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連才:四十年的追夢路
我喜歡文學,尤其是詩歌。我親身經歷了四十年的時代變遷,享受著社會進步的成果。這“變化是似夢似幻而又實實在在的”,她就發生在我的身上。
一個人一生有許多夢想,而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一部自己的文學作品。為了實現這個夢想,幾十年來我都做著不懈的努力。今天我的夢想實現了。2013年4月,我的散文隨筆集《記憶與沉思》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這對我的一生都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事件。我終于能和我敬仰的許多文學前輩的魂靈在北京朝內大街166號人民文學出版社相遇。因為人民文學出版社始終是我心目中的文學圣殿,這里出版過中外幾乎所有的第一流作家的作品,它的出版史,就在一定的意義和一定的程度上,顯示了我國現當代文學發展過程的輪廓。能在這里出版我的拙作,讓我激動和欣慰。幾十年來,我讀著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中外文學經典著作成長,從少年到老年。從這里我了解和熟悉了不少真誠謙和的作家和詩人。對于他們,我甴喜歡到熱愛。他們的著作我多年手不釋卷。
其實,我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隨筆集《記憶與沉思》,這些文字是我寫詩之余的一些隨筆,毫無章法,得到出版社編輯腳印的肯定和鼓勵,讓我十分感激。我乃混跡于民間的一介草民,最知道追求文學夢想的甘苦。我含淚讀著腳印編輯給我做的“內容簡介”,享受著一個正直編輯的溫暖之手的撫慰。“內容簡介”說:“本書語言樸白,情意真切。那些帶著生活氣息的細節,以及因回憶而有的憂傷和美,會強烈沖擊每一位善良者內心深處那道潛流;作者具有執著的文學堅守,對詩歌的思考,對文壇現狀的批判,它的意義往往要在回憶和省悟中才能被真正發現。”我對此“內容簡介”非常滿意,因為它說出了我的心里話。在當下人們浮躁的氛圍里,腳印編輯是一位負責任的編輯,如果她沒有靜心通讀全書絕不會提綱挈領地總結出該書的特點和要點,以及其價值所在與出版的理由,讓讀者去從中決定自己是否需要。現在的正規出版物,如汗牛充棟,以讀者有限的瀏覽,不可能及時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書籍。那些好編輯提供的“內容簡介”也成為尋找自己需要的書的線索,閱讀書的“提要”和“簡介”去尋找需要的書。可惜,當下很多書籍沒有“內容簡介”之類,或許有也是不負責任的吹噓,讓人無所適從。
夢想是人類追求進步的原動力,是經過自己的奮斗和努力而實現的理想。我想象不到一個沒有夢想的人在生活中的空虛與乏味。
從小我就喜歡文學,尤其是熱愛詩歌,為此我拼命地讀書,為了夢想嘗試著寫作,多少次失敗我都沒有放棄。我不斷加緊實現夢想的腳步。夢想成為我“詩意地棲居”的動力和火炬,讀書和寫作成為我生活的主旋律。退休以前,我只出版一部詩集《收棗兒》。退休以后,我出版了四部詩集:《黃土地》、《尋覓》、《野百合》、《人生雜覽》和一部散文隨筆集《記憶與沉思》;并且先后加入北京作家協會、中國作家協會和中國詩歌學會。現在我已經愈來愈趨近于把文學看成為我終身唯一的寄托,看成為我的信仰,我的宗教。我的殘生要為自己想寫出的作品而活著,把寫出好的詩歌等文學作品看成自己的奮斗目標。
1978年我開始業余詩歌創作。1979年我油印詩集《我生活的歌》(包括《收棗兒》等詩)50本分贈與詩友交流和閱讀。1984年我打印詩集《花露及其他》(包括《黃土地》等詩)100本分贈與詩友交流和閱讀。
1984年7月《星星詩刊》發處女作《收棗兒》。
2001年7月加入中國詩歌學會。2002年3月加入北京作家協會。2009年6月加入中國作家協會。
自1984年參加詩刊第一期全國青年詩歌刊授學院學習結業后,我曾多次參加詩刊的刊授班學習、改稿會采風等。這些年在作家或詩人李小雨、林莽、寇宗鄂、雷霆、朱先樹、王燕生、藍野與白連春、王月華、腳印、吳思敬、徐有富、陳沖等的幫助指導下,使我的詩歌寫作水平提高了許多。我的詩分別登上我國重要的詩歌刊物,如《詩刊》、《人民文學》、《星星詩刊》、《綠風》、《民族文學》、《北京文學》、《揚子江詩刊》、《回族文學》、《星河詩歌》、《中國詩人》、《詩選刊》、《詩探索》、《詩潮》、《飛天》、《天津文學》等和許多詩歌民刊。
