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道江:家的變遷
“媽,聽說廚房搬出來了?”七月的一天我給母親打電話。
“嗯!我和你爹把豬圈往后移了,廚房修好了,還修了洗澡間。”她說的時候很興奮,很有成就感。這是她念叨多年的事情,我們剛結婚的時候都在說一直沒有解決。趕上鄉村振興的形勢,他們也把老屋修整一遍,讓自己的生活更宜居。
說起我家四十年來的故事,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住房的變化。從父母結婚時候聚住大家族的土坯房到修建屬于自己的三間紅磚瓦房;瓦房到樓房,鄉村到鎮上,再到我們重慶打拼搖號住上公租房。家是夢想的港灣,有居住的房子就是家最溫暖的地方。
父母都是60后,出身在姊妹多底子薄的家庭。從他們相親到結婚中間經歷過六年的戀愛的過程。1983年冬月結婚的時候,祖父把一間土房分給他們做婚房。這么一間土坯房既當客廳又當臥房,老舊的土胚房雨天漏雨,陰天屋里一片漆黑。1985年的春天我出生在這里——廣水市興隆鄉段河村孫關,體弱的我經常生病,家里分的地少缺糧食。父親外出務工工價低一年沒啥進賬,我缺少營養三歲還坐在小凳子上不會走路。
父母結婚拜錢都積攢著,期盼有一天有自己的房子。1987年秋天在我弟弟即將呱呱墜地的時候,父母找荒山炸石頭,造土磚砌房子。我隱約記得當時很熱鬧,很多人來幫工。房子正面是紅磚,后墻和山墻是石頭壘起來的,中間幾個山墻是土磚砌起來的,所以房子從正面看氣派,里面其實都是土磚。為了讓房子美觀,父親還給內墻都抹上白灰,讓外人看起來不那么寒酸。
有了自己的房子,生活慢慢變得好些。1992年父親外出荊門包工程,踩在物價飛漲的時候,工程款一直結不清,為了給父老鄉親一個交代,自己貸款還清了別人的工錢。可是我們連上學的錢都沒有,過年還是借錢給我們買新年衣服。
母親跟著過苦日子,省吃儉用供我們上學。1995年她跟著別人種西瓜,踩著節拍每年都有不菲的收入。1997年我們廣水農村轟轟烈烈興建樓房,父母也不甘人后,于1998年的時候創造條件拔掉自己的一間土房,拆掉那間牛棚,就著不大的地基建起兩間兩層的樓房。
建房路上頗費周折,先是興隆鄉的土建來收了地方稅,后是因為房子在公有土路上被人舉報,土管所來了又不讓建房。父親四處求人說好話,還交了錢把土地證弄到了。本來1個月可以建好的房子,一直拖到我上初中開學的時候。期間主要是父親和母親干活,建模扎鋼筋是木匠出身的外公來幫忙弄的,蓋板砌墻時大舅舅來幫忙。
房子建好欠了一屁股債,我上學也是要交很貴的學雜費,冬天是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我在余店二中讀初一初二那兩年的冬天,學校催繳學雜費我都是找住在鎮上的小姑父借錢。直到我上初三,家境開始變得好些,那年我們村里流行種植黃金瓜,價格可觀,畝收入都是8千多元。
房子是建好了,里面的裝修什么都很簡陋,有一點錢就添置一些。直到2007年弟弟畢業去廣東廠里打工,家里樓上才安裝鋁合金窗戶。20年過去了,紅磚瓦房變成了雜物間和廚房,樓房一樓是父母住,我們打工歸來都是住在樓上。房子雖然簡陋,但是心里很踏實,這是父母用汗水澆灌的家,無論我們走多遠,累了厭倦了總要回家,這是我們的根。
再次和房子關聯是我結婚之后。2012年我結婚是裸婚,沒有房子,婚后一直外出務工。大城市的房子一天一個價,我的實力撐不起久居長安的夢。孩子四歲多的時候,為了小孩讀書我們在老家鄉鎮買了房,但是老家沒有理想的工作和配套的生活,這樣一來一家三口還是分居兩地啊。妻子心里是排斥一輩子居住在小鎮上,可是對我而言意義非凡。我一直在重慶鄉下做農業,居住鎮上是我的理想。
愛人把孩子帶在身邊教育,上小學是難題,作為家里的頂梁柱看著蹭蹭上漲的商品房有心無力。結束了農業基地的工作,回到重慶城區找了一家位于照母山的工作穩定了下來。每天倒騰將近兩小時才趕到上班的地方。12平方逼仄的單間配套,每月不斷加價的水電開支,看著老婆雨天背著娃娃走半個小時上學,我很想改變現狀。沒有穩定的居所,注定一家人要漂泊流浪。只有穩定下來了,這樣一家人才能幸福的在一起。
偶然和同事交流,得知她和親人租住蔡家公租房——兩江名居。聽她介紹兩江名居環境好,租金合理,生活配套齊全,有配套的學校供小孩讀書,通輕軌上班很方便。我心動了,住到蔡家我上班不用單邊倒騰兩小時,四十分鐘就可以到達上班的地方。于是在三月初馬不停蹄提交資料,期待著審核公示搖號。終于在搖號的當晚通過網絡看到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夫妻倆興奮了。
住進公租房,一切都順利很多。家庭矛盾少了,不再為沒有穩定的住所而煩惱,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不再為小孩教育而發愁,出門就是小學,轉彎三百米就是幼兒園,初中也在今年下半年開始修建了;從此不再為工作遠而起早貪黑,每天通勤時間節約了一半,工作生活學習變得從容不迫,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教育小孩,擔負起一個父親的責任。
回首這些年,尋常百姓多少不是圍著房子轉呢?父母得知我們不會住鎮上了,他們也尋思著把老屋修整好一點,讓自己住的更有尊嚴。我知道無論走多遠,總要回到那個紅磚瓦房,那是我夢想起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