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我們只有一個地球！”

1972年，在斯德哥爾摩人類環境會議上，與會各方提出了這個響亮的口號。彼時，全球還只有幾億人才能參與科技文明的盛宴，許多亞非拉國家的人民還掙扎在貧困線上。就在那時，一小批知識精英提出了“地球資源有限”這個簡單的終極問題。如果經濟總是年年這么發展下去，如果更多的人要把資源消耗提高到西方人的水平上，一個地球哪里夠用？

如今，單單是經濟迅速增長的中國和印度，就擁有全人類五分之二的人口。中國人均消費資源的數量雖然不及今日美國，但已經超過上1972年的發達國家。有限的地球資源被消耗殆盡的現實，看來已經迫在眉睫了。

為了給不斷吞蝕資源的世界經濟剎一下車，環保人士不知做了多少年的努力，但仍然只能治標，無法治本。舉個剛剛發生的例子吧。2008年全球經濟緊急剎車，經濟總量倒退，煤賣不出去，石油賣不出去。這不是好事嗎？地球不是可以從此變綠嗎？然而發達國家的政客卻把它稱為“金融危機”，還制定出許多刺激經濟增長的手段，而不是就此讓經濟降下來。可見發展在哪里都是硬道理。GDP連續跌幾年，沒有哪個政府的屁股還能坐得穩。

有多少人愿意削減已經獲得的生活水平？有多少公司可以在年收入出現下降時不更換它的CEO？既然微觀上的個人和企業都不歡迎下跌，宏觀上的國家又怎么可能容忍GDP不增長？雖然現在環保產業很熱鬧，然而從理論上講，無論什么樣的可再生能源，都不如根本不用能源更環保，什么樣的混合能源汽車都不如放棄汽車更“綠色”。但是人類不可能接受后一種選擇。

“我們只有一個地球”，這個口號既正確，又錯誤。環保人士想讓人們正視地球資源的有限性，這是正確的。今天人類確實只有一個地球，然而六百年前，白人也只擁有一個歐洲。兩千年前，他們只有環地中海那片土地。經濟學家和傳統文化人習慣于用當時的技術水平去衡量未來，結果他們永遠在犯錯的。好吧，他們只有一個地球，但人類不是！

我們已經站在開發太空資源的邊緣上。如果打通這個瓶頸，讓浩瀚的宇宙為我們提供資源，人類經濟與科技發展的前景近乎無限！幾百年后，散布在太陽系中的人類會用憐憫的眼光回顧今天，看待我們的原始和笨拙。然而，今天很少有人在嚴肅討論問題時，愿意把頭抬起來看看太空。大家認為只有三種人會關注航天。一是政治家，他們拿公眾的錢在太空中搞政治宣傳。二是科學家，他們要花大家的錢滿足自己對宇宙的好奇心。三是不黯世事的孩子。等他們一長大，就明白腳踏實地的道理。

在那屆斯德哥爾摩環境會議召開之前三年，科幻巨片《2001太空漫游》與觀眾見面了。它改編自克拉克的科幻小說。作者更早于1947年創作的《太空序曲》中，便預言人類將在1978年到達月球，事實比他的設想還提前九年。克拉克大為樂觀，便在《2001太空漫游》中假設人類在該年能夠到達木星。是的，既然人類在1961年剛離開地球，1969年便到達月球。再過三十年，有什么理由走不到那么遠呢？

如果我們翻開當年的科幻作品，會發現克拉克還不是最樂觀的，那個年代各國科幻作家都對宇航事業寄于厚望。然而，當克拉克于2008年去世時，不僅沒能看到人類到達木星，連月球都不再回去了。航天事業熱鬧過一陣子，似乎已經隨著冷戰結束而偃旗息鼓。

克拉克在人類的太空前夜寫下《太空序曲》，記錄了當時全社會的宇航熱情。在小說里，英國宇航學會承擔了帶領人類進入太空的重任。這個組織并不是政府的，而是全世界25萬宇航愛好者通過認購股票組成的，并且是非贏利公益組織。由于它集中了全球頂尖科學家，陸續產生大量成果，各國政府和大型企業都開始和他們合作。《太空序曲》記錄了一個航天事業的浪漫主義時代。

航天事業啟動于二戰，興旺于冷戰。當時，各大國為了在政治上、軍事上壓倒對手，對航天事業的投入不遺余力。其中也包括中國，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就啟動過載人航天計劃。（參見《曙光號全解密》梁東元著，當代中國出版社出版）。一些參與該計劃的科學家回憶說，如果不惜成本投入的話，1975年中國的航天員就會飛向宇宙。

是的，人類在太空中得不到明顯收益，但這只是今天的現實。如果認為五十年、一百年后，太空于人類也只能錦上添花，那就完全錯了，人類的未來完全取決于我們如何去利用太陽系內的資源。

冷戰結束了，世界大戰遙遙無期，人類再沒有航天的動力了嗎？當然不是。柴靜曾經就減排問題采訪古氣候學家丁仲禮，后者講出金句——西方人是人，中國人是不是人？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印度人是不是人？非洲人是不是人？是的，今天的七十億人，或者以后的八十億、一百億，都希望擁有美國人的生活水平。沒人有正當理由阻止任何一國人民去追求這個理想。

如此下去，地球資源確實不堪重負。然而，問題的實質是人類文明這個胎兒遭遇了難產。一個母親懷胎兩三個月，她的行動不成問題，健康不受影響。可是，經歷過五次流產的地球母親現在又懷胎到了十個月，胎兒卻遲遲不降生，反而在地球子宮里越長越大。

這才是問題的實質！

五次生物大滅絕的陰影鞭策于后，資源枯竭的陰云聚集于今，Ⅲ型文明的美景誘惑于前。人類沒有任何理由停下進軍太空的步伐。既然能夠在太陽系里就開發出相當于一百個地球的資源，我們為什么死死賴在這一個地球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