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10月7日下午，海上市民詩歌館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91歲高齡的著名翻譯家王智量先生。當這位不久前剛登上央視《朗讀者2》、“這個時代最有風度的長者”拄著拐杖緩緩走入會場時，全場不禁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做人要“講良心”

大家看到，年過90的王智量老先生雖然步伐有些緩慢，頭發雪白，但是眼含笑意，精神矍鑠，一上臺說話更是思維清晰，幽默風趣，臉上時常露出孩子般天真燦爛的笑容，甚至開懷大笑。他這次走到愛好詩歌的上海市民朋友中來，是要和《收獲》雜志編審葉開老師一起對談《一個世紀的詩意優雅——智量教授和俄羅斯文學》，他很高興來到海上市民詩歌館和大家見面交流，稱這次對談為“親切的談心”。

認識王智量先生的人都知道，這位《葉甫蓋尼·奧涅金》《上尉的女兒》《安娜·卡列寧娜》等俄國經典文學的譯文大家，一生醉心翻譯，熱愛文學，愛護學生，葉開說在這個我們應該對知識和智慧進行重新估價的時代，王智量絕對是翻譯界一顆被低估的璀璨之心。然而，王智量并不介意這些身外之物，即使著作等身、桃李滿天下，他一直和老伴住在簡陋的小公寓里怡然自得，并告訴大家自己很快樂很舒心，他來到這里最想告訴大家的是，“做人要講良心，我能舒心的過完這一生，就靠這三個字，講良心。”

不論是翻譯文學，還是教書育人；不論被劃為“大右派”的艱苦日子，還是平反后的普通歲月；不論是對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的學生，更主要的是對他自己，“講良心”這三個字堪稱他的人生座右銘。談及在西北師范學院附中的讀書時光，他感動于老師們當年會把錢悄悄塞進他衣兜的關心；談及在北大求學的大學時光，他懷念自由民主的北大校風，他可以直接找朱光潛要求轉系，找胡適校長請教各種問題。

談及自己將《葉甫蓋尼·奧涅金》翻譯到底的初衷，他感恩于何其芳先生當年對他的肯定和鼓勵；而談起自己眾多的學生，他會說:“我這一生最大的收獲，就是學生對我的關愛和幫助。”然而，他最感恩最懷念的還是母親對他的無私關愛，一說起母親，他便情到深處不能自已，反復強調母親對自己一生的巨大影響，“母親是我最要感恩的人，母愛是天下最偉大的愛，母親這一生對我的培育，我永遠也報答不完。我們每個人，誰不愛母親，誰就不配為人！”擲地有聲，讓人動容。

翻譯詩歌要注重形式美

這位曾能流利背誦普希金的長詩《葉甫蓋尼·奧涅金》俄文版全文的人，從不夸贊自己，一直在感謝別人。他對其奉獻一生的翻譯事業，一直很低調，他不在意翻譯了多少書，翻譯的有多好，他熱愛的是翻譯本身。即使身陷饑餓的山村，即使賣點衣服購置書籍，即使被出版社壓榨剝削，即使遇到難題幾易其稿，他都從不放棄對翻譯的熱愛，憑借堅韌的意志和心中之火翻譯出外文經典的準確和優美。

王智量翻譯的多部作品之所以一版再版，主要在于他翻譯的一大特色，不僅在內容上忠實原著，還會尊重原作的風格和形式，特別是在翻譯詩歌時會格外注意其韻腳，比如《葉甫蓋尼·奧涅金》，他最大程度上還原了原著的原汁原味。“在翻譯詩歌時，我會注意這段詩歌里的音部和重讀音節，每一節詩有哪些節奏和規律。翻譯詩歌，如果只憑一己喜好，不把詩歌的藝術形式翻譯出來，那么這會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也是對翻譯的不負責。”在現場，老先生侃侃而談自己多年的翻譯心得。

在葉開老師的精彩介紹中，臺下聽眾跟著王先生一步步領略了他陰晴不定終于柳暗花明的一生，大家都被先生高尚情操和赤子情懷所打動，也看見了王智量先生多才多藝的一面，原來，除了俄語，他還自學德語、法語、古希臘語和日語，翻譯過英文小說甚至法語和德語作品，出版過小說和散文集，如今還在興致勃勃的學畫畫。他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他笑著和大家說：“我才91歲，還不老呢！”

歷經磨難 永葆童心

很多人都知道，王智量先生這一生經歷了很多磨難，尤其是因為熱愛《葉甫蓋尼?奧涅金》而被單位以“走白專路線”為罪名打成“大右派”時可謂“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正如葉開所寫“智量先生是一位自稱80后的快樂老頭，但他內心的孤獨和憂郁，被包裹在快樂的糖衣里面。如不認識他，會以為他是一個生活和順、一輩子安樂的長者，誰也不知道在這矍鑠、瘦削的身軀上，經歷過多少艱難困苦、身心折磨。”也正因為如此，當大家看見先生談笑風生、熱愛生活的模樣，想起先生憑良心走過這一生的詩意優雅，會覺得這位世紀老人特別讓人尊敬，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這一代知識分子所特有的風骨和節氣可謂世之楷模。

一個小時的對談結束后，當觀眾還沉浸在葉開和王智量風趣幽默的對談里，一組關于俄國文學的朗誦陸續登場，著名朗誦家吳斐兒朗誦了《葉甫蓋尼·奧涅金》片段《達吉雅娜給奧涅金的信》，緊隨其后，俄國女孩娜斯佳用純正的俄語朗誦了這封信，讓大家在中外對比中領略到不同語言的特點和妙處，娜斯佳朗誦完還專門用中文朗誦了屠格涅夫的散文詩《留住》；隨后，著名朗誦家陸澄上臺朗誦了一首屠格涅夫的散文詩《我們還要戰斗》，聲情并茂里，意氣風發處，讓大家沉醉其中，大飽耳福。

最后，王智量和葉開兩位老師重新上臺，接受臺下聽眾的提問，兩位老師非常耐心而認真的回答了聽眾的各種提問，并進行了友好的互動，甚至在活動結束后大家還紛紛前去交流、送上鮮花和合影，讓海上市民詩歌館久久蕩漾在秋天燦爛的暖陽里。

其中，遠在70公里之外的書院詩社在蔡國榮社長的組織下，一行近20人慕名前來，活動結束后，蔡社長很開心：“真是不虛此行，我們都受益匪淺。尤其是王智量教授，作為一個大翻譯家對母親的推崇與熱愛，反復強調做人做事要‘憑良心’這三個字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也給我帶來莫大的鼓舞。作為一個剛剛起步的鄉村詩社，我們只要遵照前輩所說的‘憑良心’去做，就一定會越辦越好。”而俄羅斯女孩娜斯佳也對此行印象深刻，她笑著說：“作為身處中國的外國人，中國文學和語言于我而言有著特別深的影響。我來中國留學，不僅是為了學習漢語，更是想深入學習并了解中國傳統文化。聽了王智量先生的講話，我很有感觸，同時對中俄文化交流有了更多新的想法和目標。我要天天力爭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