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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名鎮
    來源:《兒童文學》經典版2017年9月刊 |  任永恒  2017年10月01日09:58

    紅星是一個小林場,同省城雖然只隔著兩層山卻沒有公路。公路好像以前有過,這些年不準伐樹,會伐樹的工人們閑著兩只手等了幾年,就都到別的地方找活兒干了。場里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沒有了進出的汽車,公路開始長草了,長一種矮矮的、干干的黃草。

    沒有木材的林場是睡著了的林場。小霜子總愛坐在山崗上那塊石頭上往省城那邊看,他想看到城市的樣子,他總覺得電視上的是假的,是人用什么機器拍下來的,同他心里想的不一樣,心里想的是什么樣?反正不一樣,樓那么高,有大風咋辦?城里也下雪嗎?車那么多,人咋走路?小霜子看不見城市,因為有樹,越看不見時越想看。小霜子知道城市的好,也許冬天沒那么冷,夏天沒有蚊子,上學坐車,放學也坐車——那種有窗戶有暖氣的大客車。操場是水泥的,下雨天也能玩兒,特別想的是有一雙真正的耐克球鞋。

    小霜子想到山外去,其實不是城市也行。別的孩子也這么想嗎?不知道。

    十月底開始能看見城市了,早霜一下,山的那邊就會有一道厚厚的黑幕掛起,是濃濃的煙霧,準時準點的,那煙霧不怕風,不怕雨,接天接地,無邊無沿……

    大人們說,有煙霧的底下就是省城。

    老師說,那叫霧霾。

    小霜子家開個小飯館,老工友們說:“一把年紀了,一個伐樹的,出去能干啥?瞅你炒的那菜,只有我們能將就吃,你再走了,連個喝酒的地兒都沒有了。”

    小飯館靠老工友們養著,日子過得倒有幾分舒心。

    林場的學校是個只有十幾個孩子的“稀里糊涂”的學校。

    下午的課又沒上,從教室的后窗爬出來,一個人來到南山坡上,在暖暖的草上躺下,他來這等大雁群。秋天里有火燒云的時候,總會有大雁群在頭頂飛過,只要小霜子在這兒,大雁們總是在他的注視下由“一”字變成“人”字,好像專為小霜子變的,像在演出。三年了,小霜子記住了這個時辰,他喜歡看,他盯著東北方,雁群時常在那個天邊出現。

    小霜子知道他今天看不到大雁了,日頭快落了,那道黑幕越來越黑。他長一百個腦袋也不會想到過些天,會在很遠的地方飛來一個朋友,他管那個朋友叫“奔頭兒”。

    “奔頭兒”的名字是小霜子給起的,因為它的額頭高高地往前罩著,上面長著一撮絨絨的紅毛,被風一吹像花一樣開放。

    “奔頭兒”是一只小雁。

    看看“老頭兒”去。轉過南山崗有一棵老樹,那樹大得驚人,樹枝比其他的樹干都粗。只是老了,有些樹枝不再長葉子,樹的表皮都有深深的溝痕,呈黑褐色,像鄰居張爺爺的臉,有風刮過來時,別的樹是“嗚嗚”地響,“老頭兒”卻是一頓一頓地像人咳嗽。“老頭兒”很霸道,它的枝干想伸到哪就伸到哪,別的樹像躲著它似的,樹下居然不長草。

    樹上住著一只松鼠,是那種真正的松鼠,大尾巴的,小霜子對同學說,沒人信,說咱們這兒沒有那種松鼠,都是小尾巴,身上帶三道杠,大人說叫樺鼠。不是,跟動畫片上的一樣,睡覺時能將尾巴蓋在身上。也有孩子跟小霜子來看松鼠,沒有一次見到的,于是人們認定,那只大尾巴松鼠是在小霜子的腦袋里,是想出來的。也沒人跟小霜子犟,因為他是個“一腳天一腳地”的孩子,凈想些山外的事,山外是什么事?不知道。

