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禮!向織補民族記憶的人
新疆博物館文物科技保護中心技術部工作人員馬葉楨(右)和同事在給我——黃色毛殘片“治療” 圖片為王一坤攝/光明圖片
經過3個月“康復治療”后的黃色毛殘片——現在的我 圖片為王一坤攝/光明圖片
經過修復基本恢復原貌的泥塑家族成員 圖片為王一坤攝/光明圖片
大家好,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九天游龍金絲牡丹花團錦簇黃馬甲。是不是覺得很厲害?咳咳,好吧說實在的,其實我現在的名字是黃色毛殘片。我躺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文物科技保護中心的修復臺上已經3個月了。我的主治醫生是一位叫馬葉楨的文物修復員。如果說我對她的印象,那就是心靈手巧。
想當年,我在漢代服裝界也是明星一樣的人物,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大腕。可是你們瞧瞧現在的我,缺胳膊少腿,我身上那絢麗的花紋和美麗的圖案如今什么都沒有了。要是沒有像馬葉楨這樣的新疆文物科技保護中心的專家們,一絲一毫地、一針一線地,把我千瘡百孔、支離破碎的身體修補起來,真不敢想象,我居然還能有幸與大家見面。
回想起出土的那一刻,至今仍覺得驚心動魄。
又見天日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發現自己周圍滿是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我是誰?我在哪?我的上一段記憶還是陪著我的主人一起埋葬在新疆和田的山普拉,這之后發生了什么?
當科研人員把我從主人的身邊拿出來時,盡管他小心翼翼,可我仍覺得渾身上下好像都散架了。天吶,當年我右胳膊的金絲纏邊紋理花繡去了哪兒?我肚子上繡的花團錦簇圖在哪兒?這可是我在朋友間吹噓的資本呀。
“這是黃色毛殘片。”一位科研人員認真地看了看我說:“確定黃色毛殘片無誤。”“黃色毛殘片?!我可是主人出行必穿的金絲外衣!你們這些沒有眼光的家伙!”但憤怒只是一剎那,“眼下我這破爛的樣子,被他們扔到哪個犄角旮旯也說不定。”我只能長嘆一聲,聽天由命吧。
一個好聽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已經申請好了,黃色毛殘片我們會帶回去修復,一定讓它重現當年的風采。”聽到這話,我心潮澎湃。是誰?是誰要救我?我要好好感謝她。馬葉楨——她的胸牌上寫的。這就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恩人。
康復治療
隨著馬葉楨,我來到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修復中心。我看到,文物修復技術部的大門上寫著:“文物保護修復工作者承襲為匠,以匠之身,成工之器;化身舞者,指尖旋舞,使件件文物重現藝術光彩。”那一刻,心中陽光明媚。
說實話,讓我放心的不只是這些工作信條。主要是我看到了熟人:那個在第二排桌上的,不是吐魯番生肖雞嗎?他和我可是老交情了,真沒想到在這里還能見到他。第四排桌子上那個是唐朝五花馬,他的腿斷了,一位修復人員正在給他“接骨”。真是可憐的家伙。
等了好一會兒,我被幾位工作人員抬上了手術臺。“首先是確定黃色毛殘片的花紋以及紋理走向,電腦繪制一下給個詳細的數據,我們來確定修復方案。”馬葉楨一邊仔細給我檢查一邊對同事說:“你先把這個黃色毛殘片清洗整理一下,要仔細。”天吶,我要洗澡了。幾千年沒洗過澡,還有些小害羞。
原來修復前還有這么多工序。就這樣,我開始了為期3個月的康復治療。
重獲新生
在修復室進行“康復治療”的3個月里,我深切體會到文物修復和保護工作的不易。和我一起治療的,還有壁畫、金屬器、紙張和泥塑等家族的兄弟姐妹,每個家族的修復保護過程各有不同。像我們紡織品家族,距今年代久遠,成員大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輕則被泥土污染,重則僅僅剩下部分殘片;糟朽、污染、褶皺、殘缺、破裂、褪色、蟲害等更是家族病。每一件紡織品文物只有經過拼接、除塵、平整、針線修復等工藝才能重獲新生。
在中國這樣一個歷史悠久的大國里,文物修復的一大難題就是人才匱乏,因為“要修的太多,修的人太少”。一件文物,根據不同的損傷情況可能需要修復1至2個月,也可能需要修復1至2年。每當我看見有一大堆文物等著馬葉楨他們3個人修復時,總是很心疼。
作為“修復后文物”隊伍里的一員,我,黃色毛殘片,要在這里代表大家,鄭重地感謝給予我們第二次生命的恩人——文物修復工作者。如果沒有你們,我們怎么可能光鮮亮麗地站在現代人的面前,盡情展示我們原有的魅力?如果沒有你們,我們怎么能夠把我們那個時代的歷史信息傳遞給現代人?我更要向你們致敬!因為你們并非僅僅在修復我們,你們更是在織補中華民族的文化記憶。
至于我到底長什么樣,到新疆博物館來吧。我正在參加《指尖炫舞 藝成天工——新疆文物保護修復成果展》,展覽一直持續到10月18日,我在那里等著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