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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駐校作家,干的是啥?
    來源:《江南》 |   2018年06月12日16:54

    主持人

    舒晉瑜(《中華讀書報》總編輯助理)

     

    觀察者:

    蘇 童(江蘇省作協(xié)副主席,北京師范大學教授)

    畢飛宇(江蘇省作協(xié)副主席,南京大學教授)

    阿 來(四川省作協(xié)主席)

    方 方(湖北省作協(xié)主席)

    東 西(廣西作協(xié)主席)

    張 翎(旅加作家)

    謝 冕(北京大學中國詩歌研究院院長)

    陳曉明(北京大學中文系主任)

    吳思敬(中國詩歌研究中心副主任)

    孫 郁(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院長)

    張清華(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執(zhí)行主任)

    王家新(中國人民大學教授)

     

    背 景

    在國外,駐校作家制是很多著名大學常見的文學與大學教育溝通互補的方式。俄羅斯詩人布羅茨基去美國密歇根大學當駐校詩人時,美國有評論家說,“一個駐校詩人勝過多少個教授”。這種制度的成效頗為顯著,活躍于美國當代文壇的作家、詩人、劇作家和評論家,許多都出自各大學的這種創(chuàng)造性寫作研究生班。在中國,近年來“駐校作家”在各地高校中日益增多,但是如何做得行之有效?能否對作家創(chuàng)作和當下文壇帶來真正的影響?能否推動原有教育理念的變革、推動教育要素的結(jié)構(gòu)性變化,使寫作技能的培養(yǎng)成為一種習慣和機制,以此推動教育本身的變革?本期“非常觀察”欄目特邀《中華讀書報》舒晉瑜女士主持,由她邀請參與過駐校作家項目的作家和學者,對此進行深入探討。

     

    舒晉瑜:您最早是什么時候聽說有駐校作家一說?何時擔任駐校作家?參與過駐校作家的設(shè)立嗎?

    蘇 童:九十年代去美國訪問,知道駐校作家這一說。我先后做過香港大學,香港嶺南大學,香港理工大學,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的駐校作家。我的駐校作家史可以追溯到考上北師大中文系、在校園里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的1980年。那四年是文學的轉(zhuǎn)型期,也是整個中國社會的轉(zhuǎn)型期,我們的青春時代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文學時代。而這次以正式駐校作家身份回到學校,不論對我的創(chuàng)作或生活,都是一個非常美好的記憶。對于師大這片土地甚至記憶都是非常零碎、清晰,也是非常豐滿的。甚至操場上夏天的氣味和冬天的氣味,操場的氣味和水泥的氣味我都有記憶。對于駐校作家,用什么樣的方式來進行,其實我們都在探索之中,要看怎么樣更適合,而不一定要效仿某一個經(jīng)典、正規(guī)。

    畢飛宇:我做過威尼斯大學、哥廷根大學、愛荷華大學、華中科技大學、香港浸會大學、臺灣東華大學的駐校作家。2006我去過美國的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中心,不是以駐校作家的身份去的,但和高校駐校作家設(shè)置一樣。最關(guān)鍵的問題,和外面的作家,和高校師生接觸比較多。我個人比較喜歡沙龍式的交往,不喜歡人多。我的原則,一是文學交流不要用麥克風,二是能看到對方眼神,人多就感覺像是傳銷。用不用麥克風,其實不是大事,我個人不喜歡罷了。文學有它的社會性,可也有它的私密性,我所感受到的文學性,是室內(nèi)的,私密的,個人的,面對面的,它不是大眾傳播。文學一旦進入大眾傳播的模式我就不喜歡,這就是我不喜歡用麥克風的原因。這完全是我個人的感受,都不值得其他人去反駁。

    阿 來:很多時候到大學講課,偶爾開研討會,意不在研討,多側(cè)重新書的宣傳,點到為止,沒有真正深入討論過什么。我和陳曉明參加了2015年華中科技大學的“春季講學”,和當?shù)刈骷摇W者參與“2015喻家山中國當代文學春季論壇”對話討論,面向大學生讀者、市民開展公共講座。他們有長期的規(guī)劃,更多地是針對作家所有的作品,包括創(chuàng)作歷程,公開對談之后每次都會出書。活動和大學的科研活動聯(lián)系在一起,對各方面都有好處。