    那只松鼠就在樹杈上,匆匆忙忙地啃著,不是吃是啃,啃掉的樹皮落在小霜子的臉上,只有小霜子一個人時,小松鼠才在樹上,小霜子知道就是這么回事。

    “能跟我回家嗎?”松鼠能不能聽懂小霜子不管,反正他是這么想的,因為冬天快來了,小松鼠太忙了不管他。

    早晨醒來,外面下雪了,媽媽說十年前生他的時候,也這么早就下雪了。打開窗戶伸出手,雪花落在手上馬上就化了,不是冬天的雪比冬天的雪還涼,因為沒穿棉衣,沒把十月當冬天。小霜子背起書包就跑,跑進倉房拿了幾個苞米棒,小松鼠吃什么?樹皮不能吃哦,你又不是羊。

    遠遠地看見“老頭兒”了,小霜子站住了,以前斑駁、稀疏的松枝變成了黑灰的一團,有些像大大的葉子,有些還不太像,風吹上去不動,也沒有了老人的咳嗽聲,那是什么呀?

    小霜子的腳步放慢了,有點害怕還很好奇。我的天,巨大的樹上落著滿滿的一樹大鳥,它們都縮著脖子一動不動,身上和頭頂的雪都沒有化,只是眼睛都睜著,都盯著前方,前方是城市的方向,黑黑的濃霧是一堵厚厚的,接天接地的墻……

    小霜子呆住了,它們睡著了?鳥睡覺也許就睜著眼睛,小霜子捂成個喇叭喊:“嘿!”它們還是沒有動,像是沒長耳朵。雖然一只只像大鵝似的,肯定是鳥,鵝不會上樹,鵝是白的,全林場的鵝也沒有這么多。

    “你們為啥不飛?”小霜子扭頭就往回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家后沖爸爸說,“南山大樹上有一樹的大鳥,喊它們也不動,用石塊打也不動,好多,好多。”

    “什么大鳥?”

    “不知道,長得像鵝。”

    爸爸正忙著:“它們為啥不飛?”

    “凍死了吧?”

    “真的?”爸爸把手里的活兒停下了,又看看天。

    “快去看看吧,老多老多呢。”

    在“老頭兒”面前爸爸也愣了,他跳一下抓住樹枝一搖,啪啦,啪啦!掉下了幾只,近前一看,爸爸說:“這是大雁。”

    大雁硬硬的,都睜著眼睛。

    爸爸二話沒說撿起來就往肩上扛:“快!你也抱一只。”說著就往山下跑。一進小街,有人在問:“他叔,哪來的大雁?”爸爸不吱聲就是走,小霜子嘴快:“對面山上撿的,還有好多呢。”

    爸爸狠狠地瞪他一眼,一進家里小院就喊:“快!麻袋,推車子。”等到爸爸和小霜子重新踏上南山的小路,小路上已經都是人了。爸爸扔下推車只拿麻袋往上跑,好在別人不知道在哪兒,有心眼兒的跟著爸爸。爸爸爬上“老頭兒”猛地晃著,樹上的大雁像下冰雹一樣,“啪啦,啪啦”地往下掉,覆蓋了半個山坡,然后跳下樹就喊:“快!往麻袋里裝,挑大個的!”

    先上來的人都瘋了,有的撿成堆,說:“這是我的,誰也不能動。”有的干脆就趴在一堆大雁上,眼睛兇兇的……涌到山上的人越來越多。

    小霜子聽爸爸的,專撿大的,他看見一個最大的,扯著翅膀一拽,翅膀下還有一只小雁,那只小雁眼睛在動。

    從此那只小雁就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奔頭兒”。

    山坡上,人與人之間,人與雁之間,爭吵著,廝打著,后來上山的沒有撿到就這堆看看,那個袋子里瞅瞅,買賣開始出現了,沒有撿到雁的就從有雁的手中買,開始時是一百元一只,到了山下就漲到了三百元,據說,有的人要送禮,好的、大的雁能叫到五百元了。

    因為這是野生的,野生的為啥貴呢?

