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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冰心的木香花
    來源:文學報 | 張昆華  2018年12月04日08:21

    1

    每年的深秋季節(jié),總有鴻雁往來于奔流不息的長江兩岸,于是那標志著對方華誕的美麗花朵,便相互呈獻在我國文壇北南兩位老壽星——冰心和巴金的笑顏之前……

    那幸運的花朵就是紅玫瑰。如此舉世矚目的祝賀禮儀和引人敬慕的情感表達,已經(jīng)持續(xù)多年了。如果巴金送冰心大姐的紅玫瑰是95朵,那么冰心送巴金小老弟的紅玫瑰就是91朵。這當然是當年10月和11月間的佳話。這兩位世紀同齡的文學大師的友誼一如紅玫瑰那樣光輝燦爛而又常開不謝。

    可是,冰心老人除了喜愛紅玫瑰之外,又有誰知道,她還喜愛著我們昆明特有的一種花呢?

    那一年的10月4日,秋高氣爽,白云在藍天悠悠飄蕩。當馮牧到云南邊疆采風之后,將由昆明飛返北京的明亮的早晨,我和朋友們到巫家壩機場送行。我的任務是捧著一束紅玫瑰、康乃馨、馬蹄蓮等鮮花組成的紅土高原的彩色花束,一直到馮牧登上舷梯,我才把這束鮮花交到他的手上。

    第二天晚上,當繁星灑落在滇池的秋水之上,我與馮牧通了電話。他說,上午他由木樨地去魏公村給冰心老人祝壽。當他獻上那束昆明的鮮花的時候,冰心老人十分高興,她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好像見到了久別的友人。因為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1938年盛夏到1940年深秋,冰心老人在昆明翠湖之濱的螺峰街和滇池東岸的呈貢鄉(xiāng)村居住過。冰心老人說,那美麗的鮮花使她想起了云嶺之南的彩霞……

    我隨即輕聲地背誦出冰心老人在1982年專為《春城晚報》寫的一篇美文《憶昆明——寄春城的小讀者》:“對這座四季如春的域市,我的回憶永遠是絢爛芬芳的。這里:天是蔚藍的,山是碧青的,湖是湛綠的,花是緋紅的……”

    馮牧在電話上連聲應和:是的,我也有親身感受。接著,馮牧告訴我,冰心老人又一次向他提起昆明有一種令她難忘的花,叫木香花,長長的藤子,有敦厚的小刺,葉子很細很密,瑩白的花朵一串串一簇簇,淡淡的香氣四溢,把春風熏得純凈芬芳,小蜜蜂在花間飛來飛去,是一種既高雅又樸素的花……

    馮牧1950年代在昆明生活多年,到北京后又常來云南,他說他知道昆明真是花開四季的城市,他能說出許許多多花朵的名字,可就是沒聽說過木香花,便問我知不知道這種花——這種在冰心老人的心目中珍藏了幾十年的記憶中的花。

    我回答說,從冰心老人所形容的這種花來想象,一定是生命力很強的很可愛的花,我應當是熟悉的,可我一時也不能把我認為的那種花和木香花的花名對上號。昆明雖然是我出生的地方,但可能由于對同一種花的花名的叫法不同,我確實說不清什么是木香花……

    2

    昆明的秋天是漫長的,綠葉漸漸地發(fā)黃,慢慢地變紅,遲遲不肯飄落。然而昆明的冬季又是異常的短暫。當北國的海鷗飛臨翠湖的堤岸,又戀戀不舍地在滇池的浪花與船帆之間嘎嘎地啼鳴著翱翔,不知怎么的,昆明的春天竟然來得這么快,似乎是在一個長長的夜晚,或者一個匆匆的早晨,各種顏色各種形態(tài)各種香氣的花便爭先恐后地開放了!

    我得去打聽和辨認冰心老人向馮牧問起的,而馮牧又向我問起的木香花是誰了。

    首先在馮牧和我都曾經(jīng)居住過的國防文化宮內(nèi)的文園寓所的小花園里,接著在小西門、蒲草田、潘家灣等大街小巷的居民住宅的墻頭和倚著欄桿的樹蓬上,我看到了與冰心老人所形容的那種十分相似的花。但是這種花,我從小的時候就從媽媽那里知道,是叫小粉團花或者叫藤薔薇,可并不叫什么木香花的呀!