    方 方:我曾幫助華中科技大學拿出一個講學方案,學院為此成立了“中國當代寫作研究中心”。春秋講學是中心最重要的項目之一,講學過后,會將講學內(nèi)容以及后續(xù)研究文章編輯成書。我經(jīng)常參加省內(nèi)外的文學活動。最強烈的感受就是:武漢的文學活動參與者水平比較高。其中最重要原因在于武漢市有120多萬大學生,是同城在校大學生人數(shù)的世界之最。很自然,湖北有文學專業(yè)的大學也就非常多。由此,做專業(yè)文學評論的老師們也多。在這里講學,有著最優(yōu)質(zhì)的資源,會場氛圍會很好。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對于講學的作家和評論家來說,專業(yè)人士多,交流自然會有很多碰撞,甚至因觀點不同,引起臺上臺下爭執(zhí),無論講者還是聽者都因這樣的碰撞而興奮。講學活動從2012年春天開始,已經(jīng)辦了11季。其中一季講學作家是諾獎得主法國作家勒克萊齊奧。

    東 西:我認為駐校作家是作家最好的歸宿。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我在閱讀福克納的傳記時就知道了駐校作家這一說。西方的一些作家喜歡呆在大學里,他們一邊上課一邊寫作。我是2005年調(diào)入廣西民族大學的,工作方式就是駐校作家的方式,帶幾個研究生,上一些寫作課,其它時間用于寫作或者舉辦文學活動。

    張 翎:我最早是在張愛玲的生平介紹里聽說了“駐校作家”這個詞,那應(yīng)該是在二三十年前了。當時對這個系統(tǒng)并不了解,隱隱覺得這是一項給作家提供生活基地、支持作家完成某些寫作項目的措施。

    陳曉明:駐校作家怎么定義?嚴格說,不是工作關(guān)系歸屬這個大學,作家也不是以講授文學課程為義務(wù),大學提供經(jīng)費支持和空間,讓作家自由寫作,大學不給作家提出創(chuàng)作成果的要求。歐美很多著名大學都有駐校作家制度,大多基金會支持作家寫作。聶華苓在愛荷華大學主持“國際寫作計劃”,也和駐校作家大致一樣,大學有學術(shù)交流的氛圍,對作家也沒有要求,中國很多著名作家都參加了“國際寫作計劃”。北大中國詩歌研究院2010年成立后,成功舉辦四屆中坤國際詩歌獎評獎活動,舉辦二十余場詩創(chuàng)研討會,并開創(chuàng)設(shè)立北京大學“駐校詩人”,邀請了美國加州大學教授葉維廉、臺灣詩人余光中等到校開展講座,讓校園內(nèi)的詩歌愛好者得以和大師進行深入溝通。

    吳思敬:進入新世紀以后,各地涌現(xiàn)出很多優(yōu)秀的青年詩人,如何采取一種形式為青年詩人提供有利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首都師范大學與《詩刊》社共同醞釀了這種駐校詩人的制度。當初醞釀駐校詩人制度,是從《詩刊》“華文青年詩歌獎”的獲獎詩人中遴選,基本都是優(yōu)秀的青年詩人。之所以不選擇最有影響力的詩人,原因是我們覺得不必錦上添花,更要雪中送炭。設(shè)立任何獎項和制度,只能朝著一個方向努力,我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面向更多的年輕詩人。

    孫 郁:中國人民大學有較好的作家任教的傳統(tǒng)。前身延安魯藝就集結(jié)了許多知名作家,丁玲、艾青、孫犁、何其芳等人給文學教育帶來了許多有趣的經(jīng)驗。進入新世紀以來,文學院多名老師有文學創(chuàng)作背景,像王家新、王以培都有不錯的實績。2009年后隨著閻連科、劉震云、張悅?cè)弧⒘壶櫟热说牡絹恚嗣翊髮W重新恢復(fù)了過去的傳統(tǒng)。建立作家駐校制度,其實是為了豐富學校的文學教育,給日趨單一化的教學體系帶來一種鮮活的氣息。

    王家新:駐校詩人的選擇應(yīng)該體現(xiàn)一種比較高的、嚴肅的文學標準,不僅在中國,在國際上也要能被認可。我們選擇的駐校詩人,比如多多,是一個對中國詩歌做出過極其重要的貢獻、具有世界性影響的詩人,藍藍也很優(yōu)秀,且具有很大的創(chuàng)作發(fā)展?jié)摿Γ⑶疑朴诤蛯W生交流,她的講學很受學生歡迎。在大眾文化的時代,詩歌是邊緣化的,不為時代所注意,我們請這些優(yōu)秀詩人來做駐校詩人,即體現(xiàn)了我們在一個混亂的時代對文學價值和標準的堅持。當下的文壇已成為一個炒作的市場,那些流行性、時尚性、通俗性的作家,再有名我們也不會請。在這樣的標準下,德國詩人、學者顧彬是第三位人民大學駐校詩人。