    那天中午開始,林場所有的酒館都打出了“鐵鍋燉野雁”的招牌,絕對野生的,并將大雁掛在門前。

    黃黃的、廢棄的公路上開始有了汽車,車走得很艱難,可還是有人來。誰是第一撥來的已經說不清楚了,也沒人想說清楚,反正寂靜了多年的紅星林場開始熱鬧起來了。

    人們說,這塊空氣真好,就是下車深吸幾口也值。

    人們說,鐵鍋燉野雁,純綠色,擋口,過癮。

    開始是整只整只地燉,放上黃澄澄的土豆,還有紅艷艷的辣椒,用盆盛上來,有著林區人的豪爽和大氣,白酒用桶裝,喝多少自己倒,酒是自己釀的,有把子力氣,這種吃法同城里的精致菜肴相比別有一番趣味。后來人們就同雞肉、鴨肉、鵝肉一起燉,意思到了,還是整盆整盆地端。

    那只還能眨眼睛的小雁被小霜子抱回家,把它放在炕頭上暖著,爸爸進屋看了一眼沒吱聲,小霜子發現大雁有功,家里的大雁是全林場最多的,賣了一些,也留下一些,來買的人擠在門口同爸爸商量著,價錢也不斷地在增加。“不賣,我們家也要用這大雁攬客呢。”

    小雁會動了,從小被子里伸出了頭,高高的額頭一撮紅毛。“媽媽!就叫它‘奔頭兒’吧。”

    “嗯,這么小,它咋沒凍死呢?”

    “是它媽媽保護了它。”這一點小霜子堅信,因為它在那只大雁的翅膀下,那只大的肯定是它媽媽。

    “它吃什么?”

    “可能吃小魚。”

    “咱家有嗎?”

    “嗯,只要河沒封上,咱家就有。”

    小霜子到廚房找到了小魚,大半桶呢,平時用來煎熟下酒的。

    幾天后,“奔頭兒”會走了,有時還能飛到窗臺上,站在玻璃窗前不動了,安靜了,窗外是雪。聽老師說過,大雁是候鳥,候鳥知道什么是雪嗎?“奔頭兒”吃小魚,更愛吃活的小魚。在門前不遠的小河里有爸爸放的一個魚簍,夜里放好,早晨去看,里面有魚就倒出來,煎小魚是他家小店的一道主菜。自從有了“奔頭兒”,倒小魚的事由小霜子干了。“奔頭兒”飛得很高了,小霜子想,就讓它在家里過冬,等到來年春天,看到北飛的大雁群,再讓它從這里飛上去,讓它同其他雁們講北方的故事,再聽別人講南方的故事,沒回南方的大雁肯定會成為一只有趣的大雁……

    一次“奔頭兒”飛到了屋里的燈管上,燈管掉下來碎了,爸爸狠狠地說,把它賣了。這時一只山上撿的大雁可以賣到一千元了。

    小霜子不能再讓“奔頭兒”飛了,再飛再惹禍真的怕他不在家時爸爸給賣了。“奔頭兒”真的很好玩兒,每天早上一醒來,就見它站在枕旁瞅著他。媽媽說,以前家里養雞,也有那種能飛的雞,人們都不讓雞飛到房頂上,不吉利,要發大水的,就將雞翅膀上的羽毛剪短。

    小雁的翅膀是媽媽幫忙剪的,再扇起來,像兩個掃把兒,“奔頭兒”的眼睛直直的,不知發生了什么,反正飛不了了,小霜子哈哈大笑。被剪短了羽毛的小雁,眼神慢慢變得柔弱,吃起小魚來也慢慢的,吃飽之后只在炕沿上跳上跳下,不到窗臺上望天了,因為真正的冬天來了,一尺多厚的大雪把林場變成了另一個世界,不但沒有青色,連黑色或黃色都沒有了。

    北方的日子是雪做的。

    “奔頭兒”每天就在暖暖的屋里走一走,跳一跳,或歪歪頭瞅著門口,它等著小霜子放學回來,他回來就有魚吃。“奔頭兒”的翅膀又長出了新的羽毛,小霜子有時把它的翅膀拉起來,有一米多長,只是“奔頭兒”不驚不鬧,好像那翅膀不是自己的,有了長長了的翅膀它還是走一走,跳一跳,等著人們喂它。

    小霜子把它的翅膀拉得老長:“你飛呀,我不剪了。”

