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詩詞:活的傳統,活的創造
傳承與發展中華詩詞是一項群策群力的文化工程
徐 漣:對“傳統”的尊敬是我們中國人一直以來的習慣,弘揚傳統文化也是中國文化報社長期關注的焦點。黨的十九大報告把“文化”再度推上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為中華五千年文明所孕育的傳統文化,中華詩詞是其中最燦爛的篇章。這些年來,我們在詩詞創作的實踐、理論的研究、文獻史料的整理、教育出版傳播等方面取得了不少成就,中華詩詞走向大眾傳播,吸引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另一方面,在傳承發展中華詩詞的過程中也有一些問題需要重視和研究,有些概念還有待厘清,傳承與發展中華詩詞是一項需要發動整個詩詞界、學術界、文化界人士群策群力的文化工程。本期“藝海問道”文化論壇以“活的傳統,活的創造”為題,請諸位老師座談,希望能夠為推動傳承與發展中華詩詞略盡綿薄之力。
時 間:2017.10.24
地 點:中國文化報社6樓會議室
與會嘉賓:
謝 冕(北京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文藝評論家)
鄭欣淼(中華詩詞學會會長,詩人、學者)
吉狄馬加(中國作協副主席,詩人)
宋合意(中國文化傳媒集團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中國文化報社總編輯)
徐 漣(中國文化報社副總編輯)
高 昌(中國文化報社理論部主任)
主持人:徐 漣
文化自信,不能沒有優秀詩篇與詩人
宋合意:非常感謝三位大家做客報社,談中華詩詞的傳統與創造。中華詩詞,一直是我們的驕傲,既有悠久傳統,又有持續創造。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絕對少不了詩詞。我們今天要堅定文化自信,古往今來膾炙人口的詩篇和各領風騷的詩人,就是我們文化自信中不可替代的成分。
作為中華五千年文明所孕育的傳統文化中的明珠,詩歌甚至可以說與中華文明相伴而生。我們現在確認有文字記載的歷史是三千多年,作為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作品,有的也超過了三千年。
詩言志,也言情,當然那些澎湃著家國情懷、表達真善美追求的詩詞更受人們尊崇。雖然也說“憤怒出詩人”,但這種“憤怒”,正是出于對美好的期待、追求、向往與呼喚。從《詩經》作品產生的年代到現在,時代在發展,詩的形式在不斷變化、創新,總的來說詩的傳統是一脈相承的。如今,人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更不能少了優秀的詩詞,不管是什么體裁、形式。因此,關注詩詞,關注詩詞的傳承與創造,很有意義。
東方詩歌的美學精神的重要性
吉狄馬加:在十九大報告中,習總書記再次強調文化自信,我們中華民族有五千年文明史,中華詩詞確實是中華民族很重要的文化符號。很多外國人,特別是當中有識之士把中華詩詞作為了解中國人的審美心理結構、生活方式包括東方美學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從任何角度都應該繼承好中華詩詞這一偉大傳統。
現在中華詩詞在中華大地上復蘇,詩詞開始很受關注,也回到了公眾生活里,寫詩詞的人特別的多。從社會發展史來看,詩詞始終伴隨我們生活,但最重要一點就是今天的主題談的是“活的傳統”,即沒有陷入僵化。
