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作家名片 塵浮，本名陳禮龍，安徽阜陽人，現居杭州。咪咕閱讀名家作者，代表作《超級大農民》《傭兵之王》等，創作千萬余字作品，杭州市網絡作協會員。

方志敏（中）、劉疇西（左）、王如癡在獄中。

茶山村，一個坐落在皖浙交界的白際山脈的崇山峻嶺中，屬于浙西遂安縣（今淳安縣），背靠毛山崗、對面是可隔溝相望安徽，遠離塵囂，與世無爭，典型的山中小村落。

村子不大，不過百十口人，很寧靜。

然而這一日卻因為一支特殊的隊伍到來，打破了這里的寧靜，讓這里熱鬧起來。

紅軍來了！

對于紅軍，很多村民都有些陌生，然而這卻并不影響村民們對他們的尊敬與愛戴，和他們以往所認識的軍人不同，這是一支真的由貧苦大眾組成的軍隊，是為人民當家作主的人民軍隊，在這支軍隊身上，村民能感受的到他們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

為此，村里人都很歡迎。

這支隊伍，正是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紅十軍團，以方志敏、劉疇西、粟裕等人為首，從中央蘇區一路向閩浙皖贛諸省國民黨后方挺進，揭露國民黨投降賣國的反共政策，積極宣傳抗日主張，推廣抗日運動的發展，在敵人統治的心臟地區展開游擊戰爭，同時也是為了實現中央紅軍的戰略轉移，調動與牽制國民黨軍隊，減少對蘇區的壓力。

一路走來，紅十軍團戰斗無數，面臨著極大的壓力，尤其是當前，對于紅十軍團而言，更是一個尤為艱難的時刻，故而他們選擇在這茶山村暫時休整，同時也要為紅十軍團之后的行動研究出一個方案來。

當天晚上，在茶山村方氏宗祠“敦睦堂”內，召開了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緊急會議，會議由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主席方志敏主持，劉疇西、樂少華、劉英、粟裕、王如癡、曹仰山、胡天桃、譚志剛等軍團領導和師以上干部參加會議。

會議室內，氣氛顯得有些沉默，眾人臉上滿是凝重之色，眼下紅十軍團的情況不太妙，被國民黨部隊形成了合圍之勢。

尤其是之前的烏泥關之戰，更是讓紅十軍團元氣大傷，損失慘重，第十九師師長尋淮洲犧牲，顧不及悲傷難過，此刻在他們身后依舊被以王耀武為首國民黨數萬精銳部隊追擊，將整個紅十軍團都咬得死死的，一旦出現任何差錯，對于紅十軍團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打擊。

方志敏坐在主位上，他是軍政委員會主席，這場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緊急會議也是由他來主持，左手邊坐著劉疇西、樂少華等人，右側則坐著粟裕、劉英等人，這些人都是紅十軍團的主要領導人物，而今全部聚集，一個不少。

“諸位，眼下的情形都不用說了，紅十軍團已然到了最為艱難的時刻，都說說吧，眼下我們該如何走？”方志敏開口沉聲問道。

會議室內，沒有人答話，都在思索這個問題，一時間還沒有決定，方志敏召集這個會議便是為了研究出一個最合理的方案來。

眼看沒有人出聲，方志敏看向劉疇西。

“劉軍長，你來說說看，我們這眼下該如何？”方志敏詢問道，其他人聞言也都看向劉疇西，在等著他的一個方案，畢竟他是一軍之長，是軍團長，代表著整個紅十軍團。

劉疇西皺眉，臉上滿是沉思之色，身為軍團長的他自然是要拿一個主意，然而無論何種都讓他覺得不合適，都存在巨大的風險，在之前雖然也料想到這種危機，但真的到來，還是讓他們猝不及防，在孤軍深入的情況下，被敵人圍困是最艱難的。

沒有補給，沒有后援，他們成了被圍堵的對象，成了國民政府懸賞的人物！

不過最終，他還是站起身來，并且隨手將桌上的一張剛剛傳下來的電令拿了起來。

這是中央軍區要求抗日先遣隊轉向浙西南活動的電令，中央軍區也知道紅十軍團在這里的處境，為此研究了一個命令，要求紅十軍團退回暫時休養，然具體如何執行，還是要靠他們自己來拿主意，對于最當前紅十軍團的處境，中央并不知道，也無法做出最有效的判斷。

