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老人”庫納斯:把腦中故事畫完還要200年
芬蘭是圣誕老人的故鄉。而在芬蘭,毛里·庫納斯(Mauri Kunnas)的《圣誕老人》系列繪本幾乎和圣誕老人本身一樣家喻戶曉。這位芬蘭的國寶級作家迄今為止已出版了40多本書,作品在36個國家、以35種語言出版發行將近900萬冊。其中《圣誕老人》系列被翻譯成30種語言,毛里·庫納斯也因此被讀者們稱為“圣誕先生”。
今年11月,《圣誕老人》系列繪本由蒲公英童書館推出中文版,并在上海國際童書展上舉行了新書發布會。作者毛里·庫納斯也特地前來中國,先后在上海、北京兩地與讀者見面。庫納斯與妻子塔莉婭(Tarja)在上海期間,接受了澎湃新聞的專訪。這位被妻子笑稱“從來沒真正長大過”的“老小孩”今年已經68歲了,腦子里依然充滿了奇思妙想,“要想把它們都畫出來,再活200年都不夠”。
為圣誕老人立傳,幼時卻很懼怕他
毛里·庫納斯1975年畢業于赫爾辛基藝術設計大學,畢業后順理成章地走上了畫師的職業道路,并長期為芬蘭的多家報社創作政治漫畫。1981年,已經出版了兩本書的庫納斯在搜尋新的創作題材時,發現雖然圣誕老人是全世界最有名的芬蘭人,時常出現在芬蘭的故事傳說中,但從未有一本書完整地講述圣誕老人的故事,于是他決定自己寫一本。這就是《圣誕老人 耳朵山的秘密》一書的由來。此后,庫納斯又創作了《圣誕老人 十二件神奇的禮物》和《圣誕老人 魔法鼓》,合稱為《圣誕老人》系列。
“它好比一部關于圣誕老人的紀錄片,我寫下了我所知的關于圣誕老人的一切,”庫納斯說,“例如小精靈們會替圣誕老人觀察孩子們的一舉一動,確定你是個好孩子,才會把禮物送給你。我原以為其他人對圣誕老人的理解都跟我一樣,但后來才發現,原來人們對圣誕老人有不同的想象。所幸有很多人認同我的想法,尤其是日本讀者。雖然日本人沒有慶祝圣誕的傳統,但他們完全接納了我的書。”
在圣誕老人的形象設定上,庫納斯認為,他并不是芬蘭傳統明信片上所畫的那樣,留著長長的胡子,頭上戴著毛皮帽子,背上背著白樺樹皮做的大箱子,在森林里行走。圣誕老人應該更像美國漫畫和電視里畫的那個吃得圓滾滾的,戴著紅色的帽子,總是面帶笑容的形象。在庫納斯的筆下,圣誕老人最終變成了“芬蘭民間傳統的神秘邋遢的流浪者和國際公認的圣誕老人的混合體”(庫納斯語)。
為圣誕老人畫下如此精彩故事的庫納斯,小時候其實對圣誕老人又敬又怕。“我第一次見到圣誕老人,是三四歲的時候,”庫納斯回憶道,“我記得當時圣誕老人來我家,我明知道他是來送禮物的,可還是對他的形象有一種奇怪的恐懼。”于是年幼的庫納斯飛快地躲在了床底下,無論大人如何呼喚都不肯出來,一直到圣誕老人離開。而他對圣誕老人的印象,就只有透過床底縫隙看到的一雙穿著靴子的大腳。
“后來圣誕老人再也沒有來過我家,我再也沒見過他,他只會把禮物留在門口,然后默默離開,”庫納斯說著,嘴角泛起微笑,“他可真好,不是嗎?”