不同時代的詩人都在用詩詞這樣一種藝術形式反映精神生活,表現詩人所見證的時代。有一個觀點:屈原、李白等離開了,但是他們的詩依然是鮮活的,閱讀這些先輩的詩詞,帶來的感受既是古典的也是全新的,所以現在有些人簡單地把中國新詩和古典詩詞割裂開來是很難講通的。從古典詩歌到現在,先不說少數民族,就說從古代漢語轉化成現代漢語,語言本身所蘊含的東西是沒有中斷的。寫新詩,怎么很好繼承中國古典詩歌傳統,怎么打通中國現代詩和古典詩詞內在的隱秘聯系,中國詩歌的美學主張怎么很好體現在新詩創作里,確實有待于在今天做很好的研究。
我們在國際上進行詩歌交流的時候,發現世界上有很重要的詩人,比如像龐德這樣重要的現代派詩人,把中國唐詩翻譯成歐洲語言,直接影響了歐洲后期象征主義詩歌。在繼承傳統,進行古典詩歌創作過程中,中國詩歌的這種美學特質怎么能在新時代繼承好發展好,這對今天中國詩歌的創作有很重要的價值。
另外,無論是傳統詩詞的創作,還是新詩的創作,確實需要相互學習、借鑒。我在很多地方反復強調,寫新詩的人應該花更多的時間來閱讀中國古典詩歌。21世紀,我們怎么能把中國詩歌的精神,主要在哲學和美學精神層面,更好地繼承下來?無論是古典詩詞寫作,還是新詩寫作,在面向新時代的時候,怎樣更好地在繼承傳統的同時,回到語言本身,回到修辭本身?東方詩歌的美學精神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詩歌傳統最重要的精髓,也是我們今天發展中華詩詞、繁榮中國詩歌創作的立身之本。
如何看待新詩的發展
鄭欣淼:今年是新詩產生100年,回顧一下中國詩歌發展的歷史,對于認識新詩產生的必然性以及新詩與傳統詩詞的關系,很有必要。中國是詩的國度,詩的傳統源遠流長,是一條流淌了數千年的詩歌長河。《詩經》是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它與戰國時期興起于楚國的《楚辭》,成為中國古典詩歌的兩大源頭,一直“詩”“騷”并稱。漢代最重要的是樂府民歌,它的雜言體與五言體影響了新的詩歌形式的創造,五言詩代替了四言詩。魏晉南北朝是五言古詩興盛的時期。七言詩也在這一時期確立下來。魏曹丕已有完整的七言詩。建安詩人已重視文采,晉宋詩人更發展了對偶,齊梁時沈約等人進一步提出了四聲八病的規格,產生了“永明體”這種新體詩。它是我國律詩的開端。唐代在詩歌體式上最大成就是形成了具有固定的格律形式的律詩,有五律、七律。七律到杜甫手中才正式成熟,特別是他晚期的作品。此后律詩逐漸在詩壇上占據了主導地位。唐詩的又一重要體式是絕句。詞是“曲子詞”的簡稱,萌于唐而大盛于宋。詞源于民間,長于言情。唐代,民間的詞大都是反映愛情相思之類的題材,所以它在文人眼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被視為詩余小令。詞的體制風格與詩相比有所不同,王國維說:“詞之為體,要眇宜修。能言詩之所不能言,而不能盡詩之所能言。”元曲原本來自所謂的“蕃曲”“胡樂”,首先在民間流傳,被稱為“街市小令”或“村坊小調”。隨著元滅宋入主中原,它先后在大都(今北京)和臨安(今杭州)為中心的南北廣袤地區流傳開來。一般來說,元雜劇和散曲合稱為元曲,雜劇是戲曲,散曲是詩歌。散曲是新的詩歌形式,元代散曲作品反映現實廣泛,且形成新的藝術風格。總的來說,詞發端于唐而興盛于宋,曲濫觴于唐宋而興盛于元,中國古典詩歌的體式至此基本完備。這些都是中國文學史、詩歌史的常識。
