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王趙一刀
對于“玩技人”來說,稱呼中帶“王”者可不是一般人物,稱"王"者便是行業中的狀元 。"狀元王"更是在“玩技”能人群里坐頭把椅子的“王”中之“王”。趙一刀在行業里便是稱為"狀元王"的人物,能簡單么!
墟上最熱鬧之處的便是能人聚集“玩技”的地方。圩期日里,剃頭的、耍雜的、耍猴的、玩鳥的、閹牛牯的、閹雞的……,找個涼爽之處聚在一起“玩技”、比“招兒”。你也別說,在那地方玩耍不管“玩”的是那路子“拳腳”,出手玩了“斤兩”嘛樣明眼人打眼立時一清二楚。聚久了,能耐高低比“顯白”了,隨即各路能人位置便是一一確定,像水滸梁山泊中一百零八條好漢位置排列一樣,憑“能兒”坐位,隨便坐位不得!正當街的便是“首位”,那是“狀元王”坐的位置?!班?!早到啦?” 能人們來到聚集之地, 隨意與旁鄰人等打個招呼便找準各自位置,擺上“玩技”家什,靜候顧客光臨。久了,若是技能讓人超越,必則自覺地順后坐位,不然會遭到能人們笑話:哈!不自量力!日常里偶有新來者坐錯了位兒,原位置者便手拿“玩技”家什,半瞇縫眼默默的站在一旁。許久,見來者仍是坐著不動,便有旁者忍耐不得,嚷嚷道:滾!自個兒打招兒看看!這位兒是你坐的么?真是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兒"斤兩"!
“半爿圩”傍著江邊而就,圩道上只有向江面一側有店鋪,圩街道延伸有公里之遙。街尾處有棵挺茂盛的大榕樹,陽光猛烈時灑下半畝地蔭爽!圩期日里,八方能人便聚集在榕樹蔭下耍“招兒”。榕樹打樹干處伸出的根粗壯根兒,在正對著當街面處隆起一似凳子狀的墩兒,那便是“半爿墟”能人們“玩技”的首位,俗稱"狀元王"位,是“閹王”趙一刀的“專位”。趙一刀是閹雞行“奇才”,出道之日便“尊”坐此位,數十年從未旁落!據記憶甚佳者說,那日是“半爿墟”圩期日,正是趙一刀出道之日。但見他手拿閹雞家什,穩穩的來到榕樹蔭下,一屁股坐在樹根墩兒上。旁者見是胡須茬兒都沒一根的毛頭小子,便嚷道:滾!不看看自己的招兒!這位兒是你坐的?
“嘛?比的不就是技兒么?還不是小菜一碟!” 來者仰著臉氣沖沖的說,隨手從腰際間揪出一條黑色毛巾把眼睛蒙了起來?!氨救粟w一刀,是閹雞的,今日里讓諸位鄉里見識下什么是閹雞絕技!拿雞來!”
嗬!口氣挺大。真可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看有蒙著眼閹雞的,趁圩的、閑逛的、玩技能的都圍了上來。拿有雞來閹的倒有不少,但沒一個敢把手中的雞遞到趙一刀手中。嘿!也難怪。那年頭一只雞可便是一家子的命根子呀!不用說蒙著眼閹雞,拿木棒兒把雙眼張大了閹雞人家都驚惶惶呢!這玩笑能開的么?許久,才有一老者把抱著的雞遞給趙一刀,慌慌的說:“師傅,可得在意呀!不然,要我的老命了。”
趙一刀接過雞默默的放于地上,爾后用左腳趾夾著雞瓜子,右腳趾夾著雞的翅膀,立時剛剛仍在撲騰騰的雞乖乖的側躺在地上。此時,但見趙一刀左手撥掉雞肋上的羽毛,右手拇指食指捏著把鋒利的閹雞刀尖尖兒在雞肋上輕輕劃一刀,緊接著拿出閹雞弓兒往刀口子一張,立時,雞肋上便露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洞口兒。打洞口往里看有兩粒雞卵子在一起一伏的動著,就在這當兒,趙一刀拿出根一頭帶有膠絲兒一頭尖利的小鐵棒,把帶有膠絲兒的伸進洞兒里,右手拿著鐵棒兒左手捏著膠絲兒,就著雞卵子一拉一扯,只眨眼間兩粒雞卵子就被割離。隨即拿著小鐵棒的右手手指兒順勢一轉小鐵棒兒就掉了頭,小鐵棒尖兒準確的對著洞兒里當中的一粒雞卵子輕輕一戳,順手一挑,雞卵子便被挑了出來。然后又對準另一粒雞卵子又是輕輕一戳,另一粒雞卵子又被挑了出來。“完事?!壁w一刀一把扯掉蒙著眼睛的毛巾,平靜的說。
人群中有一閹雞能手拿著雞卵子細細察看,見一丁點卵子筋兒都沒有,不禁連說數聲:高手!高手!高手!圍觀的人們讓趙一刀一連串的閹雞技能驚呆了,靜了好一陣子才齊齊的“嘩!”、“高手呀!”而那個原來坐樹根墩兒的“首位”也呆呆的愣了好久,猛然間想著什么似的拿著玩藝家什順后找了個位置默默的坐了下來……。打那以后,趙一刀便是在那樹根墩兒玩“招兒”了。日常,他玩“招兒”雖不再用毛巾蒙著眼,但目光沒有投放在“玩功”的手上,總是半瞇縫眼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邊玩“招”邊和來者說著話兒,玩"招兒"時依然是那么順當!趙一刀自出"道"后,不管來閹的雞是如何生猛,經他手閹割了的雞必"熟"無疑,未曾有人拿回來復閹的!人稱"一刀絕"!他呀!玩的是"牛人"活。人們在叫“趙一刀”時有著另一番味兒……
一日中午時分,猛烈的太陽似在和濃密的榕樹葉兒開玩笑,太陽光硬強的透過濃密的榕樹葉隙兒,時不時在榕樹蔭里灑下閃耀眼的光斑。那會兒,趙一刀剛巧坐在樹根墩兒上玩招兒,依舊是半瞇縫眼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手不停的在雞肋上動刀玩招。但正要挑雞卵子的當兒,他收回了投在街道上的目光,定定的看著雞肋上洞口中的雞卵子。愣了稍許,但見他飛快地挑出雞卵子,爾后掏出張百元票子塞在雞主人懷中,不管雞的主人如何話語,急急的收拾好家什抱著雞跌跌撞撞的走了。有人拿起雞卵子細細一看,見當中一雞卵子有絲點兒損傷!人們知道雞卵子損傷了便有雞卵子丁點肉兒沾在雞體內筋兒上,日后,這雞便是"生"了必得重新閹割。經趙一刀手閹了的雞要重閹?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兒呀!原來,熟知趙一刀閹雞技能的人知道,當“閹雞弓”張開刀口當兒,雞頓覺疼痛猛然鼓脹,雞卵子與卵筋在那瞬間有微小分離,這一刻用膠絲兒一拉割,雞卵子便會被閹割得干干刀凈凈,不會損傷一丁點兒雞卵兒。而那天,眼尖的人看見趙一刀下手慢了一剎那,把技能兒“玩”砸了……
十數天后,已多個“半爿墟”圩期日未曾露臉的趙一刀靜靜的來到圩尾榕樹蔭下,看了看仍空著的“首位”――樹根墩兒,但終沒坐下,只是稍為遲疑片刻便順后多個位置坐了下來。人們發現他在擺放閹雞家什的同時,拿出副深度老花鏡穩穩的架在鼻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