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把酒話今昔
農歷五月初七是我的生日。晚上下班回家,妻子將早就精心準備好的菜肴擺上桌來。幾杯酒下肚,一陣清脾爽身的感覺剎時溢滿全身。一邊觀看著電視,一邊自斟自飲,朦朧酒意中,歷歷往事不禁襲上心頭……
我的故鄉在離城百里外的隱賢鎮。隱賢鎮因唐代賢士董昭南隱居于此而得名。小時候家里很窮,記得我家兄弟三人的衣服都是老大穿小了老二穿,老二穿破了補一補老三再穿。父親在外工作,每每探親歸來,家中隔三天岔五日地總有客人。客人登門之時,便是母親憂愁之日。鄉里人極重面子,客人登門總得有點酒菜相待。那時我們這里還沒有啤酒、紅酒之類,白酒八毛三分錢一斤,還得憑票。下酒菜還好說,母親一年省到頭總得攢幾個雞蛋留在這時消費。酒便難辦了,甭說沒票,就是有票有時也買不到酒。一次家里來客,我和母親跑遍了全鎮每家商店仍一無所獲。后經人指點,母親跑到離鎮20里外的聯合大隊,用“黑市”價買了一斤燒酒。那酒錢,是父親交給母親用以治療弟弟爛肚臍的醫藥費。當時母親曾為動用了這筆錢而心疼得直落眼淚,慌得我站在旁邊手足無措。這情景至今仍猶在眼前——那一天是1978年的夏天。
中學畢業后,我離開了故鄉,每年僅回去一、兩次。久居他鄉回家是客,兄弟朋友總要備上酒菜為我接風。隨著農村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推行,隱賢已是“士別三日”,每次請吃我都是來者不拒。我是隱賢人,我知隱賢事,拒請在這里是最不禮貌的行為。自恃自己有半斤白酒的酒量,所以與他們的頻頻碰杯,杯杯見底。猜拳行令,“老虎杠子”,直喝得一桌人昏昏沉沉天塌地陷。慢慢地我發現,改革開放使故鄉的“酒文化”確實“繁榮昌盛”了。我經常看見,這里的人經常在街頭小飯店或者隨便一個地方,就地一坐,不管有無下酒菜,“大禿子認不得二禿子”地喝它個昏天黑地。想想也是,在這個偏遠小鎮上,人們工作勞累了一天,下班后又沒有什么文化娛樂場所可去消遣,不上小酒館又能上哪?
隨著時間的推移,“藏在深宮人未識”的隱賢鎮,漸漸呈現出一派新的景象。前不久我又回了趟故鄉,發現老街已經作為歷史文化名鎮被保護起來,成為遠近聞名的旅游勝地。新建的街區,一幢幢高樓鱗次櫛比,一條條柏油路平坦如砥,一家家商店琳瑯滿目,隱賢鎮已成為鄉村里的“都市”。街面上不但多了飯店和酒館,而且還有了書店、舞廳、溜冰場等文化娛樂設施。稍一留心便可發現:故鄉人每晚泡酒館喝個酩酊大醉的少了。注意一下他們的行蹤,聽一聽他們的交談,噢,原來他們有的在忙于讀書汲取知識,有的在忙于經商洽談生意,有的在忙于輔導孩子攻取文憑……真的是各行其道色彩紛呈。在故鄉期間,兄弟朋友還象往常那樣請我吃飯,但每次總是挑個寬敞潔凈的地方,擺上精美豐盛的菜肴。所享用的酒類,也已不再僅限于白酒這一單一品種,有啤酒、黃酒、紅酒,還有各色飲料,有一次表弟竟還拿出了一瓶“人頭馬”……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我收回飄忽的思緒,細品慢咂著美酒的醇香,認真觀賞起電視節目來。電視里正播放文藝晚會,歌唱家的一曲《祝酒歌》博得了滿場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