但是,我們必須看到,每一種新詩體的產生,并不意味著以往詩體的消失,而是詩歌形式的不斷豐富,這就出現了中國詩歌體式獨特的運行方式,即各種詩體同時存在于某一時代。現當代寫舊體詩的人,一般是詩和詞都寫。例如毛主席,既寫詩,又填詞,既寫律詩、絕句,還有古風。現代還有如吳梅等大家,詩詞曲俱擅。大體而言,前代的詩體漸趨古雅,近起的詩體趨于新俗,往往在其文學思想的表達與社會功能的承擔方面也各有側重。100多年前,辛亥革命發生,推翻了兩千年的封建帝制,社會大變革,思想大解放,新文化運動興起,適應這種需要,新詩的產生就有其必然性。但是從中國詩歌發展的規律和特點看,新詩產生了,并不意味著傳統詩體就要消亡,而是中國詩歌園地里多了一種新花,詩壇多了一個表現形式,中國詩歌體式則更豐富了,應該共存共榮。而那種人為地打擊、擠壓傳統詩詞,特別是至今仍然以新詩為正宗、對舊體詩詞不屑一顧,顯然是不了解中國詩歌發展的規律與特點。我們現在常說魯迅、郭沫若等一批大家,開始以新詩出名,后來又主要寫舊體詩,其實從中國詩歌發展的特點看,這是十分正常的,新體詩為他們提供了新的表現形式,無論新體詩、舊體詩,都是他們可以使用的形式,我們也期望今后這樣的詩人越多越好。
“詩言志”奠定了從古至今的詩學基礎
謝 冕:我對中華詩詞心懷感激。記得在我童年非常困苦的時候是中華詩詞安慰了我,讓我覺得生活還有希望,我那時能把《琵琶行》《長恨歌》……背下來。中國傳統詩詞能使我在失落、空虛中感覺到豐富、美滿。它不僅安慰了我,而且塑造了我。通過閱讀古典詩詞,我感覺到什么是美好的,什么是美麗的,它還告訴我要有美好的追求。傳統詩詞傳遞的愛和憎是非常清楚的,《詩經》里說:碩鼠,不要吃我的糧食了;屈原說:蘭芷是美好的,香草和不好的花草是決然分開的;唐詩“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狀況,表達了人們對貧富差距之大的不滿。
傳承古典詩歌的目的是為改造我們的生活,使之更加合理。詩歌有多種功能。比如風,民間歌謠給我們提供了生活的真實狀況。采風,其目的是當政者用來做參考,知道民間疾苦在哪兒,人民的希望在哪兒;雅頌,用詩歌歌頌美好的東西。屈原就是這樣的,對個人遭遇有不滿,但有家國情懷。所以我說詩言志就是中國詩歌真正的傳統,奠定了我們中國從古到今的詩學基礎。繼承發揚中華傳統詩詞是我們的任務,因為它太豐富了。詩歌塑造了中國人一代又一代的靈魂。家國情懷,始終將社會的進步、人民的疾苦掛在心里頭,就是一代又一代詩人教我們這些,還教我們用一種非常美好的心情看世界。
100年的新詩歷史發揚了詩言志的傳統。新詩誕生于憂患,也成長于憂患,胡適也好陳獨秀也好,炮轟舊體詩的時候有一番救國的激情,內憂外患需要改變我們詩歌藝術的形式,文學藝術的方式。詩歌應該多一些時代的風云之氣,應該讓它更加堅定我們的強國心愿,于是就有了新詩。現在經過冷靜思考,新詩是建設性的,對中國傳統來說是前進的,它發揚了我們詩言志的傳統。1919年,胡適認為軍閥混戰,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性質并沒有改變,但是建立了新詩是一件大事,以后詩歌就自由地走向我們內心,走向社會。那么,新詩完成了這個任務沒有?完成了。用白話寫詩,如徐志摩寫得那么好!而且,它始終沒有脫離我們的時代,盡管那個時代非常艱難,國土淪喪,詩歌和我們民族的生存狀況完全結合在一起,如艾青的詩《我愛這土地》等,變成了我們進軍的號角,非常了不起。所以我覺得100年前到現在,詩歌無愧于我們的時代,也無愧于我們的傳統。這是活的傳統,傳統沒有割裂,一直留下來,只不過到了近現代時間節點上,古典的形式不行了,需要打破。
今天我們的新詩是不是和時代結合那么緊?有人批評“兒女情多風云氣少”,這個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存在。有的詩人做得很好,有的詩人做得不夠好,或者很不好。我們應該明確如何創造無愧于我們傳統的作品。
珍惜傳統,寫出好作品
徐 漣:傳統詩詞和現在的詩歌創作其實是一脈相承。從某種意義上說,新詩只是從打破格律的時間節點上命名的。新與舊是指形式上的區別,并不代表好與壞的判斷。但也不可否認,這100年間新詩出現了一個又一個代表性的詩人,但寫傳統詩詞的詩人沒有特別多的代表人物;另一方面,現代人上手寫的多半是新詩,但兒童教育是從古典詩詞,從李白、杜甫入手。想要選一本孩子讀的新詩集,可選擇的很少,新詩的經典性似乎尚存爭議。這也是我們感覺到在新詩與舊體詩之間存在隔膜的重要原因。