    對這種半信半疑、似是又仿佛不是的小粉團花或木香花的追尋和探問,使我披戴著翠湖的波光花影,漫步踏上青石板鋪成的小坡,穿過水晶宮巷道來到了冰心老人當年曾經(jīng)居住過的螺峰街。其實這條所謂的街也只不過是一道彎曲蜿蜒的小巷而已。有枇杷樹枝伸過門頭開著淡黃的小花,有紫紅色的三角梅綻放在墨綠色的葉子間,就是沒見那種花。問了幾位中年人,都搖頭不語。再敲門而入,問一位在小院里曬太陽的老人,“您可知道冰心在螺峰街住的是哪間房屋?”老人捋捋長長的胡子回答說:“我只是上小學的時候讀過冰心的《寄小讀者》,可不知道冰心在哪兒住過……”從街頭走到巷尾,把我的詢問拉得很長很長,仍沒有結果。

    3

    第二天,我擠上了公共汽車,從東站的菊花村出發(fā),翻越過關上,沿著金黃色的油菜花田野和粉紅色的桃花園之間的郊區(qū)道路行駛,來到了冰心老人當年居住過的呈貢。步入小鎮(zhèn)與鄉(xiāng)村接壤的巷道,一股幽香隨風襲人,我即刻驚喜地歡呼起來:啊……

    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所要尋找的花。但我不知道把這種花叫做小粉團花還是木香花為好。田間的柵欄,農(nóng)家的圍墻,井邊的涼亭,攀滿了冰心老人所說的“長長的藤子,有敦厚的小刺,葉子很細很密,瑩白的花朵一串串一簇簇”的花……

    我在花叢夾峙的小路上走著問著,問了一位洗衣歸來的少女,又問了一位騎牛放牧的娃娃,再問了一位吸著旱煙的老農(nóng),都說:木香花,木香花,木香花……

    哦,同一種花,因城郊市村不同而叫法也不同。那么冰心老人抗日戰(zhàn)爭時期曾在呈貢生活過,她認識和記得的花名理所當然地就應該是木香花了。這種印證同時也是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了冰心老人在情感深處開放的木香花,就是我所喜愛的小粉團花。

    幾次春秋交替,直到1993年4月下旬,馮牧才有了第11次的云南之行。那是建在瀾滄江上的漫灣電站的施工管理局邀請我去訪問,我又轉而代為邀請馮牧前往。我們把馮牧從昆明機場接到北郊的蓮花賓館住下,他就殷切地對我說:

    “我上次來云南是秋天,見不到木香花,現(xiàn)在是春季,可以看到冰心老人思念不已的那種花了吧?”

    晚飯后,我特意領馮牧去散步。步出蓮花賓館,來到了明清將領吳三桂夏宮舊址蓮花池畔。別說蓮花沒有了,就連池水也已干枯,只有關于吳三桂愛妾陳圓圓梳妝臺遺址的一塊殘破了的石碑,豎立在一家過橋米線餐館的樓前。我找到了不久前我還見過的攀爬著木香花的那棵老柳樹,有長長的刺藤,密密的綠葉,遺憾的是花朵已經(jīng)凋謝。我們來遲了幾天。而昆明之春又是那么早早地降臨,又輕悄悄地走了。

    此后的幾天我陪著馮牧在哀牢山和無量山之間的瀾滄江上的漫灣電站建設工地訪問。5月初當我們轉道經(jīng)南詔故城大理去劍川石寶山游覽的路上,我們懷著久別重逢的欣喜,發(fā)現(xiàn)了一大蓬一大蓬開得潔白如雪的木香花,那花在山野間一開就是幾十里,漫延到田疇天邊,甚至于讓人感到連云彩也浸透了香氣。

    我們一次又一次的停車下到路邊,選擇繁茂豐盛的木香花叢,我拉起一枝又一枝木香花讓馮牧連連拍照。他邊拍邊說:太美了!太美了!要是冰心老人能親眼看到,她不知道要怎樣高興呢!

    然后我們到達納西人的家鄉(xiāng)麗江訪問。在玉龍雪山下的白沙和雪松村的鄉(xiāng)間小道,馮牧又為那雪水滋潤的木香花拍了許多照片。他說,看來我們是在云嶺山脈踏著木香花的花瓣追趕春天的腳跡了。

    面對著蜜蜂嗡嗡吟唱的木香花叢,馮牧告訴我,其實,冰心老人第一次給他說起昆明的木香花,是在動蕩時代。那年北京的冬天,令人感到異常的寒冷。冰心、光未然、馮牧等人集中在小院子里寫檢查,交代言行。那時,冰心老人已年屆古稀,被勒令每天早晨必須從魏公村到王府井來報到,除了寫交代,便是做掃地、掃廁所等勞動以進行“觸及靈魂”的改造。冰心老人天不亮就得起來,擠一個多小時的公共汽車趕到作家協(xié)會,中午就吃從家里做好了帶來的一個鋁盒里的飯菜,對她那樣痩弱的老人,可想而知是多么的艱苦,這無疑是一種折磨與摧殘。有一天,在院子里掃著落葉和積雪的時候,冰心悄聲地問馮牧:“你知道昆明的木香花嗎?”