    “奔頭兒”只將翅膀收回去,乖乖地。

    這時各家的野雁早就沒了,就是一鍋中全是鵝肉就放一小塊雁肉也沒了。可所有的小飯館里還在熱氣騰騰地燉野雁呢,城里的人來得一點都不見少。小霜子吃過幾次野雁肉,沒覺得怎么好吃,還不如燉小雞呢。

    小小的林場開始有了旅店,有了加油站,有了通往城里的班車,還有個游戲廳呢。

    整個冬天,小霜子都在訓練“奔頭兒”。“不準動!”“奔頭兒”就不動;“跳到桌子上!”它真的能跳上去;“晚上我們睡覺時你也要睡,不準‘咿啊’……”

    過年的鞭炮一停,雪就開始化了,山坡上,小院里都露出了土地。這時的“奔頭兒”長得驚人的大,在屋中走來走去同小霜子一般高。小霜子準備好了,等到雪全化凈,就讓它到外面去飛,要它等著南方回來的大雁群。

    那天,天氣極好,小霜子把“奔頭兒”攆到了院里,它轉了一圈,縮縮脖子,用嘴撥拉開門回到了暖暖的炕上。

    它還是大雁嗎?

    草開始返青,河水從冰面上浸了出來,閃著瑩瑩的波光,場里各家的雞鴨鵝,都像在監獄里放出來一樣,紛紛從門口、杖子縫中擠了出來,春天來了。

    一群鵝在小霜子家門前搖搖擺擺,他家的鵝也扇動著翅膀“嘎嘎”地叫著,出了小院。“奔頭兒”也在窗臺上“嘎嘎”叫。

    也不知什么時候,也不知從哪天開始,小霜子放學回來,在場外的水塘里看見了“奔頭兒”,它同一大群家鵝在一起,游水的樣子,叫喚的聲音都一樣,只是家鵝是白的,它是灰的,最顯眼的是它頭上的那撮紅毛。

    小霜子坐在水塘邊,看著“奔頭兒”安詳、歡快地在戲水,它還知道自己是大雁嗎?

    有時“奔頭兒”扇翅膀,貼著水面“啪拉,啪拉”響。

    “奔頭兒”很兇,會擰人,在鵝群中總咬別的大鵝,鵝們都怕它,因為它不是鵝。“奔頭兒”自己肯定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想把自己變成長白毛的鵝呢?

    水塘里,一只大雁領著一群白鵝在列隊,在戲水,在找食吃,成為全林場的一景,晚飯后人們都圍在水塘邊看。

    小霜子特別特別來氣,罵它:“你是大雁,在云層中飛得那么高,那么遠,你能飛到很北邊的西伯利亞,你要回到很南很南邊的南方,你是天上的東西,過了一個冬天,你就變成家鵝了?沒出息的東西。”

    有天早上,有人來找爸爸了,悄悄地說話,爸爸回頭瞅著小霜子,小霜子在同“奔頭兒”說話,狠狠地批評它,把它高高地舉起往下扔,讓它把翅膀張開。

    爸爸說:“場里不準家里養大雁,把它賣了吧,給咱家好多錢呢!”

    “不行。”

    “你上學去吧。”

    “不準賣。”

    “嗯。”

    小霜子走出了院子,還回頭看著爸爸,爸爸平時很聽他話的,爸爸都老了才有他。

    自從有了“奔頭兒”小霜子很少去南山崗了,他知道了霧霾。放學后,又見“奔頭兒”在水塘里領著鵝們游來游去,鵝們早就接納了它,好像啥事都聽它的。突然,小霜子扔下書包一下子跳進水塘里,那水真涼啊,小霜子不管了,抱起“奔頭兒”并把它的頭扭向天空,在南邊的云層中有一行大雁,高高地飛來,“咿啊,咿啊”。

    “奔頭兒”歪歪頭,眼睛向云頭上找去,不動了,它看見了藍天上寫著的“人”字。小霜子大喊著:“你飛吧!”

    “奔頭兒”把目光收回來,好像在說:“你在喊什么?什么叫飛?飛哪去?”