    張清華:駐校作家只是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的職能之一。中心自2012年的秋冬籌劃,到2013年5月13日成立時,已設(shè)置了比較系統(tǒng)的章程,并仿照國際通例為國際寫作中心設(shè)計了四大功能:一是文學交流,北師大成立寫作中心的目的,是提供中國文學和世界文學高端交流的平臺,借助莫言的感召力,邀請世界優(yōu)秀的作家和中國作家進行創(chuàng)作方面的交流,當然也包括學者之間、出版界之間的交流,推動中國文學更多更快地走出去;二是文學創(chuàng)作,定期邀請國內(nèi)重要作家或詩人作為“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駐校作家”來中心開展寫作、研究、講學與交流工作,聚攏濃厚的文學氛圍,和學生廣泛接觸,給青年作家的成長提供助推;三是文學教育;四是文學研究。即加強北師大作家群的研究,推出“北師大師群”作家專論、北師大詩群等四套書系。其中,大學的文學教育引起較大的爭論。關(guān)于大學是否應(yīng)該培養(yǎng)作家,一直有很多說法。原來很多著名高校有不成文的規(guī)則,認為大學不培養(yǎng)作家。但文學教育缺失,是多年以來嚴重的通病。五四時期很多學者就是作家,魯迅、周作人、胡適、劉半農(nóng)、宗白華……他們既是學者同時也是作家詩人,錢鍾書不在大學任教,卻是科研人員,同時也是作家;古代更不用說,古代的“詩教”即是“文學教育”,是整個教育體系中最成功的,每位讀書人提筆即能寫詩作文,而現(xiàn)在的大學教育則完全“知識化”,使得專業(yè)的技能被擱置,受教育者知道一堆文學知識,卻不會寫作,這是最大的缺陷。

     

    舒晉瑜:對于駐校作家,校方和作家應(yīng)該也是一種雙向選擇。您的標準是什么?

    謝 冕:北京大學的“駐校詩人”強調(diào)的是資深,為期一月,其間舉行三場講座。自2010年起,我們先后邀請到葉維廉、余光中到北大擔任駐校詩人,大學生能得到詩歌的營養(yǎng)和熏陶,大學氛圍對詩人創(chuàng)作也有幫助,這是雙贏的舉措。

    阿 來:國外有一些駐校作家活動,如果時間成本太高,我一般不太想去;也要是看他們的活動主題。有一些在設(shè)計問題時就有很大誤讀了,去了效果反而不好。如果是非常政治化的議題,隔文學太遠,我也會保持嚴謹。比較好的還是愛荷華國際寫作中心,他們成立的時間比較久,主要時間都用于寫作,去寫作班講一兩次課,和寫作中心的人進行一兩次對話,偶爾會有外校文學專業(yè)的人來邀請你參加他們的活動,也會組織你去美國感興趣的地方走一走。

    畢飛宇:這個選擇的標準很簡單,我會選擇有文學院或中文系的大學,如果是海外,中文系就更重要了。這個主要是我外語不好,如果學生會漢語,我就簡單了。

    東 西:首先是時間要有保障,這幾乎是我惟一的選擇標準。有了時間,作家就可以安心創(chuàng)作,就有可能寫出好作品。

    陳曉明:北大駐校詩人的標準定得比較高,必須是國際國內(nèi)聲譽較高的詩人。

    孫 郁:中國人民大學駐校作家所選擇的標準是國內(nèi)一流的有影響的作家。這樣可以帶動學術(shù)研究與創(chuàng)作的對話,使淡出人們視野的寫作成為新的可能。由于駐校作家的影響力,也吸引了許多作家來學校交流。比如諾貝爾獎獲獎?wù)呗运_和索因卡,茅盾文學獎獲獎?wù)哧愔覍崱①Z平凹、格非等,他們的到來給文藝學、比較文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帶來了諸多新話題。

    中國人民大學的駐校作家還有一種是階段性的。比如駐校詩人多多、藍藍、陳黎(臺灣)等。他們都短時間在學校參加各類活動,如舉行詩歌朗誦和詩歌研究等。這給駐校作家體制帶來了靈活性和便捷性。

     

    舒晉瑜:在具體參與過程中,您做了哪些事情?有何爭議?會如何看待這一身份? 在擔任駐校作家的過程中,有何印象深刻的事情嗎?一般會要求駐校作家完成哪些工作?