“我覺得既然要退回去，便就以最快的、最直接的方式退回去，只要敵人沒有集中全力堵截，以我們軍團的實力，還有很有可能直接退回的！”最終，劉疇西開口說道。這是他最容易接受的一個，相對而言，集整個軍團的實力，人多力量大，可以憑借強大的實力最快地沖出。

聽到他的話，眾人也在思索著這個問題，有人暗自點頭，覺得這個方式可行，集中優勢力量突圍，這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有效的。

“我覺得軍長意見可行，從這里退回去最近距離兩百公里左右，只要我軍能保持全速前進，兩日便可成功返回，突破敵人封鎖范圍！”有人開口，給予支持。

兩百公里的距離，看似確實也不是太遠，畢竟他們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這兩百公里兩天的急行軍便足夠了。

當即，便有不少人覺得可行，按照他們的分析，即便是中間遇到國民黨部隊，也有辦法沖殺而出，只要不戀戰，便有希望。

然而一旁的粟裕、劉英等人卻眉頭微皺，相比劉疇西等人，他們考慮得更多一些，尤其是粟裕，雖然職位沒有劉疇西高，但戰功赫赫，大小戰役無數，有著更為敏銳的洞察力，嗅到了國民黨的陰謀，這次國民黨對于他們這一支隊伍顯然根本沒有打算放過，集結了大軍圍堵。

而且國民黨方面也早已看出了他們的意圖，知道他們想要突圍而出，知道他們要退回蘇區，故而早已在他們的必行之路上布好了口袋，就等他們往里鉆，真若是按照劉疇西等人的方案，無疑是將整個紅十軍團都置于絕路之上。

一著不慎，全軍覆沒！

“我覺得這樣不妥！”粟裕站起身來，提出了自己的擔心，直言反對。

看到粟裕站起身來直言反對，劉疇西臉色不大好，不過此刻也明白大家都是為了紅十軍團著想，雖然對粟裕這般直面頂撞反對不高興，但還是耐心聽了下去。

“軍長的話固然有道理，但真若是敵人擺好了口袋等我們，那對我們而言，可就是滅頂之災了！”粟裕反對，給眾人道出了自己的擔心，眾人聞言也都暗暗點頭，覺得有理，敵人都不傻，尤其是這次負責圍剿他們的國民黨軍官，同樣是久經沙場的名將，先前的烏泥關大戰便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是劉疇西也覺得有道理，但他卻又沒有其它的辦法，此刻只能開口詢問粟裕。

“參謀長，你可有其它高見？”劉疇西問道，他也希望能有什么辦法能渡過難關，這是一次生死抉擇，都很慎重。

“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分兵游擊，減小目標保存實力，分散兵力打游擊，將大兵團改為以師，甚至更小的單位獨立行動，然后分散至皖浙贛三省，由正規戰轉為游擊戰！”粟裕沉聲說道，并且還親自走到案板地圖前，接連標識出了幾條特殊的撤退方案，看似這幾條方案繞路很多，甚至還有那種再度深入敵后的方案，但根據他的分析，這種方式在眼下這種絕境之中更適合。

絕境逢生！

哪怕有其中一支或者是幾支隊伍遭遇敵人的包圍，但人數少，更加靈動，方便轉移與逃竄，這一帶群山環繞，實在是走投無路，完全能夠在這茫茫大山之中與敵人周旋一段時間。

這是一種危險的方式，與人多力量大的思維完全相反，是化整為零，這種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不容易被全殲，只要行動得當，還是有人能逃出去的。

然而問題也很多，分得開，整體的實力也就下降了很多，尤其是還有那么多老弱病殘，如何分散也成為一個問題，一旦分開后被尋到包圍，基本上那一支也徹底完了，根本沒有周旋的余地。

