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交往與文學的崛起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文學。文學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文學的靈魂。文學的品格來自于文化的品格。內蒙古草原地處祖國北疆,歐亞大陸腹地,由高原、平川、山脈和森林組成。這些地形地貌和干旱氣候造就了豪放、剛烈、憨厚的高原文化。這些獨具特色的文化秉性是內蒙古草原文學永不磨滅的風骨。
其實草原不僅是一種符號、一種風景、一種記憶,而是一種精神氣質、生命密碼和美學地標。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包含著人類的全部精神密碼。天蒼蒼、野茫茫,這兩句經典詩行準確而形象地描繪了草原的輪廓。站在草原中央,眺望著火紅的晚霞,你內心的角落里悠然而生這種天蒼蒼、野茫茫的感覺。遼闊無邊、空曠無極、浩瀚無窮的草原莫名其妙地使人放任、使人走向自由境界。自由境界乃是所有文學追求的審美境地。法國文藝理論家丹納在其《藝術哲學》中討論過地理環境與文藝的關系。草原文學自古以來就以奔放、豪邁、自然、樸實風骨著稱。草原文學的這些風骨來自于北方草原特有的地理環境和自然氣候。
在草原文學中最繁榮、最發達的體裁就是詩歌。詩歌是古老的語言藝術。草原人民自古以來崇尚萬物有靈、敬畏自然、崇拜語言,其生產生活的各個環節中都夾雜著詩歌元素,并有專門為自然萬物而創作的詩歌作品。如牲畜歌、祭詞、祝詞、贊詞等等。為自然萬物創作出浩如煙海般的詩歌作品,并以口傳形式保留下來的民族在當今世界實屬罕見。詩歌是草原人民的一種表達方式,任何朝代、任何時期、任何困境中草原這片土地從未缺乏過詩人和詩歌作品。草原是詩的圣地、歌的海洋。
蒙古族是具有詩意的民族、詩人輩出的民族。從古至今,蒙古人都相信詩有神力,語言有魔法,詩人是通曉先世和來世的智者,是具有特殊直覺的人。詩人是薩滿的延續,與天對話的人。
從遠古至今,內蒙古廣袤草原以豁達、寬廣、開放、包容的姿態容納多民族和多元文化,各族人民互尊互愛、生生不息,共同譜寫了絢麗多彩的草原文明史。內蒙古草原是多民族的搖籃、多民族的花園,有49個民族生活在這片草原。特別是內蒙古自治區成立以來,內蒙古經濟、社會、文化各項事業蓬勃發展,人民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70多年的發展、70多年的洗禮、70多年的輝煌正在改變著草原的寧靜和草原的面貌。工業化、現代化、全球化潮流中內蒙古社會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大變革、大變遷,從傳統社會模式走向現代社會模式,從游牧文化、農耕文化走向工業文化。
游牧文化、農耕文化、工業文化三足鼎立局勢已經定型。文明的交往、文化的變遷必將帶來心靈的震動和靈魂的震撼。這就是文學產生的外在刺激和內在沖動。我想70多年的內蒙古草原文學均與文明的交往和文化的變遷有關。
不同的文明代表著不同的價值觀、審美觀和世界觀。比如游牧文明,它推崇的是自然法則,試圖以自然法則來解決人類問題,并構建萬物平等的宇宙秩序,催生了拜物教,萬物成為了意義之源和文學主題。農耕文明,它推崇的是倫理法則(宗法社會),試圖以倫理法則來解決自然界和人類問題,并構建以上帝(或者諸神)為中心的宇宙秩序,催生了各種宗教,上帝或者諸神成為了意義之源和文學主題。工業文明推崇的是技術邏輯,試圖以科學技術來解決人類和自然界問題,并構建以人類為中心的宇宙秩序,催生了人文主義,人類成為了意義之源和文學主題。
在內蒙古廣袤草原上,每天都上演著游牧文明、農耕文明、工業文明的對話、交流和融合以及多民族的交往。有文明交往的地方必有文學的大崛起、大繁榮,文明的交往必將帶來文學的繁榮發展。
70多年的內蒙古文學風雨兼程,作家們用手中的筆記錄了社會的變遷、時代的腳印、內心的呼喊、靈魂的震撼,創作出大量膾炙人口、喜聞樂見的文學作品,滿足了人民對美好文學作品的向往。70多年的內蒙古文學在國家神話的締造、民族寓言的塑造、文化記憶的書寫、個人故事的講述等方面取得突破性進展,推動了國家、民族和文化的發展。
總之,文明的交往、文化的交融、思想的交流總會帶來文學的崛起和繁榮。有世界的高度、民族的深度、草原的廣度仍然是內蒙古草原文學走向全國、走向世界的必經之路。誰能在作品中融匯世界的高度、民族的深度、草原的廣度誰就肯定走得很遠。希望關注草原,關愛草原文學,草原文學必有自己的秉性和風范。
(作者系內蒙古作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