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四月，萬物枝長葉茂，青翠欲滴，槐樹也綻開了黃白色的花瓣兒，故稱四月為“槐月”。公司院子里，槐花開了，滿樹潔白的花朵，映著湛藍(lán)的天。這一串串小花，把我的思緒帶回滿村飄著槐花香的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位于美麗富饒的黃河北岸，槐樹很多，槐花飄香。春天繁花滿樹、夏天濃蔭蔽日。每年四月，是槐樹平凡生命中最燦爛的時光，一串串槐花掛滿枝頭，整個小村的天際變得晶瑩透亮，空氣中彌漫著甜甜的、淡淡的清香。

槐花香，香在名氣。魏氏莊園大門前的古槐最有名氣，經(jīng)歷了風(fēng)吹雨打，目睹了歷史的煙云滄桑，見證了數(shù)百年的日月變遷。大門前粗壯挺拔的古槐也為主人1890年種植，是取“門前種棵槐，財源滾滾來”“門前種槐，不是招寶，就是進(jìn)財”之意。原來兩棵，在1975年伐掉了北邊的一棵。古槐擎天，樹干挺秀，槐葉茂盛，宛如千萬只綠蝶棲止于樹上，堪稱奇觀。春光明媚的四月，巨大的樹冠華蔭如蓋，素淡的花苞次第開放，滿村流溢著醉人的清香。槐花盛開的時節(jié)，團(tuán)團(tuán)簇簇潔白的、淡黃色的小花開滿枝頭，像迎風(fēng)舞動的風(fēng)鈴，搖出陣陣歡快的笑聲。

槐花香，香在枝頭。北方的樹，花最香的我以為莫過槐花了。記得小時候，放學(xué)回家的我們，一路追逐嬉鬧，來到槐樹下。突然有人停下腳步，用鼻子使勁嗅了嗅，說了句，“真香！”后面就只聽見一片“呼哧呼哧“的嗅鼻子聲。“香不香？”帶頭的孩子高聲問。“香！”一群人齊聲吶喊起來，伴隨的是一陣開心的大笑，喊聲和笑聲，驚得一群麻雀撲棱著翅膀飛過頭頂。

槐花香，香在嘴里。小伙伴們手里悠閑地甩著書包或是外套一路走回家，就像手里轉(zhuǎn)著一個風(fēng)車。回家后，放下手中的“風(fēng)車”，扛出來的是一個特別的工具：一根長長的竹竿，頂端綁一把鋒利的鐮刀。人人手持這個工具，開始仰起頭，揀那些開得最多、最盛的槐花采摘，手起鐮刀落，一串串、一枝枝槐花像大片雪花一樣從樹上掉落。大孩子從樹上采，小孩子從枝上捋，有人早經(jīng)不住這又甜又香的花兒誘惑，團(tuán)起槐花就往嘴里塞，那一絲絲清香就從舌尖甜到心底……

邊吃邊采，最后把一筐槐花交給母親，眼看著母親拌上面粉，放在大鍋里開始蒸。做作業(yè)的大孩子、看小人書的小孩子，就心不在焉地一會兒歪過頭看看忙碌的母親，一會兒跑到廚房問上一句“快熟了吧？”好不容易等到出鍋，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的孩子早抱著碗站在灶臺前。

開飯時，母親用飯盆端出一大盆槐花蒸菜，放在院子前面槐樹下的地上。旁邊一只大碗，盛著半碗蒜汁作調(diào)料，上面漂一層香噴噴的芝麻油。我們蹲在飯盆前，大塊大塊夾起槐花蒸菜，蘸著蒜汁，狼吞虎咽……一陣清風(fēng)吹過，樹上撲簌簌飄下來一朵朵槐花，落在農(nóng)村人泥土的“餐桌“上，落在孩子的飯碗里、頭發(fā)間。

槐花香，香在心頭。小時候，四月槐花開時，麥苗才剛打苞，農(nóng)活并不算忙，勤勞的農(nóng)民卻總也閑不住，開始把家門口攢的綠肥一鍬鍬挖起來，裝在牛車上拉到田頭。如今，故鄉(xiāng)的槐樹，不知道是否和往年一樣開得滿樹潔白……

槐花年年飄香，可是我們像槐花一樣平凡低賤的童年，卻如大河的流水，走遠(yuǎn)了，一去不復(fù)返了。想想現(xiàn)在美好的生活，再回味自己那苦澀中亦不乏樂趣的童年，不免有點(diǎn)凄凄然于心頭。

在這齊國故都，在公司院子里種下幾棵槐樹。也不知何時，我突然抬眼看到它就近在咫尺。我會靜靜地站在這棵槐樹下，呼吸著那一縷縷淡淡的槐花香，仿佛置身于我那遙遠(yuǎn)的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