    畢飛宇:從理論上說,每個大學都希望一個作家能在他的大學里寫出好作品,這個可以理解。但是,我沒有在外面寫作的習慣,我情愿把別人寫小說的時間都用在喝咖啡上。我要玩的,到處游蕩,瞎混。我喜歡這個狀態(tài)。駐校作家是一種身份么?也許不是。實際上,海外的大學選擇住校作家,也許不全是考慮身份,還有資助,尤其是經(jīng)濟資助。作家有一個創(chuàng)作選題,由大學給你生活費,這個對海外作家很重要。在海外,作家可不是一種職業(yè),很艱難的。

    蘇 童:在嶺南大學與新加坡,有每周一次的課程。關(guān)于文學創(chuàng)作的系列課程。去異地小住體驗,與青年人充分交流,是其最大好處。

    方 方:據(jù)華中科技大學的駐校作家們反映,該校的活動是最多的,開始都“叫苦連天”。兩周內(nèi)的規(guī)定動作:一是必須給本科生講一次課;必須在學校人文基地作一次演講;必須參與一次作家自己的作品朗讀會及無主題對話,這個活動是湖北省作協(xié)“我們愛”讀書會主持的。最重要的活動則是兩周中的一個周日全天的“喻家山論壇”。這個論壇面向全省的文學評論家,同時也有外省評論家參與。除此外,還有兩項“自選動作”,一是到省圖書館去做一場演講,二是與專業(yè)老師和在校博士和碩士做一次對話。這些都在講學前即與講學嘉賓事先溝通,不愿意去則不強求,但大多作家和評論家也都接受了這些活動。

    東 西:這一身份遠不比其他身份有優(yōu)勢。但真正熱愛寫作的人,一定會喜歡這一身份。因為,他可以安靜地寫作,又可以把寫作知識傳授給更年輕的寫作者。一個作家的欣喜除了自己能寫出作品之外,那就是看到自己的弟子們茁壯成長。我在學校除了寫作,還帶研究生,還上寫作課,之外還做一些文學活動,比如大學生作文大賽,比如名家名刊走進大學講座等等。有的活動不是學校的要求,但我還是主動去做。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在大學里組織了十四屆全省大學生作文大賽。一些獲獎?wù)攥F(xiàn)在已經(jīng)是作家了。

    張 翎:我自己并沒有太豐富的經(jīng)驗,只在溫州大學和臺灣的東華大學以及英國的東安吉利(East Anglia) 大學做過短期的駐校作家。邀請我駐校的這三所大學,在具體要求上,都各有自己的特色。東安吉利大學希望我以有譯作的作家的身份,和文學翻譯課程的學生們溝通交流如何應(yīng)對文化、社會理念以及文字表達上的差異所造成的翻譯障礙。而溫州大學則希望我能和人文學院、尤其是創(chuàng)意寫作專業(yè)的學生,作一些文學和專業(yè)寫作方面的溝通,并參與策劃了溫大的首屆文學周。而東華大學的駐校計劃是和洪建全基金會聯(lián)合創(chuàng)辦的,是臺灣銅鐘經(jīng)典作家系列的一部分,所以我在臺灣駐校期間,做了五六場閱讀和文學創(chuàng)作方面的講座,有些是針對大學生的,有些是針對普通讀者的。由于在臺灣的駐校時間略微長一些,我有機會在那里完成了《流年物語》一書的最后修改。

    陳曉明:2015年,我和阿來在華中科技大學有過兩周的駐校作家經(jīng)歷,主辦方每次請一個作家和一個批評家參加,王安憶、格非、劉震云等都參加過。兩周之內(nèi),我和阿來各自做過四五場講座,我還和教師有過對話。每次演講,聽眾非常踴躍,坐得滿滿當當。劉震云、蘇童他們演講更應(yīng)該爆棚。最后兩個人的對話和講座出了一本書。那段時間,我每天和阿來在校園里散步,聽他談過去的故事,對我個人來說非常受益,對作家的了解更透徹更全面,另外對華中科技大學也有更全面的了解,感受到不同的學風,學生們對文學的熱情。