    “你是那里的!”小霜子指著天上的大雁群。

    “奔頭兒”掙扎著回到了水塘里,小霜子被水冰得尿了褲子。

    小霜子怎么都想不明白,天空,遠方,多美好哇,你是有翅膀的,你不是家鵝更不是小狗……

    那天,小霜子把“奔頭兒”關在屋里,不讓它再同鵝們搖搖晃晃地走出院門,不讓它“嘎嘎”地叫。“奔頭兒”在屋里轉著,兩只翅膀扇動著,眼中發出急切又有些憤怒的光芒。小霜子只好再把門打開,它搖搖晃晃地奔出院子,飛快地趕上鵝群,在鵝群中用翅膀抽打著身邊的家鵝,好像在怨它們,走了為啥不等它?

    小霜子徹底失望了,可能“奔頭兒”要是真飛起來,飛得高高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他也會哭,但他還是希望它能飛,它能將冬天的事講給別的大雁聽。

    周末。他早早起來,拿個口袋將“奔頭兒”罩在里面,他想好了。早露將他的褲腳打濕了,肩上的口袋很沉,“奔頭兒”在里面一動一動的。這次他去的是后山,后山上有個高高的又是深深的懸崖,懸崖里常常有風,有云,有隆隆的響聲,沒人下去過,誰也不知有多深。小霜子這次下狠心了,因為在房上往下扔,在樹上往下扔,“奔頭兒”都“啪拉”一下,只是扇翅膀,它真的是只鵝了。

    懸崖,無底的懸崖,即便摔死也不能讓它成為鵝。

    懸崖的風涌上來了,小霜子把著一棵樹,腿在發抖。他打開口袋,“奔頭兒”的頭伸了出來,那撮紅毛在崖底的風中像花一樣開放,小霜子抱起它,親了一下那撮紅毛,一撒手,“奔頭兒”嘎嘎地叫著向崖底墜下,碰著崖壁,掛著樹叢,小霜子哭了。

    “奔頭兒”沒了,崖下靜了,突然,在涌動的風中一個身影箭一般地從崖底射出,那撮紅毛像一條紅線,直刺天空。“咿啊!咿啊!”

    在懸崖之上,在厚厚的云層之中,在太陽和大山之間,“奔頭兒”像一只精靈,要下雨了,還是暴雨,“奔頭兒”絲毫沒有躲開的意思,或畫出一條弧線,或像刀劈開天空……

    后來,“奔頭兒”不再去那個水塘了,常常站在“老頭兒”的樹尖上,望著潔凈的天空。小霜子知道它有一天會飛走,會去它想去該去的地方,會永遠不回來。

    “奔頭兒”餓了,小霜子就用一條紅領巾一搖,它還飛回到院里,落在杖子上,只是再不同鵝們搶食吃了,只吃小霜子手里的小魚。

    場里的人們又知道了,那只水塘里的大雁會飛了,時常在林場的上空滑翔,并奇跡般地被人們看著、議論著。

    “奔頭兒”成了當地的明星。小霜子知道,若再有大雁群從這經過,“奔頭兒”就會走的,就像我長大了也會離開家。“奔頭兒”會飛了,于是他把紅領巾系在家的院門上,“奔頭兒”無論飛多遠都能找到家。

    小霜子盼著有大雁群飛過,他想看著“奔頭兒”怎樣成為一只真正的大雁,帶著冬天故事的大雁,可他又怕有大雁群飛過,“奔頭兒”不會再回來了。

    那晚,場長來了,同爸爸說話也是悄悄的。小霜子半睡半醒地只能聽見爸爸的聲音。

    “是,全場只剩那一只了。”爸爸說。

    “嗯?成家養的了,吃了怪可惜的。”爸爸說。

    “是,這事是不小,咋辦呢?不是錢的事,是孩子的事。”爸爸說。

    隔天,小霜子在放學的路上聽大人說,中午場里來客了,是省里什么搞旅游的。也來吃鐵鍋燉野雁?嗯,吃得爽了,說要開發咱這兒,招牌是天然氧吧和鐵鍋燉野雁。能行?不知道。

    紅領巾沒有在自家的院門上,不知是誰給弄到一家酒館的幌上,旁邊還有一張網,小霜子一驚,“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因為他看見旁邊的垃圾箱上有一撮紅毛在風中像花一樣開放。

    過了好多天,小林場不叫紅星了,改名叫雁都小鎮,說是這里出大雁或是大雁故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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