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晉杰:讓詩意彈撥孩子的心弦
朱晉杰在創作上不僅勤奮,而且多產。他從1958年發表作品至2017年8月去世,近半個世紀的業余創作生涯中,寫作和發表了3000多首兒歌、童詩,先后出版了《大海動物園》《繪圖童話兒歌150首》《幼教兒歌300首》《孩子的天地》《大海里的童話》《大海里的寓言》等近40本兒歌、兒童詩集。其中《小扁擔》《小牧笛》《巧妞妞》《堆雪人》等作品被編入教材,影響了幾代人。他的兒歌題材廣泛、構思精巧、感情豐富、形象鮮明、音韻流暢、童趣盎然、語言生動活潑。許多兒歌就是一幅色彩鮮明的水彩畫,反映了孩子們的快樂生活。他的兒歌不僅承載“詩教”的優良傳統,且對早期閱讀的孩子更有啟迪心靈、陶冶情操、開拓視野之功效;他的兒歌在藝術創作上很有特色,是獨具風格的時代歌手。
陸機在《文賦》中說:“詩緣情而綺靡。”情為何物?情,就是詩人觸景而感悟,發自內心的一種喜怒哀樂的情感。詩人在平凡的生活中發現了閃光的東西,通過藝術手段凝聚成一種意境,詩有了意境,才有藝術感染力。朱晉杰的兒歌,不乏這樣的佳作。比如《風雨天》:“小花傘,手中擎,風里雨里路難行。盲人叔叔下班來,我和哥哥把路領。哥哥說:‘慢點走,叔叔走路看不清。’叔叔說:‘看得清,我有引路小星星。’”這首兒歌描寫了很普通的一件事,就是兄妹兩人學雷鋒做好事,給盲人叔叔領路。前四句寫實,關鍵在最后兩句,著重刻畫了盲人叔叔的心理狀態,兩個孩子像星星一樣是“我”的眼睛。詩人抒發了對孩子行為贊美的思想情感,詩中的意象,把小讀者引到詩人設置的那一種藝術境界里去,頌揚了美好事物,給人以美的感受。再如,《冬爺爺的請帖》:“冬爺爺,在發請帖,一撒就是一片,一落就是一疊。咦?不見了小橋,不見了大街,卻請來了——一個白雪公主,居住的童話世界。”這首兒歌用孩子的視角看自然景物,用擬人的手法、孩子的語言,把冬天活化成老爺爺,雪花比作請帖。發請帖給誰?當然是給大地。詩人用一個“咦”字,寫出孩子驚奇地發現,冬爺爺營造了一個童話世界。這首兒歌有景有情,用自然、明朗的語言,把孩子的生活、思想情感寫得愜意、浪漫。翻閱朱晉杰的兒歌集,類似的兒歌還有很多,比如,《我們的天地》中的《海風》《浪花》《礁石》;《幼教兒歌300首》中的《海浪》《浪花娃娃》《小雪花》等,都是頗具匠心的上乘兒歌。
想象是詩歌的翅膀,詩歌插上翅膀才會飛;反之,詩歌創作離開想象就索然無味,尤其是兒歌更是如此。朱晉杰在兒歌創作中,運用想象塑造了大量的兒童典型形象,這些形象不一定就是孩子本身,好多時候是物件(包括動植物),詩人以擬人的手法,通過豐富的想象,讓這些物件有思想、有感情,并使他們思想感情和精神世界得到充分的、多方面的揭示。比如,《好伙伴》:“我有一個好伙伴,天天陪我在身邊,對著青石磨磨嘴,干活總愛跑在前。春到河邊割豬草,冬進山里把柴砍,夏收麥子秋收谷,金山銀山堆不完……我給伙伴取個名,爺爺笑著連聲贊,只因富民好政策,我才叫它‘豐收鐮’。”這首兒歌,不僅贊美了“鐮”(實際是人)的勤勞,而且贊頌了黨的富民政策。在寫法上,詩人首先設置一個懸念“好伙伴”,然后逐次寫出它的特點,最后點題。詩人運用擬人的手法,把鐮刀賦予人的一切特點,這樣符合兒童情趣,也使詩人所塑造的形象生動活潑、自然可愛。又如,《浪花》:“一群頑皮的娃娃,‘嘩——’的一聲,散開,玩耍。礁石上跳呀,海灘上跑呀,瞧那高興勁,忽兒一轉身,撲向大海的媽媽……”這是一首非常有生活情趣的兒歌,同樣用擬人的藝術手法,賦予沒有生命的“浪花”以孩子的思想感情和語言行動能力,它是那樣天真活潑和頑皮,撒嬌似的撲向大海媽媽,讀來異常可愛。可以說,朱晉杰的兒歌都有豐富的想象。他的想象力總在飛動著,使他的兒歌比現實生活更集中、更具有典型意義,也更具有審美價值。
