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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同志》片場 毛衛寧導演與王雷、李小萌

李小萌 1985年生于天津，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北京人藝演員。曾獲第21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提名。主要電視劇作品《我的淚珠兒》《大浴女》《離婚前規則》《十送紅軍》《平凡的世界》《愛人同志》，話劇《理發館》《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印 象

天津人記憶中

那張童真的笑臉

在今年上海電影節期間見到李小萌，一身黑色晚禮服，看上去比鏡頭里要瘦，不變的仍是那張萌萌的少女臉龐，笑容讓人如沐春風。這份笑容能把許多天津人帶回到過去時光。

李小萌說，自己有一個千金不換的童年。1985年，她出生在河西區體院北一戶普通人家。因為自小就表現出很強的表演天賦，于是父母傾心培養，把她送到華夏未來少兒藝術團學唱歌，學鋼琴，學畫畫。“我也沒有像同齡人那樣有那么多玩的時間，到了周末爸爸媽媽就帶著我上學習班，雖然很累，但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1997年，12歲的李小萌在第二屆中國少年歌手大獎賽中獲得一等獎。兩年后，她獲得世界體操錦標賽中國人說外語大賽中學組一等獎，由此成為1999年在天津舉行的世界體操錦標賽專場晚會上的中英雙語主持人。還是在這一年，因為與鞠萍一起主持國際少兒文化藝術節的開幕式，在央視三套直播，給正在為新片選演員的黃建新導演留下深刻印象。于是，李小萌獲得了與馮鞏、王志文等大腕共同出演電影《誰說我不在乎》的機會，并憑借對“顧小文”這一角色的詮釋入圍第21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提名，成為金雞獎歷史上提名此獎項年紀最小的演員。

但那時李小萌的志向卻不是明星，而是外交官。她隨華夏未來藝術團到過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演出，不僅要做歌手，還要做中英文主持人。出國交流訪問接觸最多的就是大使、外交官，這份職業讓李小萌心生向往。“我之所以沒有在高中畢業后直接去考中戲，就是因為我想做外交官，想考一所綜合性大學。但是畢竟我從小一邊拍戲一邊讀書，耽誤了不少學習，我肯定考不了600多分，所以沒能如愿。”

從14歲演第一部戲至今，李小萌已從藝17年。“可能我進步得并沒有那么快，但我一直是朝著自己的目標和理想前進，從來沒有退步過，我覺得挺知足的。”

雖然父母也早已移居北京，但她們一家人仍常回天津。她會去自己出生、成長的地方轉轉。“我小學在中山小學，中學在實驗中學。上中學時特別喜歡唱歌，最瘋狂的就是中午不去吃飯，幾個好朋友去學校旁邊的KTV唱歌，覺得唱一個小時的歌，下午上課都有勁兒了。”她最忘不了的還是培養她的“華夏未來”。“偶爾回天津參加‘華夏未來’的活動，我也會很感動。趙騫老師很疼我，很寵我；我也特別感謝趙寶山老師、王子深老師、齊玉鳳老師，他們都是從小教我，給我機會，培養的我的人，看到他們有一點點變老，我就會有些心酸。當然除了‘華夏未來’，還有王萍老師、蘇勇老師，他們在聲樂上給了我特別多的啟蒙和幫助。”她和當年的同學仍保持聯系，有微信群，但她不希望他們把自己當成明星，“因為我就是一個鄰家女孩，從小是，一直是，現在也是。”

《愛人同志》演得辛苦但也過癮

記者：看《愛人同志》的劇照，能夠感覺到這部戲整體制作的精良與用心，你又是第一女主角，說說在拍戲過程中的故事。

李小萌：這次是我第三次跟毛衛寧導演和他的團隊一起拍戲，但的確是第一次那么完整地在他的戲中完成一個很大、很豐富、很飽滿的角色。我也特別感謝毛導，他是我和王雷的伯樂。他很信任王雷，也很信任我。我和王雷也很珍惜和毛導的感情，他跟毛導可以說是亦父亦兄、亦師亦友。我覺得一輩子能遇到一個那么信任自己、重用自己的導演，也是我人生的幸運。

毛導對我說，《愛人同志》里面沈夢蘇這個角色就像《平凡的世界》中的孫少安，就像女版的孫少安。這個角色坦白講很不好演。剛開機的時候，我甚至是帶著對自己的懷疑，因為畢竟我對那個年代知道得太少了。那個時期人的精神世界是怎樣的？怎么生存？都要去做功課，去充分準備。每天我都用DV把我拍攝的素材拍下來。我那個機器可以做投影，晚上躺在床上，我就舉著機器對著天花板看我的表演，做總結，看看自己有哪些不錯的地方，有哪些看著不舒服的地方。每天都進行自我審視和調整。我在這個戲里有800多場戲，每天從早拍到晚，真的是太累了。但演員都是這樣，拍戲時可能會覺得辛苦，但這個戲呈現出來以后，常常都是你的表演，看著也非常過癮。