    只有沙沙的掃地聲。馮牧說不出來。冰心老人接著說:“冬天過后,木香花就要開了,那花朵比雪花潔白,清香清香的……”

    這時,光未然拖著掃把走近了些,說:“我知道木香花,抗日戰(zhàn)爭時期,我教書的昆明女子中學的校園里,就開得好多好多,把鐵欄桿都遮蓋了……”

    馮牧說,那時他一眼瞥見了冰心老人在寒風中抖動的縷縷白發(fā),不知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德國大詩人雪萊的一句詩:既然冬天來到,那么春天還會遙遠嗎?馮牧覺得,他從冰心平凡而意味深長的關于木香花的詢問中,受到了一種啟示,一種春天的花開的氣息仿佛從落葉和積雪上飄然而起……

    那年,馮牧從滇西北回到昆明后,立即到博物館附近的圖片社洗印出一張又一張木香花的照片。那些密集如云的木香花已經(jīng)把春天留在了畫面上。

    4

    馮牧返回北京,一直到10月5日,他帶著那些木香花照片去為冰心老人的93歲大壽祝賀。當晚,我從昆明給馮牧打了電話。他告訴我,是的,那就叫木香花。她老人家還把照片湊近了聞了又聞,似乎想重溫她年輕時就熟悉和喜愛的木香花的香氣。當冰心老人得知那些照片是在大理的劍川和麗江的山野間拍攝的,就說:同昆明的一模一樣,說明云南的木香花到處都有呀!

    1994年馮牧率領中國作家訪問團來到昆明,又去了大理、麗江,并且在玉龍雪山下度過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個中秋節(jié)。這不是木香花開放的季節(jié)。可馮牧對我說,他希望1995年來昆明過春節(jié),看看翠湖飛舞著來自西伯利亞的海鷗,同時在飛返北京的時候,給冰心老人帶上一束昆明的木香花……

    但是,馮牧的愿望沒有能實現(xiàn)。春節(jié)他沒有來,木香花盛開的時候他也沒有來。他患了不治之癥住進醫(yī)院。直到夏日的玫瑰開放,6月初,冰心的小女兒吳青教授由北京飛到昆明,她在《中國婦女報》副總編謝麗華的陪同下,來我家吃米線。也許由于吳青與我同年同月生,我們一見如故,自然說起了木香花,螺峰街,呈貢,她說她那時才有兩三歲,只覺得天是藍的,云是白的,花是紅的,除此便只記得媽媽了。而她媽媽關于昆明的木香花的懷念,對吳青來說,那只是個真實而幼稚的童話罷了。

    吳青返回北京幾個月后,噩耗傳來:馮牧于9月5日中午與世長辭。這位為冰心老人寫過《仁者長壽》的散文家,懷著沒能由昆明帶一束木香花去北京敬獻給他的冰心大姐的無法彌補的遺憾,永遠地去了。而他生前是多么敬愛冰心老人的呀!他曾經(jīng)給我講過許多感人肺腑的關于冰心老人的故事。那些故事像一曲曲樂章常常在我心間回響,也像一朵朵木香花年年在我眼前開放……

    不覺又是冬季的末尾。前些天我去蓮花池畔看了看,那披戴著綠葉的長藤上,已掙出木香花的花蕾,猶如一顆顆碧綠的玉石。當?shù)岢氐拇猴L吹起,花,自然而然地會開。我想,我將要采下一束花盛如霞的木香花托乘機飛京的友人給冰心老人捎去,讓她不是從照片,而是從真實的闊別56年的花蕊間聞到昆明遙遠而又親近的芬芳的木香花氣息。

    如果冰心與巴金的友誼象征是紅玫瑰的話,那么,我感到,馮牧對冰心老人的尊敬之情,是否也像木香花一樣高雅、純潔,始終煥發(fā)著春天的光彩呢?啊!木香花……

    文章著于1996年(選自《冰心的木香花》張昆華/著,文匯出版社2018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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