郭小川說:“音樂性是詩的形式的主要特征”,“詩應當是叮當作響的流水”。其實,音樂性是詩歌先天的素質,音樂性的流淌,是通過詩歌的節奏、結構和押韻來實現的。兒歌是寫給兒童看的,更應具有可讀可唱的特質。我們不妨看看朱晉杰的兒歌《露水珠》:“露水珠,滾滾圓。落在哪?荷葉盤。掛在哪?草葉尖。還有一串真好玩,打濕我的小小辮。太陽公公咪咪笑,悄悄領它飛上天。”這首兒歌節奏明快,韻律整齊,語言淺顯、自然、口語化,符合低幼兒童閱讀的習慣。《追星孩子像陣風》:“忽悠西,忽悠東,追星孩子像陣風。一陣風,追歌星,帶上耳機隨身聽。一陣風,追影星,抄起掃帚練武功。一陣風,追球星,睡覺也做綠茵夢。風不停,夢不醒,上課變成瞌睡蟲。”這是一首諷刺兒歌,在結構上是“三三七”的句式,節奏鏗鏘,韻律同樣是整齊的,讀起來瑯瑯上口。正如詩人在《小學校園快樂兒歌》前言中所說:兒歌讓孩子感受來自母語和音律的魅力,“如入耳,植入心”,萬籟千聲在稚嫩的心田種下一顆愛閱讀的種子。應該說,這些兒歌都達到了這種效果。縱觀朱晉杰的兒歌,結構多數是七字句式,也有四字句、五字句;四五交叉或先三后五、先三后七。甚至還有兩字句的兒歌,如《夏天來了》。不管怎么變化,都很整齊。不僅節奏、韻律和諧,而且形體結構對稱,比例協調,具有形體美和語言建筑美。詩人特別注意聲調的搭配和詞語的對偶,押韻合轍,可讀可唱,具有很強的音樂性。許多兒歌譜上曲子就可唱。
此外,朱晉杰創作了大量童話兒歌,如《配圖童話兒歌150首》《大海的童話》《大海的寓言》《大海動物園》等。所謂童話兒歌,就是讓飛禽走獸、水族爬蟲具有人的行為和思想情感。支撐童話兒歌的重要手段仍然是擬人化的藝術手法。對此,詩人運用得非常嫻熟。無須饒舌,讀者只要讀讀這幾本童話兒歌集,就一目了然了。這里特別要提及的是,詩人在創作這些童話兒歌時使用一種漫畫式手法。所謂漫畫式的手法,就是抓住飛禽、水族的主要特點,幾筆勾出輪廓,然后畫龍點睛。如《海蜇》:“像把大傘,水上漂流。忽兒一張,忽兒一收。走不像走,游不像游。身子肥肥胖胖,沒長一根骨頭。”這首兒歌是典型的海蜇漫畫,前面是粗線條的形態描寫,后面一句“沒有一根骨頭”,起到畫龍點睛之效;其他如《大對蝦》主要抓住“尾巴的功能”,《小蛤蜊》抓住“身上只帶兩片瓦”的特點,《小烏賊》的特點是“噴出一口墨”等等。漫畫手法最大的好處是:幽默、風趣、簡單明了,又節省筆墨。這就為兒歌創作開辟了新的領域和新的創作手法。
朱晉杰當過小學、中學教師,一生和孩子打交道。孩子們的生活習慣、喜怒哀樂,他無不了如指掌,而且融入血液中,這是他兒歌創作的豐富源泉。當然,詩人也很感激生活,他說:“既當老師,又寫兒歌。永遠感激孩子們,賜予我一個甜蜜的事業。”是的,詩人把他服務的對象——孩子們看作是上帝。正是詩人的反哺,才能堅持業余創作50年,實現了他在《大話兒歌》序言里說的“讓詩意的靈動彈撥孩子們的心弦,讓詩意的芬芳彌漫幸福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