記者：感覺這個戲的場面非常大，非常難拍，這個過程中有哪些困難和辛苦？

李小萌：比如說拍戰爭戲經常會遇到炸點，幾個炸點布置好位置，演員要反復練習，跟煙火師、跟動作指導配合好。但凡跑錯一個位置，就可能被蹦到、炸到。我還是一個挺勇敢的女孩兒，從來沒怕過，也沒有用替身。唯獨有一天，我拍一場要表現中彈的戲，而且是拉著我在戲里5歲的兒子。我們練了３遍。開拍時，身邊就是煙火，硝煙彌漫。我那個兒子拉著我的手說媽媽我害怕。我說寶貝不要怕，媽媽保護你。所以我就在開拍的一瞬間，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了。結果在表現中彈時，我從三層臺階滑到一層臺階，一下子把腳崴了。我當時腳一直在顫抖，我以為骨頭裂了。但我還是堅持演完。后來導演強行給我備了一個替身，有時替我跑一跑、跳一跳。但我還是盡量自己去完成，因為我覺得替身終究是替身，她身體的表現力跟你是不一樣的，她沒有你心里的那種負荷、你對這個角色的感情。我真是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鏡頭，哪怕是一個背影、一個全景。這可能也是出自戲劇學院的學生對于表演的認識和對人物的理解吧。

記者：你對《愛人同志》這個戲有沒有非常高的期待？因為確實你也在等一部能夠成為你成年后代表作的作品。

李小萌：我在18歲的時候演過一個電視劇《我的淚珠兒》，那時候我覺得那是一個讓我比較淋漓盡致表達自己的角色。但是一晃12年過去了，那個時候“淚珠兒”是一個讓我充分表達18歲的李小萌對于人生、對于表演的理解的角色；而沈夢蘇是讓我表達我的30歲，30歲的李小萌對于人生、對于表演、對于我遇到的角色的理解。我確實認為《愛人同志》是一部能稱得上是我代表作的作品，一個女演員，一輩子能遇到這樣一個角色，真的值了。

14歲演電影獲得金雞獎提名

記者：你做演員的第一部戲是《誰說我不在乎》，當時如何獲得這個機會的？

李小萌：我小時候想過當歌手，想過當主持人，想過當外交官，就是沒想過當演員。我在實驗中學上初二，一天下午，教導主任帶著兩個副導演到班里來說要找李小萌，要帶她去拍戲。開始還以為是騙子呢，后來他們到我家里來跟我爸爸媽媽談，可不可以轉天帶我們去北京見導演。然后到了劇組，見到黃建新導演，他把“馮鞏爸爸”叫來，我們倆對戲。一個從來也沒有接觸過影視的小女孩，突然進入劇組，天天看到的就是馮鞏、傅彪、王志文、馮小剛、江珊、呂麗萍這些叔叔阿姨們。

記者：《誰說我不在乎》也讓你得到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現在再回憶或者再看這部電影是什么感覺？

李小萌：拍這個戲時我14歲，在全國上映時我15歲。到我16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接到一個電話，說我得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提名，要我去參加頒獎典禮，要走紅毯，要穿晚禮服。一切對我來說太新鮮了。我哪穿過晚禮服，只知道晚禮服應該是長裙吧，就跟爸爸媽媽去商場買了一件白色的長裙，上面配了一個皮質的、藍色的小兜兜。我跟馮小寧導演一起走的紅毯。我和彭玉奶奶是最后的提名者，但最后這個獎給了彭玉奶奶。頒獎嘉賓周星馳拍拍我的肩膀說，沒有關系，你的前途無可限量。我覺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除了感恩，就是讓自己繼續努力吧。

記者：現在與馮鞏、黃建新導演等人還有聯系嗎？他們對你有哪些影響？

李小萌：今年參加上海電影節，正好黃建新導演過生日，我們去看他，還拍了一張跟小時候一模一樣的照片。那時候我14歲，親著黃導的臉，還是一個小孩兒。感恩黃導，他是我的領路人，是我的恩人，沒有他我不可能做演員這一行，不做這一行我也遇不到王雷。

好演員是在演人而不是演戲

記者：現在別人再見到你的時候，還會主動與你談到以前做童星的經歷嗎？你想過擺脫這種影響嗎？

李小萌：都會說，誰見到都會說看著我的戲長大，我對這句話是最麻木的。當然我并沒有想擺脫這種影響，因為我能把一個事業做那么久，說明我是一個很專一的人啊，也是一個為了自己的理想用一生去奮斗的人。這也是我的目標，我覺得我是為演戲而生的，如果能有這樣的恩賜，我一定會演到老。