我是出生在京東楊鎮一個農民家庭的孩子。小時候,我就喜歡詩歌。在這個不出詩人的土地上做一個詩人,是我多年的夢想和愿望。多少次我的詩稿像雪片一樣怎么飛出去的又怎么飛回來,只是信中加了一點編輯的意見。這使我多少得到一些心靈的安慰。那時的報刊編輯還十分負責任,每一篇稿子退回來都給你提些修改意見。我就像保留著什么文物一樣把這些退稿信珍藏著,時不時的還翻出來看一看,有時自己也覺得好笑。幾十年來,我就是這樣堅守著。現在已經和過去大不一樣,多數稿子寄出去如石沉大海,沒有了音信。如果你在報刊沒有人引薦,指望一部自然來稿一舉成名簡直比登山還難,因為每個報刊編輯部的來稿都能堆積如山。但是我依然堅持自己的信念,不斷地寫不斷地寄。還好現在都發電子稿,有的沒有自動回音,也不知道人家收到沒有,反正電腦上說發送成功。有的有自動回信,大多都是一個口吻:“謝謝來稿支持,在您三個月內沒有接到我們的用稿通知后,請您另投他處。”
這樣的回音,我就很滿足了。
比如,1979年10月13日我接到《北京日報》文藝部的退稿信上說:“這篇稿子有許多優點,主要是鐵經理這個人物寫得好,有個性,且有現實意義,切中時弊。缺點是散了一點,缺乏一個完整的故事,讀過之后印象較淺,所以不準備用了,現將稿子退回。”像這樣的退稿信我接到很多,卻從不氣餒,只要是為了追求詩歌藝術,我沒有想到退縮。幾十年過去了,我堅持給文學報刊投稿,人家刊登了我高興,不刊登也不泄氣。我把自己的作品能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登上中國文學最高的圣殿作為我的夢想。我把詩歌當作藝術,不容許有一個錯字或錯標點。人們都稱我是一個詩人,我只承認自己是個詩歌愛好者,充其量是個末等詩人。為了使作品做到精美絕倫,我還仿效我國古人王安石和賈島詩歌寫作的“推敲”精神,將自己的詩句“汗滴和谷粒一起豐滿,我把自己種在土里”反復修改“豐滿”和“種”三個字。開始我把“豐滿”寫成“成長”,把“種”寫成“埋”。我覺得“成長”和“豐滿”相比不能表達“汗滴和谷粒”的現時狀態的真正含義,用“豐滿”比“成長”寓意深刻得多。“種”字是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按正常理解,“我”是不能“種在土里”的,可是在詩里就完全可以這么做。為什么我在詩里不用“埋”而用“種”呢?種子種在土里能發芽成長,人不也是一顆種子嗎?這寓意就深刻得多了。從中可以理解我對土地的深情厚意。
我知道寫詩這個活兒又苦又累人,我用一絲不茍的精神贏得了尊嚴。周圍的人叫我“詩癡”,我時時提醒自己,寫詩應該維護職業的尊嚴,粗制濫造會傷害了詩歌。我始終在寫作純粹的詩歌作品,我像英國作家高爾斯華綏小說《品質》里的格拉斯對待鞋一樣的一絲不茍追求精湛藝術的精神。我總是沉浸在個人的寫作烏托邦,是因為希望從現實走進寫作中理想的夢境,希望現實中無法實現、無法得到的東西,能在自己的筆下創作出來,通過寫作實現自己的夢想和希望。我想當一流的詩人不成,沒有人承認我的詩,我把希望和理想種在個人的烏托邦的夢想中,就在夢里做一個詩人。
這些年,我不入流俗,沒有圈子沒有流派,只憑那點兒自由精神,默默地寫。幸虧我不需要寫詩掙錢養家糊口,否則也就像伊沙《餓死詩人》里所寫的真該被“餓死”。我知道現在的詩壇一靠人脈,二靠金錢。我難以適應詩壇的烏煙瘴氣,所以遠離詩壇,我的寫作始終是在烏托邦籠罩下的個人寫作。我博取古今中外的經典詩歌之長,學習各種詩論指導自己。我追求藝術,遵從俄羅斯大作家列夫·托爾斯泰的《關于藝術》和《藝術論》。我始終把托爾斯泰的重要論述當成自己的座右銘,把詩歌當作藝術來追求。在中國現實的社會里,很多人分不清真正的詩歌藝術作品與仿制作品之間的區別,這些作品都以藝術作為偽裝的外衣,除了供人消遣娛樂之外不會給人留下任何印象,然后它們就都銷聲匿跡了。每年各類報刊和網絡產生數以萬計的所謂詩歌,屬于真正藝術品的鳳毛麟角。我追求詩歌藝術,把大半生的心血都耗費在追求詩歌完美藝術上。盡管我的真誠有時也能贏得一些人的認可,但是離一流詩人還相當遙遠,因為我只會默默地耕耘。我在自己的寂寞花園里很開心,在我的夢里自己就是一個大詩人。
