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于傳統 游于現實 ——談徐培成導演藝術
徐培成今年整整70歲。他7歲開始學習京劇,12歲考取戲校評劇科,演戲、導戲、評戲……在其60余年的藝術生涯中,始終沒有離開戲曲這個核心。他先后主演《白蛇傳》《紅樓夢》《無雙傳》《智取威虎山》等多出京劇和評劇,并曾被譽為“評劇第一小生”;他先后任錦州評劇團團長、沈陽評劇院院長、沈陽戲曲劇院院長及國家多項大獎的評審專家,通過對成百上千臺劇目的評判而形成了自身的戲曲藝術觀,并縱橫于策劃、編劇、導演多個領域。尤其是近五年以來,他連續執導了吉林省戲曲劇院吉劇團的《楊靖宇》、安徽省徽京劇院的《抗倭將軍戚繼光》、青島市京劇院的《清貧之方志敏》、黑龍江省京劇院的《奇女無容》、河南省越調劇團的《諸葛亮——臨危受命》、云南省京劇院的《巾幗小將》、天津評劇三團的《王武強》、錦州京劇院的《紅孩兒與小龍女》、評劇《李三娘》等劇目,劇目延伸著他的舞臺感悟和審美思索,也映射出其對戲曲當代發展的深度思考。
徐培成執導并合作編劇的京劇《楊靖宇》,是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的力作。該劇截取了這位抗日英雄的經典事例,在舞臺呈現上延續了京劇現代戲的成果,將戲曲的唱、念、做、打化為現代的敘事語言,既保持了唱腔的特色,又通過合唱的呼應和背景音樂營造了恢弘的氣勢。新編古裝京劇《奇女無容》取自戰國時期的神話故事,描繪了神女掛帥出征、保家衛國的故事,延續了中國戲曲空靈飄逸的唯美意境。新編歷史劇《巾幗小將》傳播了荀灌的愛國愛民。京劇《抗倭將軍戚繼光》則將這一家喻戶曉的民族英雄矗立于舞臺之上,張揚著“兵者忠勇,戰則必勝”的大無畏的英雄氣概。
徐培成的導演作品,有現代戲、傳統戲。雖然題材樣式各不相同,但徐培成總能根據不同的劇種,多樣的背景和題材,各異的演員陣容,找到最佳的表現方式,而貫穿始終的則是內容的愛國家和形式的戲曲化。
他對戲曲的藝術追求可以概括為五個字:新、美、奇、特、精。關于新,他認為:“梅蘭芳、馬連良能成為流派,都是在新劇目的基礎上。”同時,創新一定要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一定要在堅持戲曲本體的基礎上,只有這樣才能產生強烈的沖擊力和嶄新的生命力。關于美,戲曲是美的集成,要讓觀眾在美的享受中,受到美的啟迪和凈化。但不能為美而美,要通過境界美,去展現靈魂美。關于奇,他認為中國戲曲本身就具有傳奇性,觀眾之所以喜歡“無戲不奇”,是因為新鮮感具有的吸引力。關于特,更多是導演的自我要求。要追求一戲一樣式、一戲一風格、一戲一特點,而核心手段則是唱腔音樂。“戲是車,曲是轍”,流派離不開流傳的唱段,唱腔音樂蘊含著人物的獨特性。關于精,細節決定品質,精美、精致,才能經典;粗制濫造,必將淘汰。戲曲的精要通過精美的技藝體現,通過“唱念做打”和“手眼身法步”體現,這是對戲曲本體的尊重。
為了實現這些藝術上的追求,導演一定要堅守藝術原則:一是情感是靈魂,二是節奏是生命,三是演員是核心。
具體來說, 演戲演人,唱戲唱情。這個情感不局限于個人的小圈子,而是一種博大的家國情懷。只有感人的東西才能在內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記。所以,舞臺的呈現要在情感的統領下,要以情領聲,要聲情并茂。同時,方向要掌握準,要把分寸把握準,通過情節的鋪墊,找準動情點,設計高潮,推動高潮,增強高潮點的沖擊力。節奏是戲曲的生命。梨園老先生講“節奏是火候,是尺寸”。節奏產生美,節奏出絕活。戲曲的唱念做打舞都在節奏的掌控之中,快、慢、強、弱與高、低、長、短,體現了節奏的把控。導演對演員要充分調動,甚至要逼出絕活。沒有絕活兒觀眾看啥?所以“唱念做打”都要練絕活兒。這需要導演定任務、定標準,使其站有點、亮有相、動有型、散有線。舞臺人物的表現體現在演員身上,這就是所謂的“好的導演,要死在演員身上”。
徐培成導演的戲曲作品,繼承了空靈的傳統舞臺美學,將表演置于整個呈現的視覺中心。同時,他強調重視科技進步產生的新手段,并認真研究如何能夠很好地利用。
徐培成的戲曲夢,是一個跨劇種甚至跨門類的藝術大夢。強烈的生活質感,主人公的主動行為,情感上的深度磨礪,使其導演作品接通了觀眾的內心感受。同時,其新、美、奇、特、精的追求,“文戲武唱,武戲文唱”的藝術主張,以及對人物情感、舞臺節奏、表演尺度的精準把控,使其對戲曲導演的感悟具備了相對完整并自成一體的研究價值。徐培成對戲曲藝術的思考,具有寬闊的藝術視野。這種思考又與戲曲藝術實踐有著密切的關聯,他發于傳統,歸結于時代,必將為中國戲曲的“創新性發展,創造性轉化”提供鮮活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