記者：你是在2009年考入中央戲劇學院的，按年齡來說晚了好幾屆，是因為拍戲太多沒時間，還是不特別想考？

李小萌：上學是我的夢想，所以我不可能放棄，只是可能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回到大學校園。這個東西可遇不可求，只要努力地、踏實地做自己熱愛的事，這就夠了。然后……外界能帶給你的東西，你不要去爭，也不要去想。遇到了，就盡可能地去把握住；沒遇到的時候就真實地做好自己，樸實地做自己。年齡大一點上大學我覺得還挺好，可能因為自己比別人晚了幾年上大學，我就不會趴在課堂上睡覺，不會在底下看別的小說，甚至是每堂課，中國戲劇史、西方戲劇史、戲曲知識、文學課甚至計算機課，我都很認真地聽，因為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記者：在戲劇學院的專業學習，對你在表演上有哪些改變和提升？

李小萌：小時候演戲，大家都說我是純天然的綠色表演，我也覺得這么演就可以了。上了中戲我才發現，表演是一門可以用一輩子去學習的藝術。人的身體有太多可以開發的潛質，一個演員不僅僅說難過就是用眼淚、用哭來表達，開心就是哈哈大笑。不是只會放松就會表演，表演要把握分寸，要學會控制身體、聲音、肌肉。當然演員越往后走，拼的還是文化修養，對人生有多深刻的理解，就能用多深刻的方式去表達角色。好演員不能脫離生活，所以我是一個很熱愛生活，也很享受生活的人。我上學的時候也是，同學和老師都說我像打了雞血一樣，我是一個特別能平衡好學習、玩、工作之間關系的人。

記者：你覺得做一個好演員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希望自己成為什么樣的演員？

李小萌：好的演員是在演人，而不是演戲。所以我想去演不一樣的人。我不想重復自己，我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一個一戲一格的女演員，演一部戲一種風格。因為女演員很少塑造人物，總是喜歡展示個人魅力，把一切角色都貼近于自己。所以，我想做一個在每個戲里想盡辦法把自己拉近于那個角色的演員。

記者：做演員天賦和演技哪個更重要？

李小萌：天賦和演技當然缺一不可。如果只是想從事演員這個職業，有天賦可能就夠了；但如果想做一個專業的、優秀的、獨特的演員，那么表演的技巧就特別特別重要。再加一個，就是天賦、技巧和修養，三項缺一不可，才能成就你成為一個很棒的、最好的演員。

李小萌口述

和王雷演愛情戲分不清戲里戲外

2005年楊亞洲導演拍《大浴女》，我和王雷相識。后來我倆又拍了《真情無限之養母生母》和鄭曉龍導演的《我是老板》。之后就是毛衛寧導演的《十送紅軍》。我演一個很潑辣的女孩兒，小時候和王雷演的男孩兒定了娃娃親，從老家追他到前線，倆人一起犧牲了。那是我們倆第一次作為成熟的演員去演對手戲。我當時已經從中戲畢業了，對表演有自己的理解，王雷肯定有更多他的理解。所以在那個戲里面我們倆的分歧還是蠻多的，王雷經常告訴我應該那樣表達，而我堅持自己的理解，在現場不歡而散。導演過來給我們調解。

到了《平凡的世界》，毛導就不敢讓我倆演一對兒了。田小霞對我來說是一個里程碑式的角色，可能我的形象并不是大家心目中的那個田小霞。很幸運，觀眾在我的微博留言，說我演的這個田小霞就是他們心中的田小霞。我看了之后都哭了，為觀眾對我的認可而感動。

演《愛人同志》，其實我跟王雷還是會有一些表演上的分歧。不過坦白講，王雷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不是因為我們是夫妻我就這樣說，而是我用客觀的眼光去評判，他是一個對表演有很高認知，很深刻理解的演員。所以我很愿意接受他給我的建議和創造。 跟自己的丈夫一起演戲挺幸福的。生在和平年代的人不可能經歷戰爭硝煙、生離死別，但是，我們在這個戲中回到了那個年代，一起去經歷這些，這讓我們更有信仰，更知道什么值得珍惜。我們倆在一起演戲，一起經歷，這也是演員的幸運。經常我倆演戲的時候，我都會恍惚，不知道是戲里還是戲外。尤其是演那種很濃烈的感情戲，那一剎那心里面沸騰了，心跳加速了，那種感覺確實特別好。不是情侶、不是愛人的男女演員演愛情戲，可以心熱，但不可以心動。我倆可以既心熱，又心動。

我會想做一輩子的演員，而且想做一個藝術家。王雷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希望我們能夠結伴在藝術的道路上彼此攙扶。曾經我們北京人藝演原創話劇《理發館》，宋鳳儀老師扶著朱旭老師上臺謝幕的那一刻，看得我熱淚盈眶。希望等我和王雷七老八十的時候，我們彼此攙扶，站在北京人藝的舞臺上謝幕，看到觀眾投來溫暖的目光，聽到大家的掌聲，我覺得這一輩子就值了。一輩子也不會離開藝術。