謝 冕:新詩與舊體詩在審美、表達的愿望、志向等精神上面是一致的,但是語言變化比較大。新詩又在不斷的磨煉中逐漸和傳統契合。現代詩人讀古典詩,必須讀到進入詩人的精神,這一點做得好的并不多。放眼詩歌長河100年時間還很短,我們有理由期待新詩會不斷出現新的高峰。我們要珍惜傳統,把傳統變成自己的血液,就能寫出好作品。
鄭欣淼:現在孩子喜歡讀舊體詩,我覺得主要還是因為它的韻味,有中國語言的特點。中國詩歌傳統中典雅的東西應該繼承,這是我們民族語言中最精華的部分。今天的詩人一定要繼承傳統,傳承民族文化中最優秀的部分。例如舊體詩喜用典故,今天我們寫作就要認真對待,既反對濫用,但適當運用也可能收到好的效果。堅決擯棄肯定是不行的,因為有些典故已經成了我們日常不自覺運用——一種很自發的形式。今年9月我在湖北宜昌第五屆中國詩歌節談到愛國主義詩歌創作時,引用了兩首絕句,一是宋代陸游的《示兒》:“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一是當代湖北詩人賀蘇的《香港回歸口號》:“七月珠還日,百年恥雪時。老夫今有幸,不寫示兒詩。”我認為兩首詩一者以悲、一者以喜,寫在不同時代、不同情境,熾熱的愛國情懷卻是遙相呼應的。賀蘇的詩,巧用了陸游詩的題目,也可以說是用了典故,但顯然用得好。
寫新詩和寫舊體詩的人互相學習是相當重要的,這不僅僅是隊伍的團結,而是互相借鑒。讓詩歌的生態環境很好地發展越來越取得共識。新詩有靈動的語感和鮮活的句式,舊體詩要學習新詩創新和敏銳思想,學習新詩的現代轉型和表現技巧,吸取民歌和外國詩歌的藝術影響。現當代舊體詩也要寫入詩歌史、文學史,這個呼聲很高。古典詩詞中還有散曲,在民間仍然有土壤,有社會力量參與,但需要組織、引導。中華詩詞學會就成立了中華散曲工作委員會,在一些地方建立了散曲創作基地。傳統在群眾中,我們要去發現。
吉狄馬加:詩歌形式和語言變化的關系是世界性的問題。從“五四”以來形成的新詩,就是時代發生了巨大變化,社會、生活方式、思維方式的變化,詩歌作為語言藝術也一定會發生變化。古拉丁語詩歌,也有嚴格的格律、程式和規范,但后來古拉丁語演變成很多種語言,社會生活變化帶來詩歌形式的變化。中國詩歌演化到現代漢語詩歌是必然的,詩歌界、理論界、評論界對此有共識。中國詩歌從產生伊始它的傳統就是與時代緊密聯系在一起的,中國新詩也從產生開始就和我們的歷史變革聯系在一起。
《女神》是中國新詩發展里程碑式的作品,郭沫若把中國古典詩歌中的憂患,包括屈原式的審美吸收到他的詩歌里面,同時也應該看到郭沫若因吸收了大量惠特曼的詩,才可能出現《女神》。艾青很了不起,從他的詩中可以看到漢語的美,也有對西方詩歌的轉化。我們必須承認翻譯詩對中國詩歌的影響是巨大的,但畢竟中國古典詩歌有其特質,語言的象征和西方有相同和不同的地方。我們也發現,現在中國很多優秀的詩人,尤其是新體詩人,正在重新閱讀中國古典詩歌,對它的修辭、語言、特質重新把握,這對我們今天的詩人特別重要。目前,詩人的寫作已經在運用包括古典詩歌在內的寫作方式。對傳統的理解,應該有更開放的態度,不管用哪種形式寫詩都要給予充分的尊重。中國很多偉大的古典詩歌,只能在語言環境里面理解到它的美,提供的暗示、象征、隱喻。向古典詩歌學習,很重要的就是要回到我們母語所營造的特殊的美學精神。新詩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我們應該進行很好的總結和梳理。俄羅斯詩人葉夫圖申科說現在不缺乏有寫作技巧、聰明機智的詩人,缺的是真正關注整個人類命運與歷史進程的有擔當的詩人,缺的也是這樣的詩歌。我贊成這個觀點。