    孫 郁:人大文學院的作家一部分不以上課為主,一部分和普通老師一樣參加各類考評。這兩種方式給作家提供了不同的工作空間,使他們根據(jù)自己的特點在此愉快地工作。我們對于閻連科、劉震云沒有規(guī)定動作,也沒有什么具體要求。主要是因他們的存在而使學生感受到創(chuàng)造性寫作的價值。他們會有一些講座,和學生有一些互動。近來他們招收了創(chuàng)造性寫作專業(yè)的研究生,像閻連科老師等還兼一點課程。他們還帶領(lǐng)學生參加各類實踐活動,比如到國外名校訪學,和域外翻譯家、作家對話等。前不久還與臺灣作家群進行了有趣的對話活動。人大的課程設(shè)計不同,分兩個部分,一是請專業(yè)作家授課,集中討論一些寫作的問題。另一部分是講授文史哲課程,帶有學術(shù)的因素。這些課程有不同的特點,主要是擴大視野,使學生在多維空間里建立理解世界的理念。

    張清華:我們再也不能大言不慚地說:大學不培養(yǎng)作家——作家當然不是培養(yǎng)出來的。科學家能培養(yǎng)嗎?任何杰出人才能定制嗎?大學是為杰出人才的成長提供教育的條件,任何法學家、教育家都不是大學定制培養(yǎng)的,哪個大學也不可以說培養(yǎng)什么家。但文學教育是必須的,我們要重新恢復(fù)文學的本體性理念,在知識化的同時也要保有作為技能的品質(zhì)。這關(guān)乎大學教育理念的變革和整個中文學科教育理念的變革。這是結(jié)構(gòu)性的調(diào)整。我們愿意推動這樣的變革。

     

    舒晉瑜:您如何看待這一制度對高校的意義?

    蘇 童:這對于學校方面一定是有好處的,因為每個作家的聲音都有別于其他教授。

    阿 來:古代文學只能從文本到文本,但是當代文學除文本外可以直接面對創(chuàng)作。現(xiàn)在很多學科建設(shè)自覺和創(chuàng)作隔離了,從文本到文本的游戲,難免和作家的想法南轅北轍。面對面的溝通,對當代文學學科的建設(shè)、對當代文學的健康成長有好處。

    畢飛宇:老實說,在中國,因為我們體制的特殊性,作家的生計問題大多是由作協(xié)解決的,如果作協(xié)的功能降低了,作家的住校制度就會很有意義。可是我還是認為,有理想、有情懷的大學能夠建立起有效的作家住校計劃,是好事。這個制度不一定就是把作家包養(yǎng)起來,而是階段式的,雪中送炭式的。反過來,如果大學不這么做,也沒有任何譴責的理由。

    方 方:駐校作家的到來,在大學里掀起的熱潮令人欣喜而振奮。作家來的第一天,就要給本科生講課。十點鐘的課,有時候?qū)W生八點去教室,都只能坐在地上,還有專程從外地大學趕來聽課的人。而晚上的演講,學生們從中午就開始排隊,校園里排著長長的隊伍,長時間的等待,只是為了晚上聽一個作家的演講。駐校作家的講學,從一開始就不少人參加,現(xiàn)在人越來越多。演講時,會場永遠嫌小,周邊大學的學生們都會趕來聽講。所以,學生們很早就會去排隊,真可謂盛況呀!而相對專業(yè)層次高的論壇,我們只選擇小型會場,最多容三百人。所以對于踴躍的學生和文學愛好者來說,只能采用網(wǎng)上報名制。很多人都進不來。看到這樣的狀況,自己一則是高興,同時也很難過。高興的是還是有這么多的文學熱愛者,難過的是,會場太小,他們也沒辦法。有人建議說,不妨找一個大會場,但會場太大,現(xiàn)場臺上臺下相互爭執(zhí)的氛圍就會沒有了。在圖書館的演講,也大多是擠滿了人,臺階上坐的都是人。一句空話都不用說,你就會感覺到這件事的意義。學生們非常希望見到作家本人和親耳聽到作家的聲音,還不僅僅只是出于熱愛文學。他們還想知道得更多,想知道作家是怎樣理解這個世界的。想了解作家看問題的方式,想探究作家思考人生的角度。同時,他們還想知道這世上更多的事情,以讓自己更好地去認識和理解世界,走好自己的人生道路。諸如此類。

