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康定斯基抽象畫

佳士得上海秋拍上，一批抽象藝術作品備受關注。今年已過大半的全稱藝術品拍賣中，“抽象”同樣是醒目的關鍵詞。且看——馬列維奇的《至上主義構圖》在紐約拍出8500萬美元 （約合人民幣 5.37億元），多伊格的《山谷的建筑師之家》在倫敦拍出1437.6萬英鎊（約合人民幣 1.26億元），趙無極的《大地無形》在香港拍出1.829億港幣（約合人民幣1.5億元）……這些“天價”拍品，都是看得人一頭霧水的抽象畫。

再回看近年來的藝拍風云，抽象畫制造的“驚嚇”還少嗎？褐色和黃色交織纏繞的波洛克《No.5,1948》拍價定格在1.4億美元；湯伯利在黑板上連續畫下的六行圓圈賣了7053萬美元；羅斯科的色塊畫曾以8192.5萬美元成交；就連雷曼近乎什么痕跡都沒留下的空白畫《無題》也能以1500.5萬美元易主。

“看不懂”“亂畫”“沒有技術含量”“小孩子水平”……這些，都是人們對于抽象藝術的印象。

而抽象藝術究竟是什么？對它而言，靠譜的“打開方式”又該是怎樣的？

德庫寧抽象畫

一“熱”一“冷”，都是情感的表達

第一幅抽象畫誕生于1910年，是康定斯基畫的。畫中沒有具象的物體，只有色彩、線條、形狀的相互穿插。促使他邁出這一步的，源自一次偶然。某個黃昏，經過一整天創作的康定斯基從戶外回來，踏進家門，在幽暗的光線下，猛然看到一幅畫掛在墻上，散發出神秘美妙的光亮。他似乎只看到了攝人心魄的形與色，卻無法辨清究竟看到了什么。過了好一會兒，康定斯基才發覺，這竟然是自己的畫，只不過是被倒過來掛著而已。他恍然大悟，畫面瞬間呈現的美感似乎正來自對真實現象的摒棄。漸漸地，他開始有意識地以抽象表現取代具象形體。康定斯基抽象畫的靈感來自音樂，他在繪畫中描繪音樂感覺，把自然界的物象比作音樂的旋律，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抽象風格。

康定斯基的抽象畫被稱為熱抽象，也即抒情抽象，通過線條、色彩、空間之間形成一種運動的扭曲關系。波洛克、德庫寧等抽象畫家走的都是這條路。與熱抽象分庭抗禮的另一大派別是冷抽象。所謂“冷”，是指予人冰冷的幾何感，充斥著數學化傾向。以格子畫聞名的蒙德里安即是開山鼻祖。寫實的人物、風景其實他早年一一畫過，后來卻逐漸把樹木的形態簡化成水平與垂直線的純粹抽象構成。蒙德里安坦言崇拜直線美，主張透過直角可以靜觀萬物內部的安寧。他的格子畫其實是把繪畫語言限制在最基本的因素：直線、直角、三原色(紅、黃、藍)和三非原色(白、灰、黑)上，由此創造出一種普遍的秩序與均衡之美。冷抽象的陣營里同樣大將輩出，比如馬列維奇、羅斯科、雷曼。

無論激情似火，還是冷靜如水，有人說，抽象都是一種情感表達，它的存在為的是激起觀者某種莫名的沖動。懂與不懂，人們根本不必糾結——你覺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趙無極抽象畫

抽象藝術的誕生，有其內在的邏輯

抽象藝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才是更多人需要知曉的。

不妨以抽象（abstract）這個詞語的本意作為其中一個切口。詞源有“拉開”“拽出”之意的這個詞，包含了這樣幾層值得關注的含義，一是“與具體事實、物體無關的一種屬性”，二是“不易把握的、隱晦的”，三是“除了形式本體基本沒有主題或敘事內容”。

“抽象藝術在西方不是一夜之間產生的，而是從西方現代形式主義藝術一步一步演化來的，有其內在的發展邏輯。”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研究員王端廷告訴記者。比如作為現代形式主義藝術源頭的印象主義，說到底來自科學對光學和色彩學的認知——有了色彩學的知識，人們便把色彩從繪畫中獨立出來。到了后印象主義，塞尚具有幾何特征的繪畫是對大自然、對人乃至整個世界的 “物理學”式研究，梵高探索人的心理的作品對應的是色彩心理學原理。20世紀的野獸主義和表現主義繪畫則是對梵高繪畫的推進，它們都是用色彩去表現人的內在情感，野獸主義側重于表現快樂的情感，表現主義側重于表現痛苦的情感。接著，立體主義和未來主義出現了，前者表現的是運動的結果，后者表現的是運動的過程。在此之后，抽象藝術便產生了。在他看來，抽象藝術說到底是人類對世界內在本質的認識和揭示，根源于理性認識。“具體而言，抽象藝術是建立在現代數學、物理學、色彩心理學和格式塔心理學等科學理論基礎之上的。如果沒有這些科學理論，人類不但不能創造出抽象藝術，也不會理解和接受它。”

或許，我們還可以循著這句話“打開”抽象藝術——對于那些一流的抽象畫家而言，他們不僅僅是藝術家，還是思想家，他們考慮的不僅是給繪畫注入新意，更是借此思考整個人類的生存狀態。且看——康定斯基在1912年出版的《論藝術的精神》一書中留下不少“金句”，比如“色彩宛如琴鍵，眼睛好比音錘，心靈猶如繃著許多根弦的鋼琴，藝術家就是鋼琴家的手，有意識地按觸一個個琴鍵，在心靈中激起顫動”，比如“畫家對于色彩與形式的表現，必須觸及人的內心世界，是內在精神性的表露”。蒙德里安簡單至極的格子畫背后，同樣滲透著他深邃的思考。在他看來，藝術應根本脫離自然的外在形式，以表現抽象精神為目的，追求人與神統一的絕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