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說到內地綜藝節目主持人，李霞是當仁不讓的元老級人物，然而近年來她遠離公眾視線，默默退居幕后。轉戰幕后的李霞做過藝考培訓，電影制片人，如今她的新身份是容藝傳媒創始人兼CEO。容藝以教育為根基，李霞的宏圖偉愿是做娛樂業的“藍翔技校”。可能在很多人看來，年將不惑的女明星退居幕后順理成章，而只有李霞和她的朋友們知道，從一個“心中永遠住著18歲少女”的公主病“患者”到事事親力親為，不畏艱難的創業者，李霞走過這段路，完成了何等巨大的人生轉變。李霞感慨說：“制片人和創業兩件事改變了我特別多，我人生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積極樂觀，發自內心的快樂。其實現在工作很辛苦，但我常和小伙伴們說，方法永遠比問題多。”在采訪即將結束時，李霞把20年來在娛樂圈的打拼經歷總結為一句話：“所以，我常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差。”貌似不經意，實則是拱手相贈一個相當好用的新聞標題，顯出她頭牌娛樂主持人的專業素養，老辣更勝當年。

用十年惡補電影和話劇

前不久，李霞的朋友們為她籌辦了一個名為“霞女進京20年”的回顧派對。20年前，她從新疆到北京闖世界，一不留神就成了一代人的青春回憶，“中國電視史上第一位娛樂女主播”、“第一個登上美國《時代周刊》雜志的中國主持人”、“第一個接受BBC專訪的中國藝人”。如今，很多人初見李霞還會情不自禁地說一句：“我是看著您的節目長大的。”李霞主持過的《娛樂現場》、《天籟村》、《同一首歌》都曾是風靡中國的娛樂節目，在那個新聞主播大都正襟危坐的年代，李霞爽朗明媚的個人風格起初備受爭議，漸為大眾喜愛，也被視為劃時代的“天賦型”主持人。

其實，大眾印象和李霞記憶中的版本并不完全相同。李霞沒有專業背景，到北京之前，她的工作是酒店管理方面的培訓老師，在廣播學院進修后才和電視沾上邊，“那個年代資訊遠不如現在發達，初來乍到那幾年，和北京的朋友比，見過、聽過的東西都沒有別人多，我是很有點小自卑的。”李霞說，她曾經特別害怕的一件事是，看完話劇被朋友問“怎么樣？”她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看懂沒看懂，就是假裝文藝女青年去看了而已，“我那會兒特別著急，只好惡補，每天看一部電影，北京演過的話劇基本上都看過，去國外也是看各種秀和話劇。”這種惡補模式堅持了十多年，直到幾年前開始創業，忙的事情太多才減量。

漸漸的，李霞發現真有量變到質變這回事。尤其是好東西看多了，雖然沒有專業學過，也能非常清晰地看到標準在哪兒。再和朋友討論話劇，她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演員的走位、舞臺布景、燈光等專業技術都不在話下，“還有我做十年的音樂節目，被迫積累了那么多音樂。做了十年《娛樂現場》，每天拿到手的都是最好的娛樂記者寫的新聞稿，天天讀，自然就有了基本的新聞敏感度，知道什么樣的標題是引人關注的，什么樣的措辭寫出來引人入勝。”李霞后來發現，這些點滴積累到如今一樣兒都沒浪費，做電影《師父》制片人時，預告片她有能力精細到每一幀跟制作公司提要求，“因為我可以說得出來，比如我說不好，制作公司問哪兒不好，怎么改？你要說不出來，那人家可就說沒法改了。”

解決從學校到就業“最后一公里”

做制片人讓李霞特別有成就感，感覺自己從一個娛樂圈從業者變成了內行人，更重要的是帶來心理上的轉變。“高曉松以前老說我，‘人家都是把事業當戀愛談，你是把戀愛當事業干’。我一直是把工作當副業的，心里住著一個18歲的小姑娘，潛意識里拒絕成長，永遠找別人要呵護。比如我生病了，別說自己去醫院，就是有人把藥放在旁邊，我都不會吃。我原來不能單獨做一件事，去洗手間都要拉個人陪的，就是典型的公主病。”李霞坦言，制片人需要肩負很多責任，開始有點小惶恐，但當那么多事情經過自己的努力迎刃而解時，她感覺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樂，以前從沒有過。“緊接著做學校，更是把藝人包袱全放下了，因為要做很多較量和妥協，要顧慮更多人的感受。”就這樣，永遠的18歲少女歷練成了大女人。