“他這么害怕圣誕老人,是因為他不是個好孩子。”一旁的妻子塔莉婭打趣道。
“嗨,我收到了禮物好嗎!他依然年年給我送禮物,有禮物的都是好孩子。”庫納斯辯駁道,表情認真得像個孩子。
“那你現在還相信圣誕老人真的存在嗎?”記者問道。
“是,是,我是說,不是,”庫納斯說著又笑了起來,“好吧,我必須得相信,因為我給圣誕老人寫過這樣的一套書。”
“我想我們都是相信圣誕老人的,他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這本書。”塔莉婭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圣誕老人 耳朵山的秘密》。
圣誕節是芬蘭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
在很多國家,圣誕節都是一個重要的節日,但它對芬蘭人的意義格外重大,是芬蘭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在芬蘭漫長而寒冷的冬天,圣誕節是一樣值得期待的東西,”庫納斯說,“當然圣誕節后我們不會馬上迎來夏天,但它就像一個轉折點,圣誕節后,我們就可以整理屋子等待夏天來臨了。”
庫納斯告訴記者,圣誕節的歷史比基督教更古老。因為它在冬至日附近,那是一年中最黑暗、太陽最低的一天,在古人眼中是非常可怕的時刻;但在這一天后,太陽重新開始升高,白晝一天比一天長,這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后來基督教賦予了這個節日宗教的意義,但芬蘭人在很早很早之前就開始慶祝這個節日了。直到現在,芬蘭紀念這一時刻的風俗中依然有一些非常異教的東西,比如圣誕前夜去墓地祭拜祖先。
不過,芬蘭的冬天也沒有那么糟。實際上,它非常美。“芬蘭的冬天并不黑暗,”塔莉婭說,“因為我們有很多雪,雪會把天空映得很亮。你可以看見滿天星斗,還有北極光。”芬蘭的孩子很愛雪,有了雪他們就能做很多事:滑雪、打冰球、坐雪橇、堆雪人、搭雪屋和雪城堡……大雪能帶來如此之多的樂趣,而芬蘭的美麗雪景與兒時的玩雪回憶,也都被庫納斯用畫筆一一還原,忠實地記錄在《圣誕老人》系列中。
除了那一層古老的緣由,芬蘭人的圣誕節與很多國家一樣,也是家人團聚的日子。“我們裝飾圣誕樹,準備豐盛的圣誕大餐,聽圣誕歌曲,”庫納斯說,“不過我們家的圣誕歌曲不太一樣,我們會聽搖滾樂比較多,我喜歡在圣誕節聽沙灘男孩(The Beach Boys)。”
“你知道嗎,我還是個Rocker呢!我在搖滾樂隊里當過主唱和吉他手。”庫納斯得意地說,擺出彈吉他的姿勢,“我年輕時為搖滾樂雜志撰過稿,也畫過一些關于披頭士和滾石的漫畫,在我出版了很多兒童繪本后,依然有讀者記得我為搖滾樂創作的作品。他們會在書展上找我聊天,談起這些漫畫。我很開心,在童書之外,這也是我非常看重的部分。”
做的是喜歡的事,從未覺得自己在工作
但“兒童繪本作家”依然是毛里·庫納斯身上最醒目的標簽之一,妻子塔莉婭開玩笑說他從未長大過。而庫納斯正色道:“我們都是孩子,每個人都曾是孩子。我想要記住當孩子的感覺,畫下來是一個很好的記錄方式。”
庫納斯很喜歡在作品中向孩子們傳授知識。他出版過一本關于芬蘭歷史的書,非常暢銷。“我想教給孩子們我們的歷史是怎樣的,也想教給他們的父母,我知道他們也會讀我的書。”他也畫過關于太空知識的繪本,以及不同的運動。至于作品風格,庫納斯秉持了北歐兒童文學一貫的溫暖與幽默,并不試圖去尖銳地描述現實。
年近七旬的庫納斯已經畫了四五十年的畫,對他來說不存在靈感枯竭的問題,他的頭腦中會源源不斷地冒出新的想法,若要把它們全都付諸實踐,得至少再活200年。“我從不覺得畫畫是工作,對我來說,做自己喜歡的事不算是工作,所以靠愛好就能謀生的我真的很幸運。”庫納斯由衷地說。
庫納斯的繪畫才能或許出于天賦,但也需要大量的練習。對他來說,如果兩個月都沒碰過畫筆,再重新開始作畫就會變得非常困難。“不過這種情況時有發生,在創作之前,我通常會花很多時間來閱讀文獻,搜集各種素材,一般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準備。”庫納斯解釋說。并且,雖然想象力不曾減退,68歲的庫納斯還是不得不面對視力下降以及雙手的傷病問題,這是他目前在創作上遇到的最大障礙。
庫納斯的身邊一直有妻子塔莉婭相伴,她也是他得力的助手和工作伙伴。“我們從剛剛結婚開始就一起工作了,毛里當時在為一家電視臺工作,每天得畫100多張圖,”塔莉婭回憶起來,笑容中滿是甜蜜,“正值新婚,毛里說,我可不能在結婚后的第一個夏天的第一個小時就離開我的妻子,我們必須一起工作。于是我就開始跟他一起畫畫,幫他做上色之類的工作,就這么過了40多年。一起做這件事感覺真好。”
采訪的最后,庫納斯夫婦談起了這趟中國行。“這是我們第一次來中國。上海這個大都市時刻都能讓我們驚嘆,單是這座城市的人口就已經達到了整個芬蘭的五倍。我很喜歡這里,這里有很多很多樹。”庫納斯說,“大家向我們推薦了很多地方,我都不知道從哪看起,真令人眼花繚亂。”不過留給庫納斯夫婦旅游觀光的時間并不多,一場場的讀者見面會等著他們。蒲公英童書館耗費十年才成功引進《圣誕老人》系列,對于中國讀者來說,毛里·庫納斯已經讓我們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