新洗練,音韻宛轉悠揚,故有爽朗明快的藝術風格。
到了清代,羌族文學迎來了又一個繁榮期。嘉慶年間,汶川縣羌族聚集區綿池出現了“高氏五子”,即高萬選、高萬昆、高吉安、高輝光、高輝斗五兄弟。他們在創作上的共同特點是,立足于故鄉的土地,彩繪山川,唱呤古跡,詩風淳樸,筆力遒勁。
“均治幸福口頭彈,呼吁時聞實可憐。帝制推翻償夙愿,未知何日樂堯天”。此詩出自清朝綿池羌族詩人高體全之手,表達了詩人對當時的社會政治失望和不滿。當時還有重要作家趙萬嚞,他創作的詩詞和散文作品,內容可分為三類:一是批判封建科舉制度和社會腐敗;二是寄情山水的寫景詩;三是與朋友的應酬詩。同時,他還創作了散文作品《月里廟宇》和《重建索橋外三圣宮廟宇碑序》,影響非常大。
到了19世紀末,出現了一位重要羌族詩人董湘琴,其長達萬言的記游長詩《松游小唱》,內容主要寫羌族地區的景致和生活,形式自由新穎,以通俗易懂的白話文入詩,文采優美,朗朗上口,與傳統詩詞的創作形式已有差異。
二
盡管《松游小唱》在中國現代文學起點中占據了一席之地,但羌族現當代文學創作直到20世紀七八十年代才開始逐漸嶄露頭角。1981年,羌族作家朱大錄創作的《羌寨椒林》榮獲首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1982年,汶川縣文化館創辦手刻油印文學刊物《羊角花》。1984年成立汶川縣文聯,1985年將《羊角花》更名為《岷江文學》,1995年又更名為《羌族文學》季刊,刊物培養了一大批羌族作家和詩人。
其中,特別值得細說的幾位羌族作家是谷運龍、羊子、何健和雷子等。
1985年,羌族作家谷運龍的小說《飄逝的花瓣》獲得第二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后來,他又接連不斷地創作了《漆克子》《河里的歡笑》《滾上山的石頭》《第十任廠長》等作品,出版《我的岷江》《天堂九寨》《花開汶川》等散文集。他的長篇小說《燦若桃花》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發行,后來獲得四川省文學獎。他還用心用力培養新一代的羌族寫作者。
羌族詩人羊子,原名楊國慶,創作了長詩《汶川羌》《一只鳳凰飛起來》《靜靜巍峨》《汶川年代:生長在昆侖》、長篇小說《血祭》、散文集《最后一山冰川》《岷山滋養》、評論集《從遙遠中走來》等。他心里始終裝著他的民族,為這個民族宣傳、呼吁。其詩集《汶川羌》獲得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他還先后獲得四川省少數民族文學獎、四川省“五個一工程”獎等。
另兩位獲得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的詩人是何健和雷子。何健的詩集《山野的呼喚》獲得第三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評獎特別獎,后來又以《羌民篇》獲得四川省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獎。雷子是以詩集《雪灼》獲得“駿馬獎”的。實際上,她不僅僅創作詩歌,散文、報告文學等文體均有所涉及。她的作品,文如其人,心若其境,折射出作家的生活態度。
三
改革開放40年,羌族地區的文學創作迎來了新局面,除了前文提到的4位獲得“駿馬獎”的作家和詩人,還有一大批羌族寫作者在努力寫作,形成了頗為可觀的羌族作家群。例如,余耀明的詩歌《羊皮鼓》、葉星光的小說集《神山神樹神林》、張力的報告文學集《飄飛的羌紅》等均產生了較好的影響。
羌族作家順定強的創作也值得關注。近期,上海文化出版社推出其長篇小說《雪線》,作品以飽滿的熱情,運用優美的語言,謳歌當地人民的生存價值觀。他創作出版了散文集《相約阿曲河》《神奇的蓮寶葉則》、報告文學《抗爭百年頑疾》,并參與了電視紀錄片《迎接朝陽》和《鄧登的希望》的創作。此外,還有夢非、王明軍、董稅、王國棟、羅子嵐等羌族作家和詩人,也都處在創作的黃金期。他們的共同努力,推動羌族文學不斷向前發展。
總之,羌族地區的文學創作,如源遠流長的岷江,不斷在延續、傳承,也不斷在創新、發展,它終究會迎來更加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