我從來不涉足詩歌研討會之類。我的寫作完全是個人行為,自己想怎么寫就怎么寫,是自由精神的體現。我的作品總是發出個人的聲音。我追求自己的“個性和風格”。我對當代一些所謂詩歌研討會非常反感,吹吹拍拍,“紅包”研討,不但不會提高詩歌的尊嚴,而且還會傷害詩歌的高貴。我國古代和近代那么多優秀詩人沒有一個是研討出來的。我認為被研討的詩人都是讓人看不起的詩人。還有在報刊上花錢買版面,我就更不贊成了。除了金錢在起作用,沒有什么實際意義。有錢人為了賺點兒名譽,沒錢人為了賺點兒利益——推銷自己的詩集。他們或多或少都有卷入商業炒作的嫌疑。我深信只要是詩,是真正的詩,就有人喜歡。詩里只要有美和愛,真情實感,就能打動人。我一直把詩歌寫作當作追求藝術的過程。我在隨筆中寫道:“我在詩里堅守著自己心靈的高貴和生命的尊嚴,秉承自己詩歌的崇高信念和理想。我對人類的生存境況和道德倫理作出自己執著而深刻的探尋。我盡力寫出能夠提升自己靈魂的詩來,讓詩多一點兒震撼人心的力量。我因寫詩而活著,也因活著而寫詩。”
我已經到了耳順之年,但是我的那顆童心還沒有泯滅。我心里總是對詩歌充滿激情和愛。我和老伴兒始終保持著濃烈的夫妻情感,絕不亞于年輕人的天真爛漫。我把法國作家加繆《西西弗的神話》里的西西弗作為自己的偶像,為了自己的夢想做著不懈的努力。我知道“西西弗是個荒唐的英雄。他之所以是荒唐的英雄,還因為他的激情和所經受的磨難。他藐視神明,仇恨死亡,對生活充滿激情,這必然使他受到難以用言語盡述的非人折磨:他以自己的整個身心致力于一種沒有效果的事業。這是為了對大地的無限熱愛必須付出的代價。”我寫詩沒有獲得什么實在利益,只是獲得了無數的快樂。往往我把詩稿打印清楚,工工整整地裝進信封投入郵筒(盡管這種拙劣的動作在現代人看來已經很迂腐),我依然心滿意足地離開。有時我在網上的報刊電子信箱輕輕一敲,稿子不知不覺就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了。有回音的自然是:“謝謝您!三個月未接到刊用通知,請另投他處。”沒有回音的自然也不知道稿子飛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把寫作看成寂寞和孤獨的事業,我的心路歷程豐富多彩。我寫作的動力和源泉是對生活發自內心的愛。四十年過去了,我始終在失望中堅守,等待夢想成真。一個個夢想不斷實現,而今我最大夢想是在有生之年,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我的作品實現了。這都是與我這幾十年的堅守分不開的。所以我認為,有了夢想還不夠,必須有信仰和堅守。人的一生不經過自己的努力,什么也得不到。唯有永恒的努力可以使人實現夢想成真和贏得人生自由。當下為了實現夢想,我要在最平淡的生活中保持自己的夢想、情操和心靈的平靜與快樂,守住自己心靈的自由與寧靜。當人們都以金錢衡量地位高低時,這個社會就很值得考慮了。只有那些走在踏實艱辛創作的道路上的人才會實現最后的夢想。
這是我走過的非同尋常的四十年。
附詩歌:
收棗兒
“收棗兒呦!”
東一竿兒打落紅云一朵,
瀉下一條瑪瑙的小河。
“收棗兒呦!”
西一竿攪亂樹上的清波,
紅寶石嘩嘩墜落。
“收棗兒呦!”
又一竿兒趕跑了貧窮和饑餓,
幻想變成嶄新的現實,
票子把荷包撐破。
日子就像熟透的棗兒樣紅火,
輕輕托在手上,還
怕碰,怕磕。
黃土地
黃土地像父親
渾厚、真實
日子在土里流淌
爸爸把命運耕耘
黃土地像母親
慈祥、安謐
我走千里萬里
根總扎在媽媽的懷里
黃土地像自己
樸實、平凡
汗滴和谷粒一起豐滿
我把自己種在土里
現在,我蝸居在順義建新北區。襯著商品房的興盛和層出不窮的新興小區,建新北區是后起的典型的上世紀80年代多層住宅,也像上了年紀的“老人”,“建新”之“新”已然無從談起。其居民多為老年干部、職工,還有近幾年拆遷的農民,年輕的大都搬到其他商品房新區,七老八十者株守此地,圖的是在縣城中心而鬧中取靜,商業、交通、就醫等方便。小區內也比別處更有一種靜謐。有幾個時段,最常見的景觀就是那些老年人相攜在緩緩散步、聊天,小區的椅子,牌桌供圍攏著不愿離去遠處的人游戲,其中不乏拄著拐的。那些80、90歲以上的不乏其人。我已經七十多歲,還算“年青”之列。我上網不玩游戲,只發稿;不上微信聊天。我的信息除了來自電視、報紙之外,一個重要來源既是文學報刊和書籍。我還能寫一點兒詩和隨筆等力所能及的文章,給報刊發發稿,夢想著人家多刊發,也感到十分愉悅和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