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明星書畫”
前不久,去一位藏友家看書畫收藏,我突然發現一些相聲、影視、娛樂界的所謂“明星”書畫藏品,占了其收藏很大比例。問通過什么渠道收集,他告訴我,或是通過拍賣,或是通過朋友轉讓而得,收藏價格自然不菲。就在他沾沾自喜之時,我給他潑了點冷水。
而今收藏市場確乎在一定范圍內刮起了一股明星書畫收藏旋風,尤其是一些有著大名頭的明星,其書畫價格飆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不少二三線明星也跨界加入。事實上,正因為有人喜歡,明星書畫市場的“肥皂泡”被漸漸吹大。為什么要說明星書畫市場像“肥皂泡”?得說說明星書畫興起的軌跡。恕筆者直言,上述相聲、影視、娛樂界明星,因為在所涉行當有了一點名氣,覓得余閑,開始跨界學書畫。從值得肯定的方面說,其中多少有些回歸古典的向往,模仿舊時梨園行藝人崇尚書畫傳統的渴望,而個別人也的確學得像模像樣;更何況藝術是相通的,習字練畫,或也有助于提升其本行藝術技能、藝術涵養。然而終須看到,在眾多明星擠往書畫的“獨木橋”上,有不少人或許就是來湊湊“數”、作作“秀”的,或者說,純粹是借已有知名度,以書畫再為自己“鍍金”。更有甚者則是通過一些掮客、廣告商別有用心的吆喝,搭車書畫界名家大腕舉辦書畫聯展,將知名度和書畫統一“打包”,讓一些不明就里的粉絲和藏家“埋單”。
說有些明星湊數、作秀,是因為他們真正花在書畫練習創作上的精力委實太少。只要通過媒體報道就不難發現,不少明星一年中難有大塊時間練字作畫,再看他們書畫作品的質量就可知平日投入了多少力氣。筆者曾對一些名頭較大的明星的書畫作過比較分析,發現在其還算堅持習畫的前后10多年里,書畫創作技能幾乎沒有多少長進,更遑論其他偶一涉獵者——充其量,有的明星只處在臨摹、學習階段,個別人甚至連臨摹水平也勉強,憑此種質量還“蠱惑”粉絲們花大價錢收藏,這些明星們怎能不臉紅?
演藝明星學點書畫,既是純粹的個人愛好,也可謂一種修心養性。但作品若要進入市場,就得講“認真”二字,要對得起市場,要負藝術責任。一些明星僅憑藝壇名氣便躋身書畫市場,當他們手持質量平平甚至低下的“作品”硬去塞給藏眾,作品拍賣價格遠超所值,以至大大凌越那些書畫界名家大師作品價格的時候,損害的絕不僅是粉絲和藏家的利益,還有中國書畫的形象。練習創作中國書畫,如同自己從事表演藝術本行一樣,怎么就不需要潛心投入,可以速成?若非打發時間玩玩,真要想玩出點名堂和境界,難道不需要在業余時間里甘坐“冷板凳”,虛心向名家大師求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耐不住寂寞草成“名畫”,果能成就大氣候?
老一輩戲劇藝術大家如梅蘭芳、荀慧生、尚小云、程硯秋等都喜歡書畫創作,都有很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的底蘊。其中梅蘭芳擅長人物、花卉、山水,尤以仕女、佛像、達摩最拿手,其作品清麗秀雅、神形兼備,畫如其人;荀慧生早年在北平拜名家胡佩衡為師,學習繪畫,據悉,他每天演完戲后都要精心作畫,翌日晨攜畫到老師家求教。他曾說:“借鑒國畫藝術,融化在戲劇舞臺上,更能豐富我們的藝術創造”。胡佩衡對他的繪畫藝術評價很高,曾題詞詠道:“性靈爛漫見天真,余事丹青妙如神。信是纖塵原不染,本是明月作前身。”尚小云自幼喜愛書畫,曾得到眾多名家指導,如陳師曾、姚茫父、亢興北、溥心畬、王夢白、王雪濤、顏伯龍等。尚小云工書畫,長于松、蘭、竹、菊、靈芝等花卉,兼及山水,灑脫大方,韻味獨特。程硯秋生平雅好書畫藝術,早年師從著名書畫家湯滌學習丹青和書法,畫藝書藝大進。他在編演新劇之余,總是喜歡揮毫習書,凡有所求,無不酬應。尤其是他的書法,從老師羅癭公指授影響,由魏碑入手,經長期研習而成,其書法作品工整得體,章法穩健,渾厚端莊,格調高雅,頗受人們的喜愛。然而,又有誰知,即便是像梅蘭芳這般有深厚文化修養的中國京劇表演藝術大師,從書畫藝術與市場的角度來評價,他有著超一流的京劇表演藝術水準,畫作卻只處于三流水平和三線市場價值。梅蘭芳先生尚不過如此,我們當今的一些明星們呢?
收藏,特別是對于當代一些明星書畫的收藏,藏家盡管可以也應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不同取向,但對收藏對象涉足中國書畫練習創作情況充分了解和加以判斷,是應有的審慎態度,特別是對有藝術水準追求、有投資回報考量、有收藏品增值企盼的藏家,必須同時考慮投資風險。想起多年前一位名頭很多的明星作家一幅字曾拍到十多萬元,可三五年后竟回落到幾千元價格的慘境。這并不奇怪,說到底,這也是收藏市場特點和規律的生動反映——任何藏品都要經受時間的考驗和淘洗,哪些藏品會留下來,哪些會遭淘汰,時間會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