辦學的起因，是一份演員合同。李霞和《師父》男主演廖凡是好朋友，檔期很快敲定，而兩個公司對合同的過程卻出乎意料的漫長。這讓她發覺，娛樂業一路奔跑著發展，卻因為沒有建立清晰的行業標準，大家都在互相磨損消耗，還產生了不少糾紛。李霞說：“美國有娛樂法，合約前50多頁都是通用的。而我們還是作坊式的按經驗工作，各有各的一套。我就想，能不能梳理一套標準，大家都輕松了。”《師父》拍攝、宣發的過程中，李霞又發現，不僅僅是標準化的問題，整個行業都非常“缺人”，而另一方面，專業院校畢業生真正進入到行業里的只有7%，她想，是不是可以有這樣一個機構幫老師、學生們解決從理論到實踐、從學校到市場的“最后一公里”。憑著入行前做管理培訓的教育背景，2015年李霞創建了以影視專業人才培訓為核心的“容藝教育”，她做的這件事也迅速得到了業內人士的響應。

華誼兄弟總經理王中磊在一次采訪中說，“馮小剛導演曾多次提到我們電影行業怎么就沒有專門培養化妝、服裝、道具、制景、照明等中國電影幕后急需的基礎工作人員的‘藍翔技校’？現在我們發現有人已經默默做了一年，而且還挺有操作性的。”他說的就是李霞。容藝的課程學制3個月，80%的學員都是外行人，然而第一年畢業的400人實現了百分之百就業，李霞不無得意地說：“容藝的結業證就是上崗證。”

3個月，從外行到入行，而專業院校4年學制都只有7%的就業率，兩者對比，聽來簡直是天方夜譚。李霞解釋說：“一方面，我在做一個翻譯工作，把行業內的東西翻譯成教育語言，又要把教育的需求，翻譯成行業里的人聽得懂的話。另一方面，學生都是真心喜歡才來的，如果沒有容藝這個平臺，他們幾乎不太可能進入這個圈子，所以都非常珍惜。那天我還在跟學生們開玩笑說，‘我一不傍大款，二不抱大腿的新疆小姑娘能夠在北京留下來，除了我很幸運之外，重要原因是我喜歡，即使再苦也能堅持下來。’”

在容藝，專業課教授的是各種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編寫了各種小冊子，如經紀人助理培訓就包括接送機手冊、紅毯手冊、外出演出手冊，里面總結了類似到機場發現藝人沒帶身份證怎么用最快的速度解決？行李超重了怎么辦？還有制片人助理培訓包括從劇本到立項到電影宣發的操作流程。除了容藝教育簽約的老師負責講授理論知識，2/3的導師是一線從業者，李霞請他們來講課，通過作業考查學生，最后挑走自己滿意的。一年來，經紀人和宣發培訓班的學員已經供不應求，有的去了楊洋、吳亦凡的經紀公司，也有的去了華誼兄弟、東方風行等影視公司，鹿晗的唱片公司以及高圓圓、譚維維、賈乃亮、李小璐的工作室也都有“容藝”培養出來的學生。

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差

李霞從主持人一線退居幕后的直接原因其實是身體病痛。她解釋說：“我以前不是故意不主持，真是身體狀況，幾次完全生活不能自理，躺在那里不能動。有一陣是很低谷的，胃也不好，腰也不好，都不穿高跟鞋了，都在家休息了還是老不好，很崩潰。就覺得我每天都要被這些東西纏繞著，那我未來的生活要怎么辦？”后來，一位醫生開解李霞，要學會跟自己、跟周圍的一切和平共處，包括病痛，“醫生跟我聊，人的很多病都來自情志，情緒會讓病情惡化。你應該想這些頑疾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了，你要怎么讓這個包袱在身上背舒服了，與它們和平共處，找到新的平衡。”

因為腰傷，李霞喜歡的各種球類運動都不能玩了，她被迫只有選擇了快步行走，“說來你可能不信，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單獨一個人做一件事，每天50分鐘，剛開始很枯燥，我就聽音樂，漸漸覺得可以和自己和平共處，人也安靜下來了。我堅持了三年，已經可以做到只有音樂和放空，特別享受。”現在，李霞有個信念，“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差”，只要心態好了，就能吸引到氣味相投的人。她說：“我的人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積極樂觀，也有問題，但我常和小伙伴們說，方法永遠比問題多，不要著急，不要消極，大不了交給時間嘛！就變得每天都很開心，其實現在工作很辛苦。”

不知不覺在娛樂行業浸淫了20年，從開始還有點小自卑，到慢慢找到自信和快樂，溫暖與感動，李霞感慨頗多。“我做‘容藝’，全行業的人都在幫我。好多人都說因為我人緣好，但我覺得這是一小部分，主要是事情有價值。未來我還有很多長遠的計劃，希望有一所自己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