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萬籟鳴作梁白波像

在初冬的冷風里，一個人坐在墓碑下面的墓石上

“好孩子，爸爸沒有來，爸爸給人家抓去了”

在陰郁的、惡毒的泥土中，她費力地成長了

那么永恒而神圣的酣睡呀！

《六藝》創刊號刊影

《蜜蜂小姐》之一

《到軍隊的廚房里去》

《鋤頭給我，你拿槍去。機器給我，你拿槍去》

象征性風格的插圖，在20世紀30年代民國期刊插圖的百花園中別具風姿。

1936年3月上海出版的文藝雜志《六藝》第二期，刊發了禾金的小說《蝶蝶樣》。禾金，新感覺派作家，作品具有感傷的現代主義品格，文風追慕穆時英，風格極為相近。穆時英和高明、姚蘇鳳、葉靈鳳、劉吶鷗都是《六藝》的編輯，也都是新感覺派小說的重要人物。劉吶鷗是新感覺派小說的最初嘗試者，穆時英等則把新感覺派小說推向成熟。新感覺派的創作多取材于半殖民地大都市的世相世態，特別強調作家的主觀感覺而不太重視對客觀生活的真切描寫。注重心理分析，著重小說技巧的創新，借鑒電影敘事形成自己的小說結構。《六藝》編者評價《蝶蝶樣》：“我們要特別推薦禾金先生的一篇創作。自從有現代氣息的都市文學被介紹到中國來以后，許多作者都只拾取著她的皮毛而忘記了她的精神。從禾金先生的這篇創作上，我們獲得了我們最豐富的收獲。”（《編輯室隨筆》）

《蝶蝶樣》敘寫一個朝鮮反戰者的故事。金森淇是一個生長在日本長崎的高麗孩子。當時，整個民族受到不幸的侮辱與毀滅，他飽受欺凌。夏明是一個中國女孩。母親去世后，父親帶著她和妹妹靜子到了日本東京。同來的還有繼承她父親家業，被立為子嗣的表哥和表嫂。父親死后，夏明姊妹飽嘗了表哥表嫂的冷眼。金森淇與夏明相識相愛，他們帶著靜子來到上海。金森淇參加了地下組織，受到追捕又潛回日本。夏明為生活所迫，去舞場伴舞，受辱自殺。

《蝶蝶樣》的插圖畫家梁白波（1911—1967），廣東中山人，民國先鋒藝術家決瀾社群體中的一位女將。《決瀾社宣言》宣稱：“我們厭惡一切舊的形式，舊的色彩，厭惡一切平凡的低級的技巧，我們要用新的技法來表現新的時代精神。”秉承這一前衛理念，梁白波的插圖著力探求新潮，不求圖式配合。《蝶蝶樣》全文被她濃縮為四幅插圖：《在初冬的冷風里，一個人坐在墓碑下面的墓石上》，冷風墓石，墓地悼念；《“好孩子，爸爸沒有來，爸爸給人家抓去了”》，借母親說給兒子的話，道出金森淇身世的不幸；《在陰郁的、惡毒的泥土中，她費力地成長了》，以“陰郁的、惡毒的泥土”，比喻夏明處境的危難；《那么永恒而神圣的酣睡呀》，逝者已矣，苦雨凄風，人生悲涼……畫面沒有紀實的摹寫，而是強調感官印象。畫家打破常規的透視規則和具象造型，追求變形的、抽象的、裝飾性的構型方式，意象詭異而具美感。象征主義繪畫主張客觀外象與主觀精神溝通，通過象征的、隱喻的和裝飾性的畫面表現虛幻的夢想，強調畫面的哲理和寓意。梁白波插圖的強烈的主觀色彩，朦朧晦澀的含義，唯美的形式感，突出了象征主義的繪畫風格。

30年代，梁白波以《蜜蜂小姐》聞名畫壇，這部連環漫畫展現了一位都市女郎的浪漫世界。抗日戰爭開始后，她參加上海漫畫界的宣傳隊，投入民族救亡的大潮。她從女性視角表現中華民族的神圣戰爭，成為當時著名的、也是20世紀中國唯一的女漫畫家。《到軍隊的廚房里去》以白描的筆法畫婦女到軍隊廚房為戰士配制可口的飯菜，背景里兩名婦女正在洗曬衣服。線條圓潤，人物造型美觀。《鋤頭給我，你拿槍去。機器給我，你拿槍去》表現愛國的農婦和女工，鼓勵支持丈夫拿起槍上前線，抗擊日本侵略者。黑白明快，構圖飽滿，富有裝飾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