謝 冕:現在的詩人,往往技巧不錯,但缺乏大視野和對全人類的關懷,這點我很贊同。傳統應該在新詩當中活得更好更有創造性,兩者不存在勢不兩立。現在,古典詩詞的格式使時代的新思想、新名詞容納不進來。我很喜歡古典詩詞,但是它的問題是存在的。新詩也存在問題。古典詩詞中非常精煉地表達生活、理想、情感,給人閱讀的愉悅、回味缺少了。比如“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形容失去愛人非常悲哀,將痛苦、悲哀表達得如此讓人難忘,這種韻味在新詩上很難找到。
把世界上優秀詩歌傳統吸收到我們新詩中,把我們中華詩詞傳統吸收到新詩中,我覺得對新詩寫作是非常大的挑戰,任重而道遠。新詩的功勞無愧于時代,但它現在任務太多了,面臨挑戰太多了,新詩如何做到既保持豐富的內容和民眾的聯系,又保持非常優美、有韻味的詩意傳統,這點現在很難做到,又必須做。艾青的《太陽》韻味很好,可以朗誦的,有非常好的音樂的效果和節奏感,現在能夠傳誦的新詩太少。新詩100年歷程很輝煌,前面的路還很長。
鄭欣淼:寫舊體詩詞的隊伍很龐大并且越來越大,我們感到必須強調在創作上下功夫,不能率爾成章,甚至粗制濫造。真正好的詩詞要錘煉、要推敲,精益求精。我個人認為,舊體詩詞作品可以有多種風格,但總體上應該追求典雅,傳承中華文化中的優秀部分。現在詩韻改革的呼聲也很高。中華詩詞學會多年來提倡詩韻改革,求正容變。《中華詩詞》雜志開辟有新聲韻專欄,鼓勵用新聲韻。現在多數人還是習慣使用平水韻。要積極推廣普通話詩韻,當然不能新韻和舊韻摻雜在一起,同時也應尊重那些堅持使用平水韻的人。這樣,舊體詩創作的天地就會越來越寬廣。
怎樣扎根傳統扎根生活
又如何達到新的高度
徐 漣:不管新詩、舊體詩都可以寫出好詩來,關鍵要有精神高度,不局限在某一民族、某一國家、某一種語言,要站在人類的精神高度。柏拉圖說詩人是代神說話,所以語言的提煉對詩人非常重要,要把語言精煉到人們讀來朗朗上口、有音樂感、有美感、有回味的水平,讓傳統的、典雅的美學特質在詩中體現出來。幾位老師談到新詩是舊體詩發展的必然階段,談到如何接續中國詩歌的“言志”精神與美學傳統,新詩與舊體詩如何相互學習,共同探索,當代詩人如何扎根傳統,扎根生活,把時代的感受和風云之氣融匯到詩歌的語言和精神中,達到新的高度,這些話題我覺得都非常有價值、有意義,值得我們不斷思考和實踐。
新時代,詩的美好時代
宋合意:從《詩經》《離騷》,到樂府再到唐詩、宋詞,一直到現代新詩,詩詞的形式不斷變化。“各領風騷數百年”,總有新詩替舊詩,但“舊詩”作為一種體裁在創作上的生命力也會在一定時期在一些人群中延續并不乏有時代色彩的上乘之作,而歷代“舊詩”中的經典之作,更是久經淘洗依然迸發著光芒,在詩詞的長河中永遠不會被埋沒。比如我們今天讀《詩經》的一些篇目,依然會被其活潑、醇美并不乏質樸的詩句及其所表達的真摯、自然的感情所打動,甚至被陶醉。透過詩句,有時甚至會感覺就是在與3000年前的詩人與歌者在對話,聽他們表達與傾訴。而唐詩宋詞等,更是大眾文化中不可缺少的元素。
不管古詩、舊體詩還是新詩,好的作品自能直抵人的感情深處,撥動人的心弦。現在,黨和政府在大力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社會上中華詩詞的熱度在持續上升。詩的國度,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征程上,人們在創造美好生活的過程中,不能少了詩的鼓舞;在對美好生活的需要中,不能沒有詩的陪伴。所以,不管什么體裁的詩詞,可以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好的作品都會受到人民群眾歡迎。在推動中華詩詞的傳承與創造方面,《中國文化報》要有自己的努力與擔當。我們要繼承優秀遺產,也要不斷創造。
(本版內容按發言順序刊登,本報記者劉茜根據錄音整理,未經本人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