    東 西:如果把寫作比喻為做木工,那作家就是木匠。過去是研究木工的人在講怎么做木工,現(xiàn)在是木匠親自講如何做木工。木匠講的是直接經(jīng)驗,學生們更容易聽得懂。好的作家在學生中就是一個寫作榜樣,而榜樣是可以模仿的。所以駐校作家制度學生是直接受益者。學生受益,高校就受益。另外,作家呆在大學里相對要安靜一些,這種安靜有利于作家出作品。作家授課時會不斷地充實和更新知識,這使作家的思維不至于那么快板結(jié)。而在與學生的交往中,也能讓作家保持初心。如果有思想的激蕩,那是這一制度最大的收獲。

    張 翎:對高校來說,作家的參與對增強學校的整體人文氣息,引導(dǎo)學生產(chǎn)生經(jīng)典閱讀和文字創(chuàng)意的興趣,鼓勵學生開發(fā)專業(yè)知識之外的廣博文化情趣,都是極為有利的。這些學生在未來的幾十年里,將成為閱讀者、書寫者和知識傳授者的主體,他們的知識面和人文情懷,對引領(lǐng)整個社會的審美觀來說,具有不可低估的意義。而對作家本人來說,進入高校是接近生活的一大渠道。高校里聚集了一批思想極為活躍、表達方式更為多元的群體,與這個群體產(chǎn)生碰撞,有助于作家將原有的知識系統(tǒng)化,并產(chǎn)生新的靈感。

    陳曉明:駐校作家給大學教育帶來的影響是積極的。我們不斷地請作家來演講。大學能感受到作家的思想和情懷。這是非常需要的。前些年我組織過十幾期“中國作家北大行”活動,邀請王蒙、莫言、劉震云、蔣子龍等在北大英杰中心報告廳做演講,學生也非常踴躍。后因經(jīng)費原因停了。作家來到大學校園,也可以感受到大學氛圍,學生也感受到作家的話語思考方式。很多大學重理輕文——哪怕今天重視理工科的作用,也應(yīng)強調(diào)人文素養(yǎng)——愛因斯坦還會拉小提琴呢!中國老一代的科學家也有非常好的文學修養(yǎng)。

    吳思敬:一方面,駐校詩人給學校帶來當下詩壇鮮活的信息,另一方面,由于北京特殊的文化氛圍,對駐校詩人來說也是一種新的學習方式。首師大給駐校詩人提供住房,使詩人保持獨立的寫作空間,不干涉其創(chuàng)作自由,但沒有報酬。

    孫 郁:文學院的作家的存在,使學科的結(jié)構(gòu)出現(xiàn)變化。許多學生有機會親近國內(nèi)外一流的作家。文學院后來引進的作家張悅?cè)弧⒘壶櫟群苡腥藲猓齻兊恼n很受歡迎,許多學生因之而喜歡上了寫作。至于創(chuàng)造性寫作的課程,目前人大尚沒有形成系統(tǒng)化的課程體系,如何培養(yǎng)寫作習慣的養(yǎng)成和提升詩意的表達,還有許多探索的空間。另外,大學的評價體系不利于創(chuàng)造性寫作課的發(fā)展,作家的成果不被教育部的考核所承認。做好這項工作非有超功利的意識不可。這項工作看似沒有實際價值,但卻有根本的意義。缺乏感性體驗和詩心的中文專業(yè)學生,是不合格的學生。同樣,大學里缺乏有寫作實踐經(jīng)驗的老師,那樣的教學生態(tài)是不完整的。

    王家新:駐校詩人的到來,不僅給校園帶來一種詩歌的氛圍,還有助于學生走近詩歌、理解詩歌,在多多詩歌讀詩會上,很多學生的發(fā)言和作業(yè)就很出色,他們對詩的敏感性被喚醒了。古今中外,文學都是以詩為核心的,但在今天的大學教育中,號稱是學文學,其實離文學越來越遠,學到的是一些空洞的文學知識和理論,大學畢業(yè)后還不知詩為何物。在這種情形下,駐校詩人會對改變大學的文學教育產(chǎn)生一些作用。多多駐校詩人朗誦會上就曾有兩三百名學生和社會上的詩歌愛好者參加,氣氛莊重而熱烈,一些學生很激動地說,他們第一次在這里感受到詩歌的魅力和詩歌的尊嚴。