況且那么多隊伍分散開來，他們也沒有彼此聯系的辦法，這等若是將整個隊伍都拆了，散了！

如此，紅十軍團等若是散了！

“不行！我不同意！”劉疇西聞言，搖搖頭，直接給予否決了，他身為一軍之長，不能眼看著好好隊伍就這般散去、

當然，若是真能讓大家逃出去，他也愿意，但這種方式在他看來反而更加危險，死亡率更大，反倒是不如整體軍團行動！

“參謀長，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即便是沖出去幾支小隊，咱們紅十軍團也等若是徹底消亡了！”劉疇西痛苦地說道，雙拳緊握，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然而這個方式在粟裕等人看來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紅十軍團散了可以再建，只要人還在就行，一旦回到蘇區，自然可以籌備。

“軍長，我也認為參謀長的主意可行！”政治部主任劉英此刻也站起身來聲援粟裕，二人多年好友，對這個方案較為認同。

“劉主任，你難道也希望我們紅十軍團散了嗎？”坐在劉疇西身邊的一名師長沉聲說道，他叫胡天桃，是新編二十一師師長，支持劉疇西的主張，認為更加切合實際一點，畢竟原本紅十軍團實力就不強，再分散就更弱了，而且同樣也不愿意紅十軍團散去。

聽到他這般，劉英當場差點與之爭吵起來，當下整個會議室內便帶著一些爭執之聲，各有各自的主張，一些人支持劉疇西的主張，集團軍統一前行，直接殺出去，返回蘇區。

另一些人支持粟裕的主張，化整為零，各個位置進行突破，不強求一定沿著最近的路返回，只求安全撤退，能最大化地保存紅十軍團的實力！

雙方爭吵不休，各說各有理，方志敏坐在主位上沒有說話，他對于軍團作戰實則并沒有太多的經驗，同時聆聽兩者的主張也覺得兩者都有道理。

眼看著雙方爭執不休，方志敏這才開口阻止。

“諸位，眼下這個情況，咱們且不得亂了陣腳，還是商討為主！”方志敏開口勸說道，眼下這個關鍵時刻，他這個委員會主席的話還是能夠起到大作用的，其他人也都明白這個時候不是爭吵的時候。

當即，雙方再度表明各自的主意，闡述了其中的要害關系，包括方志敏在內，一眾紅十軍團高層一起研究。

方志敏說得不多，更像是一個文人墨客，認真聆聽，不時提出自己的疑惑之處，一直到半夜時分，這場會議還不曾結束，但方志敏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其實此刻的方志敏更趨向于粟裕提出的化整為零的方法，數千人的行軍，目標太大，而化整為零在這群山之中，無疑是最安全的方式。

然而看著場中依舊已然要爭吵出怒火的兩方，方志敏權衡再三，決定還是采用劉疇西的主意，以集團兵力猛沖過去。

這個決定，一開始粟裕等人竭力反對，在他們看來極其危險，但方志敏覺得大局為重，劉疇西身為軍團長，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能鬧僵，而且兩種方式雖然他更傾向于粟裕的，但團結人心更重要，同時他也明白，這個可能是最簡單的，手下士兵們也經不起更多的折騰，老弱病殘太多，只能大家一起往前沖，用最快的時間沖出去。

為此，他苦口婆心，勸說眾人大局為重，并且也將目的地略作變更，盡可能地爭取了粟裕等人的認可，這才算是作罷。

最終，在方志敏的主持下，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緊急會議才算是得以結束，此刻已然是深夜時分，會議決定紅十軍團暫不去浙西南，也不分散打游擊，全軍團統一返回贛東北蘇區暫行休整。

盡管粟裕等人對此意見有所保留，但既然有了決定，便全力執行，當夜眾人不曾休息，連夜布置行軍注意事項。

第二日一大早，紅十軍團離開茶山村，直奔贛東北蘇區，然而也就是從這一刻起，好似注定了這支紅十軍團的慘敗。

在接下來十余天的時間內，紅十軍團慘敗，在懷玉山，方志敏、劉疇西、胡天桃等一眾紅十軍團高層接連被抓，所幸的是，粟裕、劉英等八百多人突圍出去，隨后又建立了革命根據地，把星星之火再次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