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偉:我喜歡讓觀眾意外 “潛伏”七年攜《獵場》回歸,接受新京報專訪,揭秘電視劇創作理念
姜偉拍電視劇追求的是與眾不同,絕不媚俗。
《潛伏》
《借槍》
《獵場》
編劇、導演姜偉憑借一部諜戰劇《潛伏》被大家所熟知。今年11月,他攜自己的新作《獵場》回歸,而這與他上一部作品已經相隔了七年。
姜偉此前曾經執導或編劇過包括《讓愛做主》《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青鳥的天空》《浮華背后》《沉默的證人》《靠近你,溫暖我》等熱播劇。雖然在《潛伏》熱播之后,姜偉的名字頭一次被公眾知道,但他的專業水平在業內一直有口皆碑。
除了導演、編劇,姜偉還有一個身份是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教授。和多年前《潛伏》時接受采訪一樣,如今姜偉依舊保持著嚴謹、不茍言笑的態度。
七年空白期
北電帶本科班無暇他顧
從2010年《借槍》播出之后,直到正在熱播的《獵場》,在姜偉的簡歷中,這之間穿插了七年的空白時間。因此,也有了媒體“姜偉七年磨一劍”的說法。對此,姜偉坦言,他一直想把這個“磨劍”的說法拿掉,因為自己拍完《借槍》在北京電影學院帶了一個本科班,在學校里教書之余就沒有再做其他的項目。這個班畢業后,姜偉從2013年開始籌備《獵場》,兩年之后開機。《獵場》拍完后,于今年11月播出。期間,姜偉還幫助同在電影學院教書的同事薛曉路擔任了電影《北京遇到西雅圖》的策劃。
盡管《潛伏》已經將姜偉從此前專業小圈子的業內好口碑導演直接推向了大眾,成為最受觀眾期待的電視劇導演之一,但在姜偉看來,自己那些年并沒有受到所謂的“資本追捧及關注”,他非常滿足于自己在學校和學生們的相處時光,也享受這種安逸。“《潛伏》之前我還年輕,所以作品還算多,后來感覺年紀大了,不想把工作安排得太密集。”生活中,姜偉的氣質更像是一名技術型的知識分子,喜歡讀書、研究劇本,在早年間《潛伏》播得最火的時候,他甚至干脆關上了手機。
創作
少用道德框架,很少描寫父母
姜偉所有的作品,幾乎都帶著他鮮明地反既定模式的嘗試和野心。
七年沒有新作,《獵場》一開播就爭議不斷。劇中女主的三觀引發了強烈討論,羅伊人不是“白蓮花”式的女主,幾乎沒有“空窗期”地始終周旋在幾個男人之間。在通常的電視劇中,男女主角即便歷經萬難,也不能愛上別人,姜偉偏偏想打破這個設定,鄭秋冬在劇中就愛上好幾個女生。如此“離經叛道”的男女主,甚至有網友用“渣”來形容,但姜偉喜歡這種復雜而真實的人性,“現實生活中,大部分人都談過不止一次戀愛,那我們能不能觸碰一點現實?讓現實生活和劇中的人找到一個中間點。”
姜偉的思路不是非黑即白,他更著迷于人性中的灰色地帶。他的戲里很少使用道德框架,早年的《讓愛做主》就曾經引起過很大爭議,徐靜蕾扮演的第三者婁嘉儀直率到理直氣壯;《借槍》中張嘉譯扮演的男主角熊闊海生活窘迫,這是一個逢人低頭作揖、窘迫中求生存的共產黨人,世俗的外表下卻有著堅定而忠貞的信念;《潛伏》更是,“男一號”余則成心機極深,對上司恭順隱忍;“反一號”李涯作為國民黨死忠派特務,敬業精神卻贏得了觀眾的同情。這一正一反兩個人物都有著交錯混雜的特質,余則成有多堅貞,李涯就有多堅貞;余則成有多么執著,李涯就有多么執著。
姜偉的劇中沒有一些“約定俗成”的套路,比如,他從來不重點描述主人公的父母,不僅余則成沒有父母,鄭冬秋也沒有。在姜偉看來,父母有了之后很容易寫廢戲,而且有了之后還要反復出現。
就是這一點點另類和不同,想著跟傳統、跟類型較較勁,讓姜偉在拍戲過程中時常會有點High的感覺。
“描繪父母一般都是拿來湊戲的,比如會經常寫到的情節就是父母病了,不能去陪女朋友之類。對我來說,弊大于利。”
堅持
堅決反對演員“磨皮”
從《潛伏》到如今的《獵場》,盡管還沒有十年的時間,但國內電視劇市場已經風云突變像經過了一個世紀。IP盛行、小鮮肉當道,“瑪麗蘇”式的女主和“霸道總裁”式的男主充斥著熒屏。
姜偉在采訪中也不禁感慨,“變化太大。”姜偉說,從《借槍》到《獵場》這些年,他發現電視劇拍攝中多了很多新的職務,比如為增強時尚感而添加的工種,有專門設計發型的人,還有專門負責服裝造型的人,以前所有這些工種都叫“化妝”。“現在大家(演員)的助理也多了。演員不住組的多了,所以統籌的作用大了,需要管理誰哪天走哪天回。”
不僅僅是劇組工種有了升級,這幾年中,大部分現代劇都是充斥著名牌服裝、高檔道具的時尚包裝,濾鏡加柔光也基本成為標配。與之相比,《獵場》顯得過于質樸的風格實在不像是一部在2017年播出的電視劇。
但市場的變化很難影響到姜偉,他堅決反對“磨皮”,選演員的標準就是“合適”,盡管合作過無數的一線演員,胡歌甚至是他唯一在播出期間趕上“爆紅”的男一號。姜偉從未想過為刻意討好觀眾而改變。
姜偉心目中和觀眾之間理想的狀態是,盡管“討好”是他的短板,但如果觀眾能解讀到自己的理解之外的那一部分,他就會非常開心,比如《潛伏》中的辦公室政治,就是他一開始沒料到而被觀眾讀出來的點。“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有人讀出一些偏門冷僻的解讀,有不同的表達才正常。一部經典的作品就算過去了30年,還是會有不同觀眾從中看出不同的意味。”
“我不會刻意討好(觀眾)。就算想著去討好,還不一定能做好。比如你問我現在年輕人喜歡什么東西,我真一下子說不上來。我只喜歡將作品拍得讓觀眾感到意外,把情節線埋得深一點,制造出創作者和觀眾游戲感的心態。”
攝影/郭延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