    張清華:駐校作家制度在北師大有很多優(yōu)勢。一是學校的人文傳統(tǒng)比較深遠。從魯迅先生到鐘敬文、錢玄同、黃藥眠、鄭敏、童慶炳……北師大人文氛圍十分濃厚;二是培養(yǎng)了很多作家,當代作家中從北師大走出去的可謂占據(jù)了半壁江山,莫言、余華、蘇童……這批作家不僅在中國文壇有很高地位,在國外也享有盛譽;三是有同行同仁的支持。他們選擇駐校作家的標準,既具有思想高度,又具有藝術(shù)品質(zhì),是國內(nèi)公認的一流作家。駐校作家進駐北師大后,要開展一些演講、講課以及對話。自名作家進駐校園,我最深切的感受是,北師大的學生們創(chuàng)作熱情比過去高得多,每天下課都有同學塞給我新寫的作品請教。與此同時,北師大在國內(nèi)外中文學科的影響力美譽度不斷攀升,學生受教育的環(huán)境也有了結(jié)構(gòu)性的改善,大學整個場域發(fā)生了變化。

    5

    舒晉瑜:您認為駐校作家制度會給在校學生以及大學教育帶來怎樣的影響?對于作家本人來說有何意義?

    阿 來:小說的創(chuàng)作內(nèi)容牽扯到社會的方方面面,我自己也在思考一些問題,通過深入的討論,提升檔次,改弦更張不可能,只是深化一點對問題的認識。西方有的學校長期有駐校作家。所以有人說外國不養(yǎng)作家也不對,只是養(yǎng)的方式不同而已。

    方 方:華中科技大學邀請駐校作家有自己的優(yōu)勢,即“中國當代寫作研究中心”是華科大與湖北作協(xié)聯(lián)合成立,中心主要領(lǐng)導(dǎo),既有學校老師,也有作協(xié)的工作人員。雙方各自發(fā)揮自己的長處。校內(nèi)專業(yè)活動,以學校師生為主體;校外社會活動,以省作協(xié)為主體;每次活動,除了學生受惠,同時還有湖北省內(nèi)的市州基層作者。每一季的講學,基層作家都是搶著報名。為了控制人數(shù),只能讓他們輪流參與。五六年做下來,雙方合作得特別默契,彼此相處得也非常好。作家們之所以愿意來武漢、來華中科技大學這個文科并非強項的學校,除了他們對我本人的支持外,更重要的是我們中心的口碑很好。中心的老師們既專業(yè),又相當認真。但凡來后的作家都會有一份感動,因為他面對的是讀了他很多作品的人。他出現(xiàn)的地方,都擠滿了學生或是讀者。在作家來之前,我們就號召大家讀作家的作品。當作家與聽眾互動時,他會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人都讀過他的作品。沒有什么比這個更讓作家心動的了。

    張清華:作家到大學里,最根本的是推動文學教育的深化和普及。文學教育的核心理念不只是知識教育,還要培養(yǎng)人文主義的情懷,寫作是不可或缺的能力。文學教育在古代就是人文教育的基本形式,孔夫子的教材就是《詩經(jīng)》,而《詩經(jīng)》就是百科全書,孔子分析的“興觀群怨”是非常綜合的目標功能,讓學生有意興的抒發(fā),還能夠表情達意。從文學的專業(yè)教育生長出人格教育,古代人文主義精神都包含其中了。

     

    舒晉瑜:對于駐校作家如何才能不流于形式、進一步完善,可否提些建議?

    蘇 童:不是特別清楚。

    方 方:目前大學和作家協(xié)會合作,是一個非常好的方式。作家們既有學校的專業(yè)層面的研討(喻家山論壇),又面向社會,做一些普及性的公益活動(圖書館演講),還有與文學愛好者的互動(作品朗讀會及無主題對話),內(nèi)容很豐富。各層次活動都有,更多的普通讀者都能聽到他們的想法。持續(xù)組織駐校作家的講學活動,也有一些阻礙。像中心這樣的項目,如果想要做得長久,僅靠老師和作協(xié)員工們的理想和情懷這一類空洞口號支撐,是不可能的。而讓大家長期打義工,自己作為中心領(lǐng)導(dǎo),僅從心理上就承受不下去,所以,今年秋季的講學中止一期。一則讓大家休息一下,二來,也是等待明年政策是否能稍好一點。當然,如果現(xiàn)狀仍然像現(xiàn)在這樣,或許就永遠停下去了。繁榮發(fā)展文化需要相應(yīng)的政策和規(guī)定扶持,否則障礙重重,人人都會沒有動力。一旦沒有了做事的熱情和動力,效果就會越做越差。停止便是唯一的辦法。

    東 西:最重要的是駐校作家要給學生講課,否則作家進大學和作家在作協(xié)做專業(yè)作家沒有區(qū)別。不講課的駐校作家都不是真正意義的駐校作家。我的建議是駐校作家一定要抽出時間來傳授寫作知識。

    張 翎:據(jù)我所知,國外一些高校的駐校作家制度僅僅是為一些他們認為有才華、而經(jīng)濟上需要幫助的作家提供一個安定的生活環(huán)境,幫助他們完成手頭的創(chuàng)作計劃而創(chuàng)立的。張愛玲和她的第二位丈夫賴雅,就得到過這樣的資助。駐校作家制度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很多高校采納,相信將來會更加普及。高校可以考慮給駐校作家更大的空間和自由度,不一定把他們納入固定的教學計劃之中,而允許他們有更多時間在高校的環(huán)境里從事寫作。用“成本回收”這樣的短視思維模式,是很難衡量駐校作家?guī)Ыo高校的具體收益的。一個作家在版權(quán)頁上寫下的“本作品是在××大學駐校期間完成”的字眼,從長遠來說,帶給這所高校的,也許是更為深遠的回報。與張愛玲生平密不可分的那幾家美國高校的名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陳曉明:從我個人來說,作家駐校制度首先要擺脫功利思想。有些大學比較功利,認為沒有必要平白無故請作家來創(chuàng)作,有那些經(jīng)費還不如支持老師們科研。如果大學有人文情懷,有責任支持好的作家寫作,這是大學對社會、對人類應(yīng)當承擔的責任。其次要有人力物力承擔這件事情,尤其是要有領(lǐng)導(dǎo)支持。比如北師大設(shè)置駐校詩人制度,從上到下各方面共識比較鮮明。主要是也請到了莫言主持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比較有號召力。國內(nèi)駐校作家制度的設(shè)立,大大加強了作家、高校和文學的密切關(guān)系。駐校制度是大學人文情懷的一種體現(xiàn),能夠從中看到對人類文化的支持和熱愛。提升到這樣的層面,駐校制度才會更加健全。如果大學有這種情懷和氣質(zhì),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學生,學生就不會功利地去做一些事情。國外的駐校制度有持續(xù)性,計劃非常規(guī)范,我們做事有一些虎頭蛇尾。

    王家新:駐校詩人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嘗試。它能夠促進大學教育與詩歌的結(jié)合,詩人在高校可以獲得更全面的知識,改進自己的思維方式,同時大學也可以與當下的創(chuàng)作者溝通,為研究者與創(chuàng)作者的全面交流提供機會。駐校制度會給詩人創(chuàng)作帶來深遠影響,身份的轉(zhuǎn)換有助于詩人收起局域的棱角,充分吸收詩學營養(yǎng)。同時,也存在一些問題。畢竟真正特別優(yōu)秀的詩人終歸很少,也很難請到,比如我們想邀請波蘭詩人扎加耶夫斯基,這是繼米沃什之后最優(yōu)秀的具有世界影響的詩人,卻受到各方面條件的制約。不但需要機制、資金的到位,也要時間上以及精力的大量支出。目前中國的“駐校詩人”還處在“游離”狀態(tài),一個是學術(shù)機制,二是對詩歌的重視程度不夠,總之,需要和文學教育結(jié)合起來,重要的是把駐校詩人制度堅持下去,并把它有機地納入到國內(nèi)的文學教育機制之中。

    張清華:關(guān)鍵是學校要有完備的機制和配套的條件,為駐校作家提供好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和與學生互動的條件,而且要有合理細致的安排。駐校作家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走形式,更不是讓駐校作家為高校臉上貼金,而是要推動原有教育理念的變革、推動教育要素的結(jié)構(gòu)性變化,使寫作技能的培養(yǎng)成為一種習慣和機制,以此推動教育本身的變革。希望駐校作家的到來,能夠使中文學科的學生在教育和成長過程中意識到,閱讀研究和寫作是同步的;希望他們從中文系畢業(yè)后,不僅擁有知識,還應(yīng)該能夠拿起筆來,寫出像樣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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