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人民 情系新疆 ——讀王蒙寫伊犁的散文
王蒙是我國當代最具代表性的文學家之一,有煌煌45卷《王蒙文集》問世。他在散文創作領域也卓有建樹,邵荃麟稱他“很會寫散文”。從12歲創作的散文《春天的心》開始,他發表了大量的散文作品,有散文集《橘黃色的夢》、《訪蘇心潮》、《王蒙新疆小說散文選》、《輕松與感傷》、《一笑集》、《我的喝酒》、《王蒙自述——我的人生哲學》等多種出版。1979年,王蒙從新疆回到北京后,有不少寫新疆的散文作品問世,后大多收集在《王蒙新疆小說散文選》一書中,如《薩拉姆,新疆》、《伊犁風情·前記》、《故鄉行——重訪巴彥岱》、《在伊犁·后記》、《伊犁,我沒有離開你》、《奶茶》、《滿面春風的克里木·霍加》、《哭老鐵》、《又見伊犁》、《永遠的美麗》、《新疆的歌》(兩章)、《四月泥濘》、《我們“大隊”的同事們》、《在公路上》等。這些散文都是寫新疆的,寫新疆的土地,寫新疆的人,寫新疆的事,多為憶舊,重在抒情,是作者的心靈信史,十分好讀。應該說,這些作品,在王蒙的整個散文創作中是有很重的分量的。
《薩拉姆,新疆》就是一篇絕好的散文。它寫于1980年,即王蒙回到北京的第二年。從1963年到1979年,從29歲到45歲,王蒙在他的第二故鄉新疆度過了十六年,這也是他生命的最好時光,王蒙認為“在新疆的這十六年,就充滿了歡樂、光明、幸福而又新鮮有趣的體驗”。自然,他剛到巴彥岱的時候也有過短暫的孤獨,“陪伴我的只有自己那個小小的行李卷和梁上做巢的新婚的一對燕子”。
遠離新疆,情系新疆,《薩拉姆,新疆》這篇千字短文,從頭到尾是真情的吐露,真切感人,使讀者從中領悟一些做人的道理。
《故鄉行——重訪巴彥岱》是1982年1月王蒙為《伊犁河》雜志寫的一篇文章,字里行間充滿了對伊犁的深情眷戀。王蒙是1965年4月來到伊犁的,1973年中秋節后他把家從伊犁遷回烏魯木齊。他在伊犁度過了七個春秋,可以說,伊犁是王蒙心中一個永遠的情結。離開伊犁后二十多年來,他幾乎每隔三四年就要回“第二故鄉”訪問一次。
王蒙永遠忘不了他在巴彥岱二大隊時的房東阿不都熱合曼老爹和赫里其汗老媽,還有支部書記阿西木·玉素甫,“巴彥岱的一切,永遠裝在我的心里”。在那些日子里,他和巴彥岱的父老鄉親們同呼吸,共患難,他忘不了他(她)們的情意,萬分感喟:“心連心、心換心啊!此心此意,夫復何求?”雖然王蒙曾經是巴彥岱二大隊副大隊長,但他所以來到這里的本來“身份”,巴彥岱人是一清二楚的。就是在那“浩劫”的年代里,巴彥岱人對他也是愛護的、理解的、公正的,這真是一種良知、理性指使下的公道,難能可貴。許多人對王蒙幾乎是精通維吾爾語的事實感到十分驚訝,想必與他們之間的那種融洽的氛圍是分不開的,他和維吾爾同胞之間是相知的。
惜別巴彥岱,王蒙寫下了動情而美麗的文字,字里行間充滿了血淚:“我將帶著長逝者的墳墓上的青草的氣息,楊樹林的挺拔的身影與多情的絮語,汽車喇叭、馬脖子上的銅鈴、拖拉機發動機的混合音響,帶著對維吾爾老者的銀須、姑娘的耳環、葡萄架下的紅氈與剖開的西瓜的鮮麗的美好的記憶,帶著相逢時候的欣喜與慨嘆交織的淚花、分手時的真誠的祝愿與‘下次再來’的保證,帶著巴彥岱的盛情、慰勉和告誡,帶著這知我愛我的巴彥岱的一切影形聲息、這巴彥岱的心離去,不論走到天涯海角……”這真真切切的故鄉情,一片冰心,日月可鑒。
《伊犁,我沒有離開你》是王蒙給《伊犁游記》寫的“代序”。文章不逾千字,但表達了作者對伊犁的深厚感情。開篇第一句就說“人們說伊犁很遠,伊犁是邊城,我卻覺得伊犁很近”,接下來又說“伊犁,你永遠在我身邊,永遠在我心里,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他反復呼喚伊犁,一提起伊犁,心里就熱乎乎的。人們不禁要問:伊犁之于王蒙,二者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呢?在文章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做出了明白無誤的回答:“伊犁是什么呢?它是一個州,一個小城,一種生活情趣,一段激動的歷史和險要的位置。它又是一種幸福,一種滿足,一種永遠令人驕傲的家鄉的美麗。”王蒙在伊犁的那一段難以忘懷的歷史在生命歷程中具有重要的意義,伊犁給了他溫暖、理解、呵護,還有考驗,使他在真、善、美和假、惡、丑的混沌狀態中能夠做出清醒的選擇,因為他視伊犁為自己可愛的家鄉。
生活是源泉,人民是母親,這是文學創作的一條不可移易的規律。作家王蒙寫伊犁的這些散文作品正是踐行這條規律的極好例證。這絕非一種做給人看的姿態,而是一種自始至終真心實意的創作過程。在這些作品里,作者完全是平民視角。他寫伊犁,為的是表達對人民母親的感念,表達對美麗故鄉的感念,只有真情才能打動人心。王蒙散文的語言既平易,又靈動,充滿了激情,字里行間透露出智慧、靈性,對生活場景的描摹尤為動人,這與作家的平民生活體驗是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