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麥地盛開的愛情之花 ——評梁存喜、杜遠長篇小說《莜麥地》
關于抗日題材,已經有太多的文學作品加以表現。這類題材如何能寫出新意?這對作家們是一個嚴峻的挑戰。作家梁存喜、杜遠創作的近60萬字的長篇小說《莜麥地》以愛情來結構故事、塑造人物,富有獨特的魅力。
小說《莜麥地》將發生在內蒙古大青山脈卓資山地區的一曲抗日之歌淋漓盡致地呈現于讀者面前。莜麥是一種在內蒙古西北地區廣泛種植的農作物,莜麥地是本書的靈魂紐帶,關系到情節的展開和人物命運的發展。作者將人物性格及其相關的深意都凝聚在這片莜麥地上展示出來。
首先,書中的一對金童玉女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個是阿爾巴斯草原王爺的獨生王子“朝樂蒙”奇劍嘯,一個是富甲一方的莜面大王的金枝玉葉賈蘭。奇劍嘯在即將繼任扎薩克的時刻,懷著堅定的革命理想和抗戰意志毅然決然離開草原,離開榮華富貴的王府生活,與志趣相投的同學們奔赴延安,又被黨派往大青山,在戰火中成長為一名文韜武略、膽識過人的革命戰士,成為大青山革命抗日根據地騎兵獨立團團長。賈蘭與奇劍嘯是有共同點的,家庭背景同樣富裕,思想進步開闊,個性剛強,有主見,對信仰執著堅定,愛憎分明,淡泊名利,不受物質誘惑,這也是兩人能走到一起的重要基礎。兩人都是堅定的革命戰士,對抗擊日寇侵略義不容辭,對待榮華富貴卻是毫不留戀,而革命戰場需要的正是這樣對信仰堅定的戰士。
于是我們看到賈蘭曲折卻執著地尋找抗日隊伍的歷程,從被家里關禁閉到誤入馮大巴掌的土匪窩,不惜冒充醫生也要留在大青山騎兵團,由于表現勇敢被多次安排潛伏回卓資山鎮,并加入鷲巢的魔鬼訓練營,開展地下情報工作,與軍統日偽特務斗智斗勇,出色地完成組織交給的各項任務,在歷練中不斷成長。
賈蘭與奇劍嘯初次相遇,可謂不打不相識。直到奇劍嘯從土匪窩救出賈蘭后,兩個年輕人才冰釋前嫌,了解彼此。兩人先是以師生相稱,賈蘭在奇劍嘯影響下,將從家里帶出來的一些嬌小姐的壞習慣一點點改掉,亦師亦友的兩人在長期并肩作戰中慢慢產生了情愫。
然而命運弄人,戰爭的殘酷與緊張,使這對戰地情侶雖心系彼此卻不得不面臨著各種分別、戰場上的生命危險以及打入敵方內部造成的誤解與背叛。國共兩黨從聯合抗日到分道揚鑣,抗日勝利了,國共內戰卻開始了,奇劍嘯與賈蘭也再次分別。為了給雕窩山國民黨軍火庫致命一擊,面對敵軍援兵越來越多,我軍卻死傷慘重的關鍵時刻,奇劍嘯帶領敢死隊的弟兄們孤注一擲,與敵軍同歸于盡,壯烈犧牲。
小說中,一句“等到莜麥熟了的時候,等我們勝利了,我一定會娶你”讓人看了動容。沒有了奇劍嘯,年年莜麥熟的季節,都是賈蘭傷心落淚、肝腸寸斷之日。他們的愛,是轟轟烈烈的、異常壯美的,也是令人心碎的。當然,更重要的是,作者通過這對主人公的愛情命運,把一條民族團結的主線描繪給了讀者。
梨花鎮的馮占魁(馮大巴掌)也是個頗有個性的形象。他的鐵蹄軍駐扎于烏拉山,屬要塞之地,他是個典型的土匪頭子,卻非常圓滑。在抗日路線問題上,馮大巴掌并未站錯隊,自始至終將民族氣節放在第一,經過野馬特遣隊里的賈蘭和奇劍嘯反復做思想工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終改旗易幟。鐵蹄軍被收編為蒙綏軍獨立二團,馮占魁任團長,賈蘭任政委。馮大巴掌對賈蘭從最初的企圖強行霸占據為己有,發展到越來越喜歡,越來越敬重,最終也在攻克雕窩山日軍要塞的戰役中因隊伍突圍失敗,為了保護賈蘭而舍生取義。這個人物塑造得非常成功。他貪財好色又不失可愛,識大體明大義。他的愛,是從小愛、自私占有之愛,漸漸發展為大愛,對民族大義之愛。
智商超群的葉知秋是小說中的反面代表,從軍統特務到日偽軍漢奸再到國民黨先遣特派員,葉知秋游刃有余地行走在特務這個角色里,無人知曉他微笑背后隱藏著多少陰謀詭計。葉知秋對賈家二姐妹軟硬兼施,花言巧語,愛上賈蘭卻娶了賈梅,利用賈梅的軟弱與善良欺騙她的感情,誘使賈梅離開大青山抗日獨立團,又通過賈梅誘騙賈蘭回家,并利用賈梅尋機抓捕賈蘭。即使婚后還利用賈梅要挾賈二爺交出賈氏企業。曾經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在婚后冷冰冰、假惺惺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善意與溫柔。賈梅卻對葉知秋一往情深,因而蒙蔽了雙眼,誤入了他的圈套,導致了不幸福的婚姻。賈梅與葉知秋,是小說中的黯然褪色的愛情之花。
再看海大錘與娜仁之間的故事。兩人屬于不同的民族,一蒙一漢,但祖輩便是好友。他們在戰場中心心相印、相濡以沫。海大錘的粗獷豪放和娜仁的善良細心互為映襯,兩人在艱苦的抗戰歲月里堅守一方崗位,默默相隨相伴。兩人平日并無太多親密話語,甚至許久未見后也是草草幾句看似大咧咧的寒暄,但保留在心底的深情厚意卻自然流露出來。當海大錘因流血過多生命垂危之時,娜仁毅然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了海大錘的心跳。這種在最危急時刻舍棄自己挽救愛人的舉動令人肅然起敬。從全篇來看,這條愛情線索猶如平靜江河下面涌動的暗流,讓人讀來多了幾分敬重與惋惜。這一對有情人也是民族團結的典范,他們無疑為這部小說增加了沉甸甸的分量。如果也用一束花來表示,那么,娜仁與海大錘的愛情之花便是一捧草原上的干枝梅,花朵雖然微小,但其顏色卻永恒不變。
小說還呈現了其他很多角色鮮明、個性獨特的人物形象,比如賈二爺、蘇克、董心潔等,他們對于情感的表現也有許多讓讀者為之贊嘆之處,作者對于人物塑造的功力可謂至深。更難能可貴之處在于,作者在描寫人物的感情時,沒有居高臨下,而是自然呈現,多了幾分真實與親切,讓我們在戰火紛爭的亂世中體察百態人情。
愛情是一個古老而又永遠新鮮的話題,也是文學藝術作品一直倚重的主題。長篇小說《莜麥地》在戰爭的框架里為我們呈現了一朵朵美麗的愛情之花,也展示了一幅民族團結的美好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