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剪春韭
在這立夏將至的春宵,外面飄灑起三月的濛濛細雨來。一個人獨處室內,望著門外萬家燈火,以及燈火里雨絲纖巧的身影,調皮而靈動,心想:若剪來春韭,家人團聚在一起,熱熱乎乎地包頓韭菜餃子來吃,豈不富有情趣,更富有浪漫嗎?
聆聽著沙沙春雨聲,耳畔似乎又飄來了龔鑰纏纏綿綿的《母親》來,對歌詞中的“你爰吃的三鮮餃有人給你包”深有感觸,不覺懷念起母親來。
以前在外打工,記得曾經在紹興的上虞縣城,常見有手工制作的水餃賣,餡兒多種多樣,價格每斤十塊錢至二十五塊錢不等,常會稱些回住處品償一番;最近幾年,回到老家灌南堆溝港鎮上班,發現老家的菜場也有水餃賣,有手工的,也有批發來的,十塊錢就能買到一斤。不過,這些市場上的水餃,無論外地的還是老家的,好吃的同時,我往往擔心其質量,因為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商人。并非褻瀆、貶低商人,而是商人有時出于謀利,一些人往往不擇手段,從而影響了商人的形象,也給我的心靈投下了陰影。有了對市場上的水餃這份擔心,自然而然會懷念起母親從前包的水餃來,吃起來放心一一舒心。
在母親短短的三十九年的人生里,她平時愛包水餃,我們一家四口:父母、我和妹妹,都愛吃。
母親在自家房前的自留地上,常年種著一畦韭菜,從春割到秋。幾天就能割一茬,割后用家里的豬糞漫一層,蓄足肥力,韭菜是不知吝嗇的,長長長,母親割割割……
有了韭菜,母親就不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情況出現。她把韭菜拈來拈去,挑去雜葉,洗凈,切好,放進油啊鹽啊拌好,在韭菜里放點踏好的雞蛋,便可包起雞蛋水餃來。雞蛋、面粉、食用油,都是自家養殖或種植出來的一一吃起來能不放心嗎?
我們家住在村莊的馬路邊,當母親在灶屋內蒸煮水餃,猶其是那種比普通水餃稍微大些的大夾餃,韭菜的清馨便會飄溢到馬路上,使得馬路上路過的鄰里會扇動著鼻翼,興奮地大叫:
“這餃子好吃,鮮味都飄到路上了!”
“來吃啊!”
母親會熱情地招呼著對方。
對方則笑嘻嘻謝絕著,他們忙完農田里的活、正急于趕著回家呢!
在那普遍不怎么富裕的歲月,家里若來了親戚,母親常會包水餃招待客人,這樣便可省下一些賣菜肴的錢。水餃有味,有湯有水,經濟實惠,客人決不會見怪的。
吃是一種享受,為吃而忙碌的過程、同樣是一種享受。好比結婚是一種幸福,那
追求的過程同樣幸福。我想:當年忙碌的母親是幸福的!
有時吃的過程往往比吃更讓人神往,因為它充滿著一份心靈的期待,所以我們當年期待母親包的水餃、也是幸福的!
母親啊母親,在這春雨夜,正是剪春韭包水餃的時令,我再怎么期待,您都不會出現了。
那碧綠的韭菜畦邊,那個提絡拿刀割韭菜的瘦小身影、再也不會出現了!
母親,母親,您永遠、永遠帶走了